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正视乌克兰

司马南

【乌克兰政府不是一人一票民主选上来的吗？乌克兰政治不是按照美国的“三权分立”原则打造，原装进口的宪政模式吗？乌克兰政治家不是经过“颜色革命”考验过的吗？乌克兰的政党不是按“多党制原则”精英们自愿结合的吗？乌克兰的新闻不是早已放开，一切自由了吗？乌克兰社会不是对共产党斩草除根，连一点“黑暗专制”的残余也没留下吗？乌克兰人民不是虔诚地信奉东正教，不存在什么信仰问题吗？乌克兰不是切尔诺贝利之后没搞什么劳民伤财的国防工业吗？……

一句话，乌克兰不早就跟着解散了共产党，抛弃社会主义，实现了纯粹的市场经济，兑现了关于普世价值的承诺吗？为什么经济凋敝政局动荡人民不幸福呢？】

前天（2008年10月8日）乌克兰总统尤先科西先生出访意大利，却同时在国内宣布解散议会。“按照宪法规定，我宣布解散第六届议会并提前举行议会选举。”满脸疙瘩的尤先科，在预先录制好的电视讲话里，就提前解散议会这样冷冷地宣布道。

乌克兰的事，很多人都觉得云里雾里看不清楚。这不奇怪，因为乌克兰不是美国，还没有到万众瞩目的地步，乌克兰的“三国演义”也的确比较复杂，4000万人口，夹在俄国欧洲之间，美国势力渗透得十分厉害，国内政治局势可谓一天一变，不跟踪观察往往搞不清楚来龙去脉。

所谓“三国演义”，不同时间，有不同的版本，今天这则新闻背后的“三国””盖指：

（1）总统尤先科先生及其“我们的乌克兰－人民自卫”联盟；

（2）总理季莫申科联盟先生及其“我们的乌克兰－人民自卫”联盟；

（3）乌克兰地区党领袖亚努科维奇先生，此人是尤先科总统的政治宿敌，曾担任过乌克兰的总理。（2004年乌克兰总统大选中，此人险些登上总统宝座。结果尤先科当选了，他彻底没戏，这心里的滋味估计不好受。）

绝非尖刻地说， “三国演义”之中，这几位政治家都不太招人待见。现任总理季莫申科是矮子里的将军，在选民中的支持率占四分之一，这个并不高的人气可是他的大资本，足以据此傲视尤先科，因为总统先生太不得人心了，民意支持率只有６％，甚至更低。

这两个政治家的位置好比皇上与宰相，皇权相权相争，你死我活，国家岂有不乱之理？乌总理季莫申科领导的“季莫申科联盟”上个月（９月２日）与反对党地区党在议会共同投票，通过一系列法律，限制尤先科总统的权力，这一举动惹恼了尤先科，亲总统的“我们的乌克兰－人民自卫”联盟当即宣布退出执政联盟，执政联盟就此解体。

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可是，乌克兰旧的执政联盟死了，新的执政联盟却迟迟生产不出来，这下正中尤先科下怀。根据乌克兰宪法，执政联盟解体后的一个月内应该组成新的执政联盟，否则总统有权解散议会。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尤先科等待猎物终于进入了自己的有效杀伤范围之内，连访问回国都等不及，便兑现了“否则有权”四字，峻然宣布解散议会。执政联盟已经解体一个多月了，新的执政联盟连个影子都没有，解散议会，尤先科并非没有道理。

但是，季莫申科同盟在议会的党团负责人批评尤先科的决定是“反宪法和毫无意义的”，观察家认为，季莫申科很可能会把尤先科总统告到宪法法院，状告其解散议会的决定违反乌克兰宪法。

议会解散的具体原因，要是叫当事人解释起来，估计外人基本上没法听懂。对立的双方各个大义凌然，均表白国家利益为上，各个口若悬河。看看，堂堂总统尤先科与昔日战友季莫申科，坐到台上才几天啊，便生龃龉，愈到后来，愈加激烈，以致水火不容。尤先科总统直截了当公开斥责总理季莫申科，说他“出卖国家利益”，“与地区党等反对党同流合污”，他把乌克兰经济发展缓慢，通货膨胀居高不，人民不满的原因，归诸于季莫申科领导的政府团队无能，管理不善。季莫申科岂敢罢休，反唇相讥，把“橙色”执政联盟的垮台，说成是尤先科居心不良“一手导演的”。

昨日“橙色革命”中一同冲锋陷阵的领袖，最亲密的“哥俩好”，如今变成话不投机半句多，势不两立的政敌。似乎关于乌克兰的诸多问题，尤先科和季莫申科几乎都有不同见解、公开分歧。但是，所有的分歧中，总统和总理权限如何正确划分，分歧最为严重。也就是说，在乌克兰这个单位，姓尤的一把手，姓季的二把手，为了权力你大我小之类的问题，掐起来了，掐得你死我活，掐得没完没了。

本来就够乱的了，“ 三国”之一方，乌克兰地区党领袖亚努科维奇插进来，把矛头对准所有“橙色党人”，又开了一顿机关枪。亚努科维奇说，解散议会是“为现政权敲响的丧钟”。他指责所有“橙色党人”没有履行向人民做出的承诺”，把乌克兰推向了破产的边缘，他呼吁乌克兰人民“这一次”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并表白，自己绝不以党派色彩为标准，只关心改善人民生活。这实际上是在说，只有选我才是对的……

与乌克兰政治人物高调过火的政治表演相反，民众情绪普遍不高，反应冷冷淡淡，前日，与乌克兰使馆一位官员私下交流，他向笔者证实了这一点。

“目前，乌克兰大部分钢铁企业停工，房屋市场陷于停滞状态，而今年头９个月的通货膨胀率高达１６．１％（相当于中国的两倍以上！）。特别是近一个月来，货币格里夫纳兑换美元的汇率跌幅高达２０％。该国银行业已陷入流动性不足的紧张状态。乌央行８日宣布接管受挤兑风波影响的全国第六大银行乌克兰工业投资银行。”

而各政党对权力的欲望，永远有超乎想象的强烈追求，党争不断，彼此攻击，政府根本建立不起来公信力，政局益发动荡不稳。３年来，三次议会选举，１２月上旬又将开始一轮投票，人民不堪其扰。几乎每年一次的政治家集体表演秀越秀越滥，一次又一次令人民失望，人民盼望休生养息社会安定，夸夸其谈的政治家口惠而实不至，迄今没有给国家带来稳定和繁荣。观察家分析认为，目前尚看不到乌克兰的希望在哪里。

关于目前的局势，季莫申科联盟的议员们终于说了句大实话：“在世界爆发金融危机的背景下，如果提前举行大选，可能会令经济状况低迷的乌克兰雪上加霜。”要命的是，乌克兰本年度国家预算中根本没有大选开支这一项。

乌克兰政府不是一人一票民主选上来的吗？

乌克兰政治不是按照美国的“三权分立”原则打造，原装进口的宪政模式吗？

乌克兰政治家不是经过“颜色革命”考验过的吗？

乌克兰的政党不是按“多党制原则”精英们自愿结合的吗？

乌克兰的新闻不是早已放开，一切自由了吗？

乌克兰社会不是对共产党斩草除根，连一点“黑暗专制”的残余也没留下吗？

乌克兰人民不是虔诚地信奉东正教，不存在什么信仰问题吗？

乌克兰不是切尔诺贝利之后没搞什么劳民伤财的国防工业吗？

……

一句话，乌克兰不早就跟着解散了共产党，抛弃社会主义，实现了纯粹的市场经济，兑现了关于普世价值的承诺吗？为什么经济凋敝动荡不已呢？

是的，一切的疑问，回答都是YES.

但是，YES之后，事实不过耳耳。

这种“党争”的体制，政党分赃是不可避的。各党必须公开地为自己党的利益而奋斗，党的利益在这种体制下，才真正地“高过一切”。倘一事对“我们的乌克兰－人民自卫”联盟（尤党）不利，党魁（尤哥）尤先科先用总统权力解散你议会再说。因应这一决定，整个乌克兰不管金融危机还是经济危机，必须放下手头一切，各级官员，各地官员顿时象白蚂蚁一样，陷入紧张的大选准备工作中。

有报道说，这次大选需要耗费近7900万美元。这笔钱从哪里出，现在还不清楚。从法律程序上讲，提前举行大选，就必须对国家财政预算法案做出更改，在法案中补充提前大选开支和向参选党派提供财政支持的条款。少不了，又是一顿口舌之战。

信奉民主教的人，因该有勇气正视乌克兰政治乱象。

作为一个远离青春期的成年人，我的想象力贫乏，我想象不出中国实行乌克兰式的社会变革之后，将会怎么样？如果胡锦涛温家宝也若尤先科、季莫申科，如果动不动就全国提前大选……

民主教信奉者对此比较乐观，作为一种信念，未尝不可。

在他们还没有论证清楚之前，还是坚定地走自己民主政治的道路，比较妥帖，比较合适。中国，万万乱不得，胡乱套用人家的方案，万万使不得。

当然，美国是不怕乱的。昨天俄罗斯《生意人报》报道：美国国防部长盖茨10月8日在马其顿与乌克兰防长叶哈努罗夫会晤时宣布，美国可能向乌克兰供应数艘军舰，帮助乌建设本国舰队以对付俄罗斯。

有人讥讽美国趁火打劫，笔者坚决反对。

这怎么能叫趁火打劫呢，最多也就是火中取栗。

推销“民主”与推销“军火”，借助推销“军火”来推销“民主”——刺刀上的民主，这正是美国人信奉的普世价值，这个普世价值的底牌，是美国国家利益高过一切。

（2008年10月11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