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没有俄国十月革命

张志坤

俄国十月革命迎来了100周年纪念，这绝不是一个与中国无关的日子，相反，近年来，中国社会内部有关道路与制度的争论被一些人相当策略也相当巧妙把靶点聚焦在十月革命上，因为谁都知道，“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这是中国现代革命的逻辑起点，只要重新对十月革命这声“炮响”进行批判，那么相应的政治影响就不可估量，如果能进一步将这声“炮响”推翻颠覆，中国现代革命的逻辑起点也就同时被颠覆了，这样一来，作为中国现代革命的结果——中华人民共和国，也就难免有野种与私生子之嫌。这个道理很浅显易懂，这就是此前一个时期批判十月革命风潮在中国空前高涨的原因。

但是，有关十月革命理论、道路与制度的批判，却是一个宏大得空前的理论与历史叙事，任何人恐怕都只能各择视角、各取所需地进行议论与评价。笔者对此问题的切入，是假设没有十月革命，或者十月革命没有成功而归于失败，即没有前苏联，历史与社会将会是怎样一副图画。

于这个问题，不妨从以下几个角度解构。

其一，俄罗斯会怎样

沙皇俄国必然要发生深刻的大革命，大革命必然造成俄罗斯社会的空前动乱，这是历史的必然。任何有一点常识与理性的人都承认这一点，不管有人怎样为末代沙皇涂脂抹粉，都改变不了沙皇政权已经坐在火山口上的事实。二月革命的发生不过是一次历史喷发而已，只不过此次喷发并没有完全释放出革命的能量，十月革命就只好再来一个二次喷发。这就是说，即便没有十月革命，俄罗斯社会革命能量也必将发生再次释放。

在这样一种历史必然的背景下，俄罗斯的前途无非就是二种：一是动乱不已、分崩离析。革命喷发把老大俄罗斯帝国撕成多个碎片，除了主体俄罗斯之外，周边出现一系列独立国家，情形可能同今天差不多；二是强力整合，出现一个新的强大帝国，这个帝国超越沙皇时代，继续统治从波罗的海——维斯瓦河——喀尔巴仟山直到太平洋；从北冰洋南抵黑海的广大地区，对欧洲对世界具有更强烈的冲击力。

其二，俄罗斯人会怎样

如果出现上述的第一种情况，俄罗斯人的生存状态将出现整体性的下降，从达官贵族到平民百姓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如果出现第二种情况，贵族、资本家、地主等上层社会在俄罗斯将得以保留并继续发展壮大，权贵们将享受新的政治与经济盛宴，而广大底层群众则继续被压在社会底层，过着缺衣少食的生活。至于生活在俄罗斯帝国疆域内的各少数民族，他们将毫无例外地继续他们的监狱生涯。沙皇俄国是各民族的监狱，这一点不但反叛沙皇的列宁这样说，西方资产阶级国家也是这样的观点。

其三，世界会怎样

俄罗斯的发展状况极大地影响着全世界的战略局势与历史走向。如果出现第一种情形，衰落并四分五裂的俄罗斯将给中欧大国的发展与崛起提供充足的战略空间，二战后的德国将面临更优越的战略环境，这样一来，希特勒很可能就不会遭遇到东线的巨大失败，须知，整个二战德国战死的军人为七百多万，其中仅在东线就战死五百万以上，如果法西斯德国没有二战欧洲战场的东线失败，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相信美英法的政客与战略家们只要想一想就会双股颤栗起来了。

如果是第二种情形，则欧洲的战略版图也将是另外的一种面貌。再这种情况下，也许哥萨克大兵的皮靴就不仅要踏遍东欧和中欧，而且很可能还要踏遍整个西欧了。沙皇俄国就曾经是欧洲的宪兵，沙皇后强大的俄罗斯也不会对这样的角色不感兴趣。

俄罗斯的发展状况同样也对中国的历史走向影响深远。

众所周知，十月革命后建立的苏联对中国援助与支持巨大，可以毫不讳言地说，中国共产党是在苏联援助与支持下建立起来的，国民革命也得力于苏联巨大的支持与帮助，苏联援助创办了黄埔军校，从1937年到1939年，苏联支持了中国的抗日战争，甚至还派出了空军直接参战，共和国建立后，苏联支援了中国的抗美援朝战争，帮助中国建立了独立完成的现代工业体系，等等。如果没有十月革命，这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如果俄罗斯是上述所言的第一种情况，则中国顶多是得不到上述这些援助，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则中国非但得不到援助，相反完全可能遭遇强大俄国的进一步侵略，如果后一种情形，中国的历史走向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所以，站在中国的角度看，有了十月革命，中国国民党也好，共产党也好，都从中受益匪浅，这一革命给中国历史注入了强劲的新动力，对中国有巨大的积极意义。至于中国国民党人在内战中丢掉大陆，怨恨所及，不仅殃及苏联，也殃及了十月革命，对此笔者只能说，这完全是“过不去河埋怨裤裆兜水”，本来自己本事不济，却把责任归咎于别处，怨天尤人，其实毫无道理。

对世界也是这样，整体上看，欧洲从十月革命那里收获的是正能量。不要以为东欧各国曾经被苏联战略统治几十年，事实上，如果没有苏联，它们很可能要被俄罗斯的铁蹄所践踏，而历史经验证明，如果被俄罗斯统治，它们命运只有更糟，而绝非更好。

所以，从历史的视角看，俄国十月革命给世界带来的是福音而不是灾难，一定意义上说，十月革命是对人类的拯救。如果这样的立论成立，那么十月革命就是人类的进步而不是文明的退步，而有关理论、道路与制度的批判就显得微不足道、鸡毛蒜皮了，至于那些咒骂十月革命的人，要么出于个人恩怨，要么就是出于自私与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