够了，够了，巴基斯坦已经受够了！

刘伯松

巴基斯坦士兵为在北约空袭中死去的战友哀悼

2001年九一一后，受美国的气最多也最大的恐怕非南亚的巴基斯坦莫属了，尤其是在2011这一年。上周六，离开阿富汗边界2.5公里的两个军事检查站惨遭北约直升机和飞机袭击，打死24-28名军人，13人受伤，恐怕是美国不断侵犯和违反国际法最公然、最严重的一次了。

巴基斯坦建国后便与美国拉上关系，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它们之间时冷时热，时疏时密，几乎取决于美国战略的需要，且往往与巴基斯坦国家利益无关。比如在过去“反恐战争”10年来，它成为美国最重要的“非北约盟友”，一直为美国卖力，巴基斯坦人民反美情绪颇高且制度化；不过，由于它在南亚的地缘政治、历史背景和社会结构，美国又觉得它不太可靠，并怀疑它没有尽力反恐。

又由于巴基斯坦在经济上和军事上过于依赖美国，美巴关系逐渐演变为一种变形的殖民主义关系。自从奥巴马上台把阿富汗战争扩大为阿富汗-巴基斯坦战争（AfPak war）后，一直在未经允许下侵犯巴基斯坦领空主权和违反国际法，如这一次北约袭击巴基斯坦军事前哨站。

战争迷雾，谁先开火？仅仅根据来自美国和北约官员的信息，英国广播公司和《纽约时报》断言声称，美国特种部队在阿富汗境内接获来自巴基斯坦边界的开火后要求空袭援助。

巴基斯坦则声称萨拉拉军事检查站附近没有人开火，并坚持美军及北约都清楚地知道它们的位置。此外，它声称射击几达两小时，其间巴军曾向继续不停地呼吁停火都被忽视。

很显然的，五角大楼决定再一次侵入“最重要的非北约盟友”巴基斯坦袭击不但违反国际法，同时也漠视生命，并进一步恶化美巴双方关系。

年初以来，它们一直处于几乎永久性的冲突危机局面，现在逐渐走近破裂边缘了。看看这一年来一波又一波的冲突事件吧。巴基斯坦怎么办？

美国对巴基斯坦的种种侮辱行为

一，雷蒙·戴维斯（Raymond Davis）事件。戴维斯是名美国中情局特工，一天，他驶进拉合尔市场交通灯站时，两名巴基斯坦青年抢先停在他前面，一怒之下开枪把他俩打死，被捕后，还没通过适当的审判程序，美国就下令巴基斯坦政府把他释放。整个暗杀案政治化了，激起另一波反美情绪。

二，奥巴马上台以来，未经许可的无人驾驶飞机在巴基斯坦境内的袭击不断增加，导致不少无辜平民伤亡。

三，5月初，在奥巴马指令下，美国特种部队没有通知和获得巴基斯坦允许下，闪电式地偷袭巴基斯坦军事要地，活抓本拉登后及时把他处死，接着，美国利用本拉登在巴基斯坦境内理由而要求它加紧打击塔利班！

四，今年夏天，美国国会暂停提供约三分之一对巴基斯坦军事-经济发展援助，理由是巴基斯坦没有按照美国的要求行事。

五，最近几周以来，美巴关系变得更加紧张。比如，即将卸任的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伦海军上将（Admiral Mike Mullen）指控部分巴基斯坦情报局人员与近来成功地袭击美国及北约部队的塔利班民兵有关。

六，尽管巴基斯坦经济面临绝境，美国表示它不会帮助巴基斯坦申请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贷款。

七，美国不仅迫使巴基斯坦断绝与许多其昔日的伊斯兰盟友关系，还鼓励印度在阿富汗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包括提供军警培训。上个月，喀布尔和新德里还签署了一项战略合作协议。

上述例子，我们可见到美国对巴基斯坦一年来，不是侮辱就是威胁，而且它所采取的各种行动没有一样不是损害巴基斯坦国家利益和威望的。

够了，够了，巴基斯坦已受够了。

卡拉奇抗议者燃烧代表美国的肖像。《卫报》 2011-11-27 照片：Rehan Khan/EPA

巴基斯坦政府的反应

因此，巴基斯坦军方和政府强烈谴责星期六的攻击，并称它为“无端端的侵略行为。”巴基斯坦军队指挥官凯亚尼（Ashfaq Parvex Kiyani）亲自率领一个军事葬礼的祈祷。巴基斯坦总理吉拉尼（Yousaf Raza Gilani）也于当晚中断休假赶回来参加内阁国防委员会紧急会议。

巴基斯坦总理吉拉尼谴责北约的袭击是对巴基斯坦统一和主权的攻击。巴基斯坦外交部长哈尔（Hina Rabbani Kher）27日致电美国国务卿希拉里，表达巴方对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直升机越境空袭的“强烈愤慨”。她说，巴方军事检查站遭受的空袭“完全无法令人接受，违反国际法，侵犯巴基斯坦主权”。

巴基斯坦内阁会议立即决定和宣布若干措施如下：立刻无限期关闭北约通往阿富汗的所有货物补给线，目前阿富汗的北约部队约30%的货物是通过巴基斯坦的；要求美军在15天内，必须撤离位于巴基斯坦西南部的一个主要空军基地，美国的无人驾驶飞机是从这个机场起飞的；巴基斯坦将会重新审查与美国、北约以及驻阿国际安全援助部队展开的所有合作项目，包括外交、政治、军事、情报等活动；还向阿富汗抗议，要求阿富汗停止允许其领土被用作对付巴基斯坦。

美国的反应？希拉里和美国国防部长帕内塔（Leon Panetta）在一份联合声明中表达对空袭遇难者的“深切哀悼”，同时表态支持北约立即彻查这起事件。这全是一片无关痛痒的外交辞令，毫无遗憾，更无道歉！

选择与代价

自从2001年以来，当布什政府直言不讳地告诉伊斯兰堡，在新宣布的“反恐战争”里，它必须选择一方，“要嘛站在我们的这一方，要嘛站在我们对敌的那一方。”10多年来，巴基斯坦一直在为美国卖力，尽管它的要求与做法如何专横、无理、侮辱，而且很多时候在政治上是站不住脚，甚至还损害国家利益的。

但英国《卫报》专栏作家提斯多尔（Simon Tisdall）在11月27日的一篇文章里认为，如果美国假设巴基斯坦因为薄弱、贫困、分裂而没有其他选择，唯有步步服从美国，可能是21世纪一个严重的战略性失误之一。为什么呢？巴基斯坦可以选择与中国联盟，也可与俄罗斯联盟，或者与两者联盟，再不然，也可能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国家：穆斯林国家。那时的巴基斯坦不是穆斯林的印尼，也不是穆斯林的马来西亚，而是另一个伊朗穆斯林共和国！

10年了，阿富汗战争慢慢地走向尾声，最低限度，这是美国的假设。但是，与此同时，美国与巴基斯坦交恶日益严重。而且，这是一个人口较多、越来越不稳定的核武国家，反美情绪根深蒂固，制度化多年了！因此，假如美国仍然继续对巴基斯坦指手划脚，仍然继续在巴基斯坦横行霸道，阿富汗战争的结束恐怕是一个巴阿战争或美巴战争的开始？

英国《卫报》在27日一篇《美国与巴基斯坦：一对致命性的朋友》的社论中结束时也说，美国这次的空袭：“更大的意义是对巴基斯坦支持美国打击塔利班战斗的侵蚀。它不会是美国在这场战争中所做的第一个战略错误，但它可能会被证明为代价最惨重的一个。”

小结：拯救阿富汗，失去巴基斯坦？

有人说，美巴关系就如一个充满矛盾的婚姻，长期吵吵闹闹，但它们有求于对方多于憎恨对方。于是，离婚不是一个选择。

它们的摩擦和矛盾，基本上是来自两个不同的观点与理解。从美国的立场与角度看，巴基斯坦自从2001年美国侵占阿富汗以来，在“反恐战争”上，一直无棱两可，无精打采，甚至一面与美国打交道，一面又与阿富汗的塔利班和国内的恐怖分子联系。

从巴基斯坦的立场与角度看，巴基斯坦不幸一直在为美国卖力，生命牺牲（九一一以来已有3万死亡），经济损失（靠美元援助），结果还是天天遭美国嘲笑、挨骂和欺负，真是得不偿失。巴基斯坦忍无可忍了。

但美国在撤退阿富汗后，需要巴基斯坦帮忙；打击盖伊达也不能没有它；同时，也可从中避免印度与巴基斯坦交战。

巴基斯坦在经济发展上，投资、贸易、贷款等不能没有美国的协助与援助；在军事上，中俄的武器至今仍然无法与美国的相比。巴基斯坦一向把印度当作威胁，美国可以提供一些保护。

由此可见，美巴两国虽然各有各的述说，但在不少方面也是互相依靠的。问题是，美巴两国外交政策会否被极端势力绑架，导致失和、分裂、敌对？那是爱好和平的人所不愿看到的。同时，这意味着，美国花了20亿美元的10年政策，却换来一个穆斯林极端分子的胜利！

但警惕呀，有人曾经说过，在拯救阿富汗战斗中，美国反而失去巴基斯坦。（2011-11-28）

（部分资料取自Keith Jones, "NATO raid kills two dozens Pakistani soldiers", World Socialist Web Site, 28-11-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