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看待尤利娅这样的女人？

司马南

什么大牌学者也难免俗

怎么样，尤利娅，你觉得她漂亮吗？

说到寡头，很少有人会联想到楚楚动人的柔弱的女子形象

改变季莫申科命运的第一件事，是她嫁得好

改变季莫申科命运的第二件事，与戈尔巴乔夫有关

改变季莫申科命运的第三件事，获得总理的欣赏

季莫申科的修炼功夫非常人所能及

季莫申科的故事是讲不完的

怎样看待尤利娅这样的女人？

一、什么大牌学者也难免俗。

开会没两天，男人们就混熟了。扎堆抽烟、找时间喝酒，乌克兰的酒会尤其多，“酒会时间”常常超过“开会时间”，把酒临风唯有谈女人最适宜。

基辅饭店，在乌克兰无人不知，历史悠久不说，傍着马林公园，靠近总统府，离议会大厦更是咫尺之遥，政治家、政府要员经常在此出没，所以保安极其严格，有点类似每年中国“两会期间”的北京饭店或京西宾馆。

国际圆桌会议在这家饭店开，大概染上了乌克兰政坛的风格，谈女人也上了层次，男人们每天都要议论美女总理季莫申科。尽管乌克兰的青春美少女，街上一抓一大把，可是始终在人们焦点视线中的惟有季莫申科乃女一人。

也难怪，乌克兰电视台几个频道，这几天没完没了地播放季莫申科绝地反击，痛斥尤先科的的画面，拍照那张变化多端美丽面孔的镜头，几乎清一色是不同角度的特写。这样一个集财富，美貌于一身的女人，偏偏又大权在握。最新民调显示，季莫申科的支持率在25%，比尤先科高出将近4倍。

二、怎么样，尤利娅，你觉得她漂亮吗？

乌方的与会者往往会这样开始：怎么样，尤利娅，你觉得她漂亮吗？

季莫申科的全名是尤莉娅·弗拉基米罗芙娜·季莫申科（乌克兰语：Юлія Володимирівна Тимошенко），出生于1960年11月27日，已有30年婚龄，今年48岁，按中国人的习惯，此人属鼠，在北京东城街道居委会大妈看来，女人到了这年龄怎么也时髦不到哪去，中老年妇女而已，至多人老心不老。

可是在乌克兰，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关于这个女人的冷艳与铁腕的传奇故事，假如单田芳或刘兰芳开一书场，怎么也得讲上五年，最后一场还要“且听下回分解”。

不带偏见地说，季莫申科对得起“漂亮”二字。

许多国人对东欧的女人有误解，最常见的误区是讹传——她们年轻时身材婀娜亭亭玉立，一结婚生孩子，就成了横粗的老大娘，成了高尔基笔下的“煤油炉子”。

过去也许如此，现在其实已经不这样了。孩子生少了，保养注意了，再加上一点专业护理，实在不行，动一小刀，割一小条，塞一小块，注一小管……乌克兰女人青春期明显地延长了。季莫申科年近半百，依然女人味十足兼魅力四射，大街上小音像店里有人兜售季莫申科的性爱光碟便是证明。

对乌方同行提出的“季莫申科美不美”一类问题，实话说，我个人毫无兴趣。刘晓庆我都没空谈，谈什么季莫申科嘛。但是，对乌方人员讲述的关于季莫申科的身世、家庭背景及其政治成功后面的一切，我又异乎寻常地关注。

三、说到寡头，很少有人会联想到楚楚动人的柔弱的女子形象。

说到寡头，很少有人会联想到楚楚动人的柔弱的女子形象。但是，季莫申科这个女人，正是乌克兰最大的寡头之一，而且很可能是乌克兰最有钱的人——她的个人财富，竟占到乌克兰国民生产总值的20%.

季莫申科的出身，说贫寒都有点不实事求是，她是乌克兰地道农村的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生于乌克兰第聂伯罗彼得州罗夫斯克乡下，读者朋友请注意，不是莫斯科郊外，是远在乌克兰东部的农村。且2岁父母离异，自幼便与收入微薄的母亲相依为命。他的爸爸并不是乌克兰人，姓gurigyan(乌克兰语音)，传为亚美尼亚国籍，象一切离异家庭随母亲生活的孩子一样，她读初中时用的是母亲的姓氏，羞于提起自己的父亲，内心深处极度敏感自卑。但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尤利娅，今天以一个冷艳强力的形象，频频占据世界级媒体的政治、经济、娱乐版面的头条，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传奇。

现实美女总理，昔日乡下柴妞；

如今富可敌国，旧时一贫如洗；

盘头女人，手无缚鸡之力，竟攫取到如此巨额财富，究竟因为什么？

孩子他娘，二两绕指轻功，兹大败浑乌国所有爷们，岂非功夫太神？

故此，不要说尤利娅尚徐娘半老姿色犹存，即使她貌若恐龙动若如巨蜥，也会有如我一般好事者希冀探问究竟。

四、改变季莫申科命运的第一件事，她嫁得好。

1979年，她只有18岁，闪电般地嫁给了前苏联共产党一位高干的公子，此人名叫亚历山大·季莫申科。婚后，才去就读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大学经济系。这是当地的一所普通大学，大体相当于中国今天高考文化中统称的“二表院校”，一直读到博士毕业，而后进入当地一家工厂就业。至此，命运的玫瑰花虽然有一朵在她的手上，但是，此时命运所能蓄蕴的能量，亦不过是计划经济条件下，安排个好工作，享受一点特供而已。

一位与会的学者告诉笔者，在工厂，季莫申科迅速成为团干部，有机会结识更高层的大员，表现出了与其年龄很不相称的娴熟的人际协调能力。笔者感到纳闷，在各种关于季莫申科的材料当中，为什么很少见到关于她在共青团组织中接受历练的介绍呢？这位学者认为，苏联解体之后，大凡政治人物，对于与前苏共意识形态和官方机构有关的经历，都采取讳莫如深的态度，季莫申科不论其本人在简历当中写不写，其团干部出身，这在乌克兰，并不是秘密。季莫申科本人似乎耻于谈这一段经历，她用“这一时期没给我留下任何愉快的印象”一句话轻轻带过。而事实上，如果没有这次嫁入豪门，没有共青团干部的历练，就没有后来的”乌克兰铁娘子”。

关于季莫申科发家史的第一桶金，标准的写法是——1989年，季莫申科进入商界，设立出租录像连锁店，并取得成功”。1991年，季莫申科成立了“乌克兰汽油公司”，4年后，改名为“乌克兰统一能源公司”，从1990年到1998年收购多家能源公司，并垄断了乌克兰各地的天然气供应。

俄罗斯人瞧不起乌克兰人，嘲笑他们性格太“轴”，一根筋，拎不清，脑筋不够活，不会拐弯。但是，再“轴”的乌克兰人也不相信开个卖录像带的小店能发那么大发，就是买黄盘也发不了财。

五、改变季莫申科命运的第二件事，与戈尔巴乔夫有关。

季莫申科的公公根纳季先生身为苏共专职党务工作者，在苏共内部关系自然很多，80年代末期，他利用职务之便占有资源，经营自己的生意，在外边偷偷地赚钱。这一时期，正是戈尔巴乔夫“公开性政策”在前苏联引发震荡，苏共被搞得离心离德不成样子的时候。

美国经济学家大卫·科兹在《来自上层的革命》一书中写道：“这也是戈尔巴乔夫民主化改革的必然结果，到1990年，他（戈尔巴乔夫）已经失去了作为基础的党—国精英的支持，而且，他也破坏了在苏联保证他的强有力的权力的原有组织机构。党原有的十分严格的纪律已经十分涣散，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保证党—国精英再继续支持戈尔巴乔夫和他所推行的改革计划。由于激进的经济改革导致混乱，国家面临艰难的状况，要重新建立作为基础的民众的支持，也决非易事。而且，也不可能产生一种可以取代党来行使权力的新的工具。作为总统，戈尔巴乔夫可以拥有许多权力，包括对军队的领导，但是，他不打算通过军队来统治国家。他似乎是想把由党正式行使的权力移交给苏联政府，但是，戈尔巴乔夫已经失去了对它们的控制。他面对的是一个具有半独立性的最高苏维埃，不久，他面对具有完全独立性质的苏联政府，包括越来越具有独立倾向的主要城市、俄罗斯共和国和其他加盟共和国。”季莫申科的公公，正是戈尔巴乔夫失去控制的乌克兰加盟共和国的一位高官。他首先控制了第聂伯罗彼德罗夫斯克的电影院和录像带租赁店，由于洋界大开，社会主义已经被舆论拒绝，西方的一切都成为时髦，根纳季先生的生意相当红火，垄断性经营，超额利润自是处在观望中的平民或试着做一点小生意老百姓无法比的。

1990年之初，根纳季先生升任基洛夫区区长后，他的自留地垄断性更强，生意愈发蒸蒸日上，此时，儿媳尤利娅正式下海，成为他的得力帮手。

关于这一点，美国人弗雷德威尔先生，一位《印度时报》常驻莫斯科的记者，同时是加拿大国家通讯社的撰稿人，当年抵近前苏联的观察也许更有助于我们理解那个让季莫申科发家的时代背景：“在抛弃社会主义、建立资本主义的过程中，他们起着不同的作用。有些人早在1987年就利用他们手中的货币和其他资源，开始从事私人生意了。其他人则成了推动资本主义进入俄罗斯的政治领导人。对于这些精英来说，从捍卫社会主义到赞成资本主义的立场转变需要某种戏剧性的世界观转变。面对无数的前苏共官员突然转变立场，许多西方观察家感到无所适从，甚至抱着些许的怀疑。但从斯大林时代以来，苏联的领导层就经常在关键的政策问题上遇到尖锐的反对意见。到了80年代，意识形态对于大多数苏联精英来说已经很长时间不具有任何实际意义了。对于这个集团中的那些高层的、实用主义的成员来说，把宣传共产主义意识形态换成鼓吹私有制和自由市场，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用不着放弃什么坚定的政治信仰，因为他们一开始就没有。”——共产党的干部吃里爬外，变成资本家，尤利娅的第一桶金，应该贴上一个什么标签呢？”

马克思在论述资本罪恶的时候，妙笔生花，比喻至为生动：“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马克思曾引用一个英国经济学者的话表述资本的本性：“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者利润太少，就象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资本论》第一卷）

马克思显然有自己的局限性，他没有预见到百分之一万的利润时，也就是中国老百姓熟悉的词——空手套白狼，不著分文，便得天下时，资本会表现出怎样的疯狂。连锁录像带超市的经营已经是一本万利，但是比之石油生意，录像带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

六、改变季莫申科命运的第三件事，获得总理的欣赏。

1991年，尤利娅成立了“乌克兰汽油公司”。这时候她赚的不是第一桶金，但是，每一桶石油，就相当于一桶金。

为什么一个录像店的老板就能开石油公司呢？石油公司的门槛岂非太低了一点？事实是，门槛很高，高得不能再高。谁认识国家总理，国家总理看上谁，谁才有可能做这个买卖，门槛焉有不高之理？

偏巧，季莫申科就被总理看上了。

当时的总理名字叫帕维尔-拉扎连科，一个雄性十足的男人，他甘愿拜倒在季莫申科的石榴裙下。至于为什么会单单看上季莫申科——不怕麻烦每天梳头占去大量时间的，已经31岁的已婚女人。安德烈先生告诉我，关于这个秘密，世界上目前只有两个半人知道： 帕维尔-拉扎连科本人，弗洛伊德先生，季莫申科作为当事人，大概可以了解一半。

到了这一步，发财，就好比神七发射完成，各测控中心纷纷报告，飞船已经准确入轨，“特奥会”运动员都懂了，再谈怎样发财，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此时，想不发财都难。

有了这样的合作伙伴，比自己公公的权力自然大多了。季莫申科个人财富籍权力的助燃几何级数往上蹿升，悠忽之间超越了所有的生意伙伴。这下，那些乌克兰爷们终于领教了什么叫“天使外表”?什么叫“致命才能”？什么叫“天使外表和致命才能的完美结合”？

在乌克兰，关于帕维尔-拉扎连科是季莫申科的“教父”说法，广为流传，持此种观点的可能是季莫申科的党徒、追随者，他们把季莫申科说成经营天才、管理天才，乌克兰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奇女子；而绘声绘色地讲季莫申科和拉扎连科之间“暧昧关系”的人，也未必是季莫申科的敌人，他们多用巧合、好色等因素来理解季莫申科的发迹，也很难说他们讲的就不是事实。

依刘晓庆原理，出了名的女人季莫申科一定“难上加难”，光绯闻就够她受的——这是中国良家妇女的一般看法。真实的情况是，绯闻是名女人的保养品。没有绯闻，说明你没有魅力；绯闻少了，说明你退居二线，不火了；为了证明自己很火，手下的人团队，据说都要精心制造一些看上去自然而然的绯闻。

七、季莫申科的修炼功夫非常人所能及

季莫申科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心，她已经修炼到三味真火练精还虚境界，有金刚百纳之身，她享受的是另一种磨砺。教父拉扎连科在国外受审，被查出接受了季莫申科1个多亿美元的贿赂。天塌地陷的悬事，这下摊上了，季莫申科只是石榴裙翻转了几圈，便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1997年，拉扎连科下台后，季莫申科迅速与其划清界线，不仅没有受到拉扎连科倒台事件的影响，反倒成了1998年成为国家预算委员会主席，进而出任乌克兰政府副总理。

好景不长，2001年2月，检察院以俄罗斯产天然煤气走私、行贿和偷漏税等罪名对季莫申科提出起诉。随后被解除副总理职务。 同年2月，被正式逮捕，但是，经历了42天的牢狱生活后，满头大辫子的美女又被保释放出狱。

保释，不会是请典狱长塞两条烟那么简单，中间的运作，在乌克兰人看来，有无数的玄机与故事，之后贵为总理的季莫申科并没有就此特别身申辩，看来，寡头资本家走私天然气、透漏税、财产不当获得的事情，显然是实有其事。

我问乌克兰朋友，“走私天然气”是什么意思？安德烈做了一个一只先手放入右侧口袋，掏出来，再放入左手口袋的动作。嘴里嘟噜嘟噜地说道“一个卢布，买来俄罗斯天然气，为乌克兰；两个卢布，卖掉俄罗斯天然气，为自己。”如此解释，不仅通俗易懂，更兼惟妙惟肖。

惟妙惟肖的表演，众人尽管发笑，当事人季莫申科自己要是听到了，怕心理素质再好也笑不出来。2004年9月底，俄罗斯军事检察官办公室，指控季莫申科在任“统一能源公司”总裁期间，向俄国防部官员行贿，从俄罗斯走私天然气30亿立方米，非法获利8000万美元。为此，季莫申科及其家人的名字都出现在国际刑警组织的通缉名单中。

虽然2005年1月28日乌克兰检察机关宣布，由于缺乏证据，乌克兰检察机关结束对季莫申科及其家人的犯罪调查，但是乌克兰很多人仍然认为，莫斯科的指控是有根据的，后来不过是“摆平了而已”。

八、季莫申科的故事是讲不完的

季莫申科最为光辉的瞬间是作为橙色革命的形象代言人，与尤先科手挽着手，出现在基辅独立广场上。正是因为季莫申科的加盟和财力上的鼎力相助，颜色革命才有了当年的成果。

而现在，季莫申科在电视台，大概每天化妆完了，也象主持人一样，立码出镜，节目内容只有一个：骂总统尤先科。

看那么一张可人的脸，显然精心雕琢的时髦的扮相，每天在电视上优雅地攻击自己政敌——同时也是自己的当年的战友——今天依然是国家元首的总统先生，人们也许不难理解，为什么乌克兰成了“欧洲最糟糕的国家”？为什么会出现“经济接近崩溃”的可怕局面？

乌方一位历史学家总结得好：历史上，乌克兰从来没有独立过，蒙古人管过我们，俄罗斯人管过我们………颜色革命，我们自己管自己了。但是，搞市场经济，我们却只会对经济采用行政命令的管理方式；搞民主政治，我们却不好意思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应对反对者（全世界，只有我们的总统被对手下了毒）；搞法治社会，我们却难改对亲信及支持者采取特殊游戏规则的恶习；搞政治辩论，我们却分不清什么是政治辩论，什么是美女选秀……

九、怎样看待尤利娅这样的女人？

少年时，受高尔基《在人间》的影响，我对女人善良天性柔弱内心常常有过于执拗的非理性判断，笔者其实也不知道，假如我为乌克兰公民，面对季莫申科这样一个女人，是该欣赏并肯定呢？还是该鄙视再抨击？或者讲一番红颜祸水女人误国的故事？……不觉写下6000字，难以尽言。

乃女固为传奇，兹祸前苏解体

左翼竟相右转，后论前功何弃

乌克兰局势怎么样？季莫申科政治结局如何？

说到底，这毕竟是人家斯拉夫人自己家里的事，笔者的着眼点更多的在国内。将国外听到的看到的情况，与国内的情况相对照时，启发还是不少：

其一，乌克兰乱相，是苏联体制终结的余波震荡；

其二，乌克兰走的那条道，可能严重不适合中国；

其三，富人，不能通吃，权力和财富要疏离，富人不可以两头兼得；

其四，别人，他的观念，可以“我拿来”，不可以让”人家统进来”；

其五，女人，尽管打扮，尽可以冷艳，尽可以徐娘半老不嫩装嫩，但若为政藏垢，若撒金漂白，纵貌若天仙，亦朽如粪土。

（此为乌克兰纪行文章之四，2008年10月17日于乌克兰首都基辅哥萨克饭店319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