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为何没打败塔利班？

美国《外交》双月刊7-8月号发表题为《为何美国在阿富汗失败了？》的文章，作者是克里斯蒂娜·兰姆。全文摘编如下：

阿富汗冲突曾被称为“满意的战争”（以与伊拉克战争区分开来），这场冲突为何出了极其严重的岔子，这是新书《美国在阿富汗的战争》的主题。该书作者卡特·马尔卡西安是一位历史学家，曾长期在阿富汗工作。先是在赫尔曼德省担任文职官员，后来担任驻阿美军司令高级顾问。作者在书中思考：在2011年驻阿联军多达14万且拥有世界上一些最先进装备的情况下，美国及其北约盟友为何未能打败塔利班？

屡屡犯错埋下伏笔

最开始，对阿富汗的干预似乎是一个“成功”范例。美国2001年10月进入阿富汗。美方派出B-52轰炸机、激光制导导弹和“绿色贝雷帽”，与当地民兵组织并肩作战，在60天内便推翻了塔利班政权。这一行动似乎是干预行动的典范，共耗资38美元——美国前总统小布什称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划算交易”之一。作者说：“2001年的成功来得轻而易举导致敏锐性丧失。”

塔利班垮台了，乌萨马·本·拉丹逃走，小布什政府似乎不再清楚它试图在阿富汗实现什么目标。华盛顿没有兴趣重建阿富汗，也几乎不了解这个饱受战争蹂躏的国家，更不用说了解确保阿富汗安全以及重建该国需要付出多少努力了。

作者认为，美国在2001至2006年间犯了错误，为失败埋下伏笔。他所描述的错误清单现在为人熟知。时任美国国防部长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不想为阿富汗军队投入资源，到2003年底，仅有6000名阿富汗军人接受了训练。大多数阿富汗人把本国陷入暴力局面归咎于军阀，而军阀们却逍遥自在，甚至成为部长和议会成员。与此同时，美国及其盟友把塔利班排除在政治解决方案谈判之外。作者指出，在阿富汗政府获得普遍支持而塔利班陷入混乱时，美国本应发挥自身优势。相反，美方壮大了民兵组织的力量，展开了过于激进的反恐行动，疏远了普通阿富汗人，并导致被排除在外的塔利班再度诉诸暴力。

尽管如此，小布什政府将在阿富汗的行动视为“成功”，并将注意力转至伊拉克。

▲资料图片：5月2日，美军士兵在阿富汗赫尔曼德省一处军事基地降下美国国旗。（新华社）

阿政府军作战不力

阿富汗官员喜欢把本国战事加剧归咎于他国。但是，塔利班拥有一些额外有利条件，作者称之为“塔利班与身为阿富汗人的意义之间的关系”。按照作者的描述，阿富汗的核心是乡村，那里有土墙房屋、躲在家里的妇女和赤脚儿童，“除了手机、汽车和突击步枪，那里看不见21世纪的踪影”。配备夜视镜和价格堪比保时捷轿车的导弹的美国军人来到了这里。村民们见到的上一批外国人是上世纪80年代占领他们国家的苏联人。在阿富汗这个以打败超级大国以及从未被殖民过而自豪的国家，塔利班能够利用这段记忆作为一股强大的驱动力。

后来，阿富汗安全部队得以壮大，取得了相对于塔利班的数量优势，至少获得了与塔利班同等数量的弹药和补给。尽管如此，他们在关键时刻还是认输。作者写道：“塔利班在士气上具有优势。普通士兵和警察只想在战斗时比塔利班士兵少出力。在同占领者并肩为阿富汗而战与打击一个代表伊斯兰教的组织这两者之间，许多人内心无法实现调和。”

不过，在强调宗教因素时，作者忽略了更多削弱许多阿富汗军人积极性的物质条件。一些人非常清楚，不会有救援直升机接走受伤的安全部队官兵。

时间在塔利班一边

越陷越深的美国似乎正在用尽所有战略，从维持少量驻军到不断增兵，再到2010年驻阿富汗兵力增加两倍至8万余人。出于宪法方面的考量，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对投入大量军队和资金进行军事干预持谨慎态度。结果奥巴马发现自己派出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去支持失去人民信任的阿富汗政府，并且从未考虑过彻底撤出——代价太高了。作者写道：“美国被困住了。”在伊朗和俄罗斯支持下，塔利班扩大了影响力。伊朗和俄罗斯都有意让美国人日子不好过。

那么，华盛顿是如何脱身的？为什么是现在？奉行“美国优先”政策的前美国总统特朗普永远不会有太多时间去为阿富汗考虑。事实上，他的竞选承诺之一便是结束阿富汗战争。到2018年秋天，随着中期选举临近，特朗普对他的将领们咆哮，他们的战略是“完败”，他希望美军撤出阿富汗。与塔利班的谈判第一次真正具有紧迫性。2020年2月，华盛顿与塔利班签署了一项协议，承诺在2021年5月1日前撤出阿富汗。阿富汗政府被完全排除在这些谈判之外。拜登上任后，喀布尔希望这位新任美国总统不仅能推迟撤军，还能在阿富汗保留一支永久部队。最终，阿富汗只得到美方同意延期4个月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