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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巴黎公社的内战——从法兰西到西班牙

【破土编者按】145年前的今天,公社在巴黎正式宣布成立。面对“不惜把巴黎变为淹没在血海中的一堆瓦砾”的资本家和政客,巴黎 的无产阶级站了出来。公社宣布:“巴黎的无产者,目睹统治阶级的无能和叛卖,已经懂得:由他们自己亲手掌握公共事务的领导以挽救时局的时刻已经到来……他 们已经懂得:夺取政府权力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是他们无可推卸的职责和绝对权利。”作为无产阶级建立政权的第一次伟大尝试,巴黎公社留给了后人希望和想象另 一种可能性的力量。本文作者以“内战”这个概念将人类历史上的几次无产阶级的抗争联系起来,从法兰西到西班牙,直到今天的华尔街,反抗的脚步从未停止,甚 至已经跨越国界。

  团结人类的基本元素并不是身体/个体而是生活方法(la forme de vie)。

  内战是生活方法的自由游戏,是他们共存的原则。

  “战”(Guerre),因为在每个生活方法之间 的独特游戏里,在残酷对立的可能性里,所使用的暴力不能被还原。

  “内”( Civile),因为生活方法并不像国家 一样(会)因为人口和领土而发生冲突,而是好像党派一样,因为这个词是直(至)国家的 出现才产生,也即是说,如果需要精确描述的话,好像党派的战争机器。

  — Tiqqun1

通往巴黎公社的内战——从法兰西到西班牙

  (图为纪录片《巴黎公社》剧照,根据导演的访谈,在拍摄之前,导演要求剧组自己去做巴黎公社——这个法国历史上的事件——的调研。尽管(也许正 是因为)它是欧洲工人阶级史上的关键事件,巴黎公社这个事件却一直被法国的教育系统严重边缘化。大家第一次碰面时,大多数剧组成员承认自己对这个事件所知 甚少甚或一无所知。让整个剧组参与到调研中非常重要,如此才可以使他们在分析当前法国在提供公民真正的民主参与系统的是如何失败中,取得经验性的过程。就 从巴黎公社被边缘化这个事情来说,法国教育系统当然没有良好运转;但它对巴黎公社的边缘化处理只是一个更大的问题的一个方面——它包括批判性媒体教育近乎 完全的缺失。来源:豆瓣用户 claude日记。)

  “和平是战争延续的其他方式”,普鲁士军事 家卡尔‧冯‧克劳塞维茨(Carl von Clause- witz)一早已经告诉我们这个真理。和平掩饰着内战,并且用军事力量去执行警察秩序。 在警察秩序里面,只有两个可能性:听命令做 事,或者用金钱使他们腐败。内战背后,和平 已失去意义。而第一个革命性的内战的称号或 者要给予巴黎公社。城市里的空间被占领以及 重新安排去迎接一个社会主义蓝图。马克思写道:“在公社里,从公社委员起,由上至下一 切公职人员,都只能领取相当于工人工资的报 酬。从前国家的高官显宦所享有的一切特权以及公务津贴,都随着这些人物本身的消失而消 失了。社会公职已不再是中央政府走卒们的私有物。不仅城市的管理,而且连先前由国家行 使的全部创议权也都转归公社。”2公社失败并 不是说社会主义的前景失败,柄谷行人认为其中一个问题是公社的成员并没有顾及普鲁士的 军队。卑斯麦在梯也尔的要求下,释放了几万名囚犯让他们加入军队。这是人类战争史上滑稽的一幕,军队要由警察监督以防罪案发生。 这也预言着这种意义上的内战并不可能取得世界性革命,因为“国家与国家是相对存在的”。 然而,巴黎公社留给了后人很多希望,今天回头看它依然像个神话一样,美好得令人要去想像新的可能性。一种生活方法,正如Tiqqun所说的。

  第二个革命性的内战是西班牙内战3。“最接近安那其共产主义”,一位朋友不断地向我重复,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成就之一”。 一九二九年,当华尔街崩盘的时候,西班牙仍是一个农业国家,七成的人口仍然靠土地生 活,而农业也是国家最重要的收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法国、英国纷纷增加关税,结果西班牙被迫要进行转型—工业化。工人在 CNT(Confederación Nacional del Trabajo,全国劳工联盟)的带领下进行起义,要留意的是 CNT并不是一个政党而是工会,在几个重要的 历史时刻它都没有好好地把握机会。这也是为什么CNT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计划,然而这也变成一个最有利的地方。在反法西斯战争中, 工人和农民都加入了。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在他的《西班牙内战与加泰隆尼亚》 里描述:“(他们)的武装比起英格兰公立学校里的训练官还不如,他们的来福枪往往在五发子弹之后枪膛便塞住了;几乎五十人才有一把机关枪,而三十人轮流用 一把手枪。”政府将良好的枪械收起来,让十五岁的孩子拿着四 十年历史的来福枪上阵,因为政府害怕一场革命远甚于法西斯。在那个时候,CNT几乎发展了一个未来的安那其计划,如果实现的话,那 将证明对国家的坚持是最无谓的保守行为。

  这些历史告诉我们的是,另一个未来是可以想像的。那里的人们相信自己的能力,以及有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自我组织是人类的强项,并不一定要规 划。在西班牙内战的前段, 在农业以及工业出现了很多的“集体化”,但我们要留意这些集体化并不是苏联的那种强制性的“集体主义”,而是几个农民负责一小块土地,然后由代表向集体交 涉,包括肥料、灌溉等事务。那些不愿意加入集体的人士可以得到在不雇人的情况下自己有能力耕种的土地(以杜绝地主的出现)。这种集体化不只出现在农业上, 工业及服务业也如是。CNT的电车工人分部在巴塞隆纳一个简单的例子至今仍然令人 津津乐道:在西班牙内战期间,CNT的电车工人分别占领了电车的控制权,电车畅快地在巴塞隆纳的街道奔走,与一九三六年的一千八百 万人次相比,一九三七年电车载客的人次高达五千万。我很喜欢大卫‧格雷伯所说的:如果你视他人为小孩,他们不会表现得得像大人。 在香港响应华尔街占领活动时,一名电台记者向我投诉,那些占领者只会批评资本主义,但他们看不到资本主义的好处。我其实不知道怎 样回答,但我知道很多人都有类似的信念— 如果没有资本主义便没有竞争,没有竞争便没有新科技,没有人类文明的发展。但我想像的刚刚相反,我能想像一些真的能对我们有所帮助的科技,一些工程师、哲 学家、人类学家联 手,可以开发出对人类危害少、而又真的实用的东西。事实上在西班牙内战期间,很多技术 人员、科学家自动加入农民的集体帮他们发展新的方法种植。在“竞争”的名义下,许多癌症病人需要付出大量的金钱去获得几片药, 它的制作费用可能只是售价的百分之一;在 “竞争”的名义下,我们买的每个小工具 (gadget)的寿命都越来越短。

通往巴黎公社的内战——从法兰西到西班牙

  (图为《Communardes!》一书封面,Wilfrid Lupano and Lucy Mazel,2015。直到今天,巴黎公社社员的光辉事迹依然吸引着艺术家进行。)

  巴黎公社消失了,CNT在反法西斯战争中失 败,资本家和法西斯携手合作,但背后最大力的破坏者或者是史达林,因为只有史达林主义者才能获得优良的枪枝,CNT的成员只能上前线送死,柄谷行人关于巴 黎公社的分析用在西班牙内战也没有不合适的地方。今天我们所谓的内战,最后都只是变成美国式的改革而已。但内战并没有因此消失,如Tiqqun所说的,我 们要将内战放到一个更广阔的层次。或者可以说内战是内指的(immanent),它可以泛指国家内部所有的抗争,人民和政府以及资本的对立制造了无止境的 战争,我们需要不断地向这个混合体宣战,反抗并不只是上街游行,而 是更有组织的活动。这是与所谓“公民社会” 论述的彻底割裂,因为那只是一种稳定资本以及剥削的手段,而公民社会的革命,最后也只会是一个十八世纪式的“资产阶级革命”。我们要想像,内战将以新的形 式出现,而我们需要重新考虑“暴力”这个指控:如果我们每天都在承受的压迫、规范、恐吓都已经不是暴力的话。同时内战并不再局限于国内,全球化之下,跨国 资本主义创造了一个类似古罗马似的“帝国”(Empire)。这是理论家安东尼 奥‧奈格里(Antonio Negri)和迈克尔‧哈特 (Michael Hardt)的观点,在资本和国家的结合中,国家的主权相对地被削弱。这个观点十分复杂,我们必须小心对待4。但我们可以采用最常见的理解,资本和国家的 辩证关系创造了一种新的内战。如果我们观察近十几年来的抗争,所回应的已不再是国内的行动者,而是来自不同的国家,占领运动的例子更是不证自明。

  注释

  1 (9)Tiqqun, Introduction à la guerre civile (éditions VLCP, 2006)。Tiqqun是法国一本哲学杂志,这个词从希伯来语“Tikkun”转译而 来,意思是“重建世界”。长期以来,Tiqqun 与情境主义国际(Situationist International)和法国字母派(Lettrism)关系密切。

  2 马克思,《法兰西内战》(http://www.xiachao.org. tw/ccdb/data/Classics/ME/1871/FCivilWar/4.html)。

  3 以下的分析采用了Eddie Conlon, The Spanish Civil War: Anarchism in Action (www.flag. blackened.net/revolt/spain/pam_intro.html) 一 书的描 述。

  Nationalism and Human Rights in Contempo- rary Globalization”(http://theoryculturesociety. blogspot.com/2011/03/interview-with-pheng-cheah-on. html)。但奈格里和哈特分析的资本的联结能力不无道理,特别是一些大财团成为了外交的 筹码。

  4 柄谷行人以此批判奈格里和哈特关于“帝国” 的观念,从国际关系来说,这个批判是合理 的,详见《柄谷行人谈政治》另一方面, 柏克莱教授和研究Cosmopolitanism的谢永平 (Pheng Cheah)指出“帝国”概念忽略亚洲 的实况,详见笔者与谢永平的对谈,“That Which Cannot Be Recognized as Human: Inter- view with Pheng Cheah on Cosmopolitan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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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凌云志 更新时间:2016-03-30 关键字:欧洲小小环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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