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7月，盟军士兵在窥视德国妇女游泳。

　　在二战后的德国，来自英美等西方国家的占领军历来被认为纪律严明，俨然帮助民众摆脱纳粹统治的救星。然而，根据一本新书披露的情况，仅美军士兵就对19万名当地女性实施了性侵犯——下至垂髫幼女，上至耄耋老妇。这种说法是否反映了历史真实?

　　黄昏时分，6名美国大兵闯入一所民宅，试图把凯瑟琳和她18岁的女儿夏洛特拖到楼上施暴，两个女人摆脱纠缠，一度消失在入侵者的视野里。

　　士兵们不肯善罢甘休，他们在附近不断搜索，终于在午夜时分从邻居家的壁橱里拽出了这对母女。女孩哭着大喊“妈妈”，但没人来救她。

　　这桩被嫌犯亲口承认的强奸案，发生在1945年8月的德国。在那段兵荒马乱继而百废待兴的日子里，成千上万的德国女性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白纸黑字记录下的罪恶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帷幕在欧陆落下时，已有约160万美国军人进入德国。在美国，这些将欧洲从纳粹瘟疫下解救出来的士兵，被称作“史上最伟大的一代”，德国方面也将这批占领者塑造为非常“正面”的形象：给孩子们分发糖果，向女士们赠送尼龙长袜……

　　然而，德国历史学家米利亚姆•格布哈特近日在新书《当士兵们到来》中提出，这种“看上去很美”的画面并非现实，到1955年，美国占领军对19万名女性实施了性侵犯，最年幼的受害者只有7岁，年纪最大的69岁，绝大多数案件发生在战争结束后的最初几个月内。

　　格布哈特告诉德国《明镜》周刊，美军的所作所为，并不比饱受指责的苏联军队强多少。

　　格布哈特声称，大部分相关证据由巴伐利亚地区的神职人员在1945年夏天提供。当时，天主教慕尼黑弗赖辛总教区的大主教，要求下属的神职人员记录盟军推进的情况。

　　贝希特斯加附近拉姆绍小镇上的一名牧师记录道：“8名女性被强奸，有一些是在她们的父母面前。”落款为7月20日。

　　慕尼黑北部一座小村的神父在7月25日写道：“最令人悲伤的是3桩强奸案，一个已婚女人、一个单身女人和一个纯洁的16岁女孩。醉酒的美国人犯下了严重的罪行。”

　　穆斯堡的另一名神父则在8月1日写道：“在军事管制下，所有居民的姓名、年龄都要被写在各自住宅的门外。这项法令的结果不难想象——17名女性因遭受性侵而被送医。”

　　即便有白纸黑字，英国学者安东尼•比弗仍对“19万人受害”表示怀疑。他认为，教会提供的案例只有数百起，另一方面，神职人员也经常称赞“美军的举止令人起敬”。

　　比弗告诉英国《每日电讯》报：“关于此事，几乎不可能拿出什么数据，我想说，成千上万绝对太夸张了。”19万德国女性被美国士兵强奸一说，究竟有没有过硬的证据?

　　“一切出于自愿”只是谎言

　　开学，曾是现年59岁的赫伯特•汉克少年时代最害怕的事情——老师要求同学们报上父母的名字，而他每次都回答“我没有父亲”，引来哄堂大笑。

　　“我很早就在想，父亲到底是谁?”汉克告诉“Pound Pup Legacy”网站，“可母亲只是让我不要哭。15岁那年，她才对我说，我父亲是一位名叫查尔斯的美国士兵。”

　　直到如今，这个从未谋面、不知姓氏的男人的相片，还被汉克小心翼翼地摆在案头。他希望找到父亲，让对方知道自己在大洋彼岸留下了血脉，但又害怕真正见面的时刻到来。“我能对这个男人说什么?我连英语都不会，或许我可以给他一个拥抱。”

　　61岁的飞行员弗朗茨•安索菲尔则痴迷于美国电影，近乎偏执地希望取得美国国籍。“小时候在孤儿院里，他们总嘲笑我是‘小美国佬’。那么好吧，我将成为真正的美国人，像我父亲那样的美国人。”

　　据德国历史学家约翰•克莱因施密特考证，1946年至1956年间，约有6.6万名美国士兵和德国女性的私生子，在西德呱呱坠地。

　　《明镜》周刊指出，格布哈特的研究正是基于这样一种逻辑：他首先假设5%由未婚女性哺育的“战争儿童”——即1900名孩子——是占领军大规模性犯罪的产物，又进一步假设平均每100起案件中会有一个孩子出生，从而得出受害者达到19万人的结论。

　　但反对者坚持主张，如果受害者的数量当真有这么巨大，从卫生部门或医院的文件中应该能查到更多记录或更多的目击者报告，而哈布格特无法提供足够多的直接证据。

　　就此，英国《每日邮报》补充了更多细节。当年，美军士兵的到来，为被战乱折磨得一贫如洗的德国民众带来了宝贵的物资——尼龙袜、食物、香烟、咖啡。这些梦寐以求的礼物，让许多德国女性自愿“献身”。关于那个时代，有句著名的口号：“美国人花了6年打败德国军队，征服德国女人，却只用了一天时间和一板巧克力。”

　　“类似的说法让人们误以为，美国士兵没有施暴，一切都是交易。可是，这只是假象，并非所有的性行为都是自愿发生。”格布哈特告诉《每日邮报》，在美国军队占领的南部地区，经常有鼓励士兵随意虐待女性的“自由之夜”，持续长达48小时。

　　美国犯罪学教授罗伯特•莉莉告诉德国“The Local”网站，虽然缺乏记录和准确数字，但在她看来，哈布格特的结论合理。早在2003年，莉莉就提出，仅1945年11月，经美国军事法庭起诉的强奸案就有1.1万起;掠夺财物以及滥用武力，于美军来说亦不罕见。

　　与多数文学、影像作品中经常呈现的美国军队解放德国的场面相比，《当士兵们到来》描绘了一幅阴暗得多的画面，人们可能需要更长时间才能接受它。

　　“有人担心，(这样的主张)将淡化德国人犯下的战争罪行。但我认为，这不会减少德国人的罪孽，也不会减少盟军的荣耀，只会让人们了解战争的另一个维度。”莉莉说。

　　这与格布哈特的态度不谋而合。后者称，自己重现那段历史，只为揭露战争中的罪恶。

　　“我想从受害者角度讲述故事，尽可能温柔地重构这些罪孽。”格布哈特说，“盟军击溃了纳粹，但强奸是另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