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报:“非自由民主”潮流在中欧国家扩展
(原载法国《世界报》,作者布莱兹·戈克兰、阿兰·萨勒让-巴蒂斯特·沙唐)
欧尔班·维克托是先行者。2014年7月26日,这位匈牙利总理详述了他的民主概念,或者说他在其国内实行民主的方法。他当时表示,“迄今为止,我们经历了三种形式的国家结构:民族国家、自由国家和福利国家。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将会出现什么形式呢?匈牙利的回答是,建立在劳动价值基础上的国家将接替它们……我们在匈牙利建设的新国家不是一个自由国家,它是个非自由国家。”
到目前为止,欧盟国家还从未有一位领导人提出这样一种概念。然而,按照布达佩斯的说法,这种可选择的民主制度或许会催生与欧盟创始人的价值观截然不同的价值观。它可能取决于秩序、对媒体的控制、家庭、宗教、将受清洗的往事神话化、实行社会福利补贴、甚至想要将死刑重新纳入“议事日程”。作为曾经的持不同政见者,欧尔班认为,基于人权、尊重少数派、法治国家和自由贸易的西方价值观已经持续不了多久了。在4月17日接受德国《经济周刊》专访时,他还批评了社会民主党和基督教民主党,认为它们已被自由主义引入歧路。
欧尔班·维克托
曾经的自由主义者
他将自己的模式与西方第二次世界大战获胜者所继承的生活方式对立起来,并且想要使作为欧盟外围国的匈牙利成为一个有预见的想法的新中心。他背朝巴黎、柏林、华盛顿和布鲁塞尔,旨在清理25年来“后共产主义”留下的自由遗产。而此举的目的就是让小小的匈牙利(人口不足千万)采纳新加坡、中国、俄罗斯和土耳其那样的模式。
非自由民主的概念是美国记者法里德·扎卡里亚1997年起在《外交》双月刊上作为理论来探讨的,当时针对的是“民选的政权,往往通过全民公决而再次当选或权力得到加强,它们无视自己权力构成的局限性并让公民丧失了基本权利和自由”。他把“成功地从共产主义过渡到自由民主政体”的中欧国家作为反例。确切地说,正是这种过渡在匈牙利和波兰引发了质疑。
欧尔班代表了中欧的这种转变。保加利亚政治学家伊万·克勒斯特夫是为数不多认真关注了这一“非自由民主”潮流的人士之一,他解释说:“这是一个曾经的自由主义者。他的力量来自他能够说出的事实:我从那里来,而且这是行不通的。”1998年成为总理的欧尔班是一名反共产主义英雄。他在2002年出人意料地被击败,在后来成为反对派的8年间,他找到了一种方法,这次从而得以保住权力,并让波兰极端保守派政府在2015年11月的大选中获胜后试图效仿。
迫使宪法法院就范是新政权的初步行动之一。2010年,欧尔班领导的政党青年民主主义者联盟及其盟友基督教民主人民党获得了议会近三分之二的席位,这使得他得以深入修改宪法。其对媒体的控制也同样耸人听闻。国家广播和电视以及匈牙利通讯社都由权力机关负责,其领导人则由总理任命。作品要“均衡”;消息来源的秘密不再受保护;国家视听传播领域的950名记者被解雇。
在经济方面,政府通过征收具有追溯效力的税额来谋求解决零售市场已被外国公司掌控的问题。
欧尔班2014年轻而易举地再次当选。克勒斯特夫解释说:“他在经济方面取得的成就好于诋毁他的那些人所预言的。而且他得到了匈牙利人的支持。正因为如此,他的非自由民主会变得具有吸引力。他善于利用移民危机。他的讲话被这些日趋衰落的小国所接受,它们感到自己的生存受到人口减少的威胁,害怕一旦移民大量涌入欧洲而失去种族占多数的优势。”
欧洲国家争相效仿
欧尔班不再单枪匹马。波兰、克罗地亚、斯洛伐克这三个新加入欧盟的国家也都由具有民族主义和专制倾向的政党领导。匈牙利总理如今有了在波兰执政的法律与公正党作为盟友。欧尔班和该党领导人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1月在波兰喀尔巴阡山进行了长时间会晤。波匈首脑会晤确认了欧洲非自有民主的扩展。
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
波兰人通过抨击从莱赫·瓦文萨开始的民主过渡重要人物,已然超过了他们的老师匈牙利。
事实上并非只有波兰人。从7月1日起,欧盟将由斯洛伐克总理罗伯特·菲佐担任6个月的轮值主席,他已经向欧洲法院提交反对分配难民配额的诉状。他是左翼政党与极右翼斯洛伐克民族党联合政府的首脑,而斯洛伐克民族党的领导人一直在抨击文化多元性。
最后,克罗地亚自从1月组建新政府以来完全处于民族主义转变中。新政府的政党之一克罗地亚民主共同体再次强力推行各种备受争议的举措。克罗地亚外长米罗·科瓦奇首次出访就前往布达佩斯,他在那里声称,“我们希望在中欧发展一个有影响力的轴心”。
克勒斯特夫在新千年第一个10年中期曾担心过非自由民主国家的崛起,如卡钦斯基兄弟的波兰和斯洛伐克的左派民粹主义分子菲佐。他解释说:“我们今天面对的是一种并非局限在中欧的总体趋势。极右派会赢得奥地利总统大选。反民粹主义的种种动员都已经失败了,而由这些党派带来的恐慌日渐消失。它们如今代表着一个可取代权势集团的选择。”
欧洲成了欧尔班肩负使命的新地方,尤其是在移民危机导致脆弱的政权变得不稳定之后,如奥地利。
当他2015年夏天在与塞尔维亚的边境开始建起围墙时,并没有出现愤怒的喊叫声。在巴黎和布鲁塞尔遭遇恐怖袭击后,极右翼势力的上升和民调中所显示的对穆斯林难民的恐惧都促使人们更加谨小慎微。一些保守派人士低声承认很满意看到他对抗欧洲最强势的人物默克尔。
遭受非难毫发无损
欧尔班的影响力日渐增大。尽管有着魔鬼的名声,但他从来都不是极左派要排挤的人。青年民主主义者联盟和法国的共和党人士以及德国的基督教民主联盟一样,是欧洲最重要的政治家族欧洲人民党的成员。欧尔班在布鲁塞尔得到了诸如欧洲议会人民党党团主席曼弗雷德·韦伯和前任党团主席约瑟夫·多尔等的大力支持,后者曾在2014年支持他再次当选。
这是欧尔班遭受了欧洲部分政界人士非难而毫发无损的原因。欧洲人民党宁愿把他留在家里,也不愿意看到他在欧洲保守派和改革派中间与波兰的法律与公正党及英国保守党人士为伍。
克勒斯特夫指出:“欧尔班始终都在警戒线边缘跳舞,没有越过。卡钦斯基在波兰试图有步骤地越过。”欧盟委员会对华沙的反应强于对布达佩斯的。欧盟在欧尔班上台后启动了一种新的法治国家保护程序。然而该程序刚一启动,就引发了不适,也就是从欧洲理事会主席唐纳德·图斯克的不适开始,因为他认为该程序没有必要。在意见不一的波兰,甚至那些反对法律与公正党政府的人都对欧洲制裁的机会保留意见。
联合国2月训斥欧尔班,因为他在6年的时间里让人们投票通过了诸多法律,摧毁了大部分抗衡势力,进而“削弱”了民主政体。
非政府组织“自由之家”最近在其年度报告中指出,匈牙利与中欧国家相比等级下降,而中欧国家非常落后的民主结构可能与巴尔干半岛国家如阿尔巴尼亚或马其顿的结构相当。然而,欧洲面对使其动摇的“多种危机”,从“希腊退欧”到“英国脱欧”,再加上移民危机和俄罗斯的咄咄逼人,似乎陷入了瘫痪状态,它确实感受到了分裂的威胁。
这是非自由欧洲领域扩展的反常现象。克勒斯特夫相对悲观地看待这种扩展的意义,他指出:“所有这些中欧国家在一定程度上靠欧洲的解构调节基金生存,一旦欧盟解体,它们会是第一批受害者。而且,它们有可能在一个很大的世界里变成非常小的国家。而且,它们有可能在一个很大的世界里变成非常小的国家。那些效仿他的人,不一定会获得同样的成功,就像菲佐在最近选举中相对失败所表明的那样。是的,欧洲出现了民粹主义流行病,但还没到可能会置人于死地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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