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日益成为世界经济的破坏者

徐秀军

作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美国在世界经济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美国的经济政策是影响世界经济走势的重要变量——由于美国经济政策拥有强大的溢出效应，其调整往往会对其他国家带来积极或消极影响。

值得注意的是，从最近十余年的实践来看，美国对世界经济的积极作用远不及其对世界经济带来的冲击和损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统计数据显示，2007年世界经济增长率达5.6%，创历史新高。就在这一年，美国由于长期监管缺位而爆发了次贷危机。随后，次贷危机迅速扩散与蔓延，逐渐演变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世界经济高速增长势头因此发生中断，经济增速在2008年大幅下降2.6个百分点，并在2009年出现负增长。

在国际金融危机后的复苏阶段，世界各国出台了一系列应对危机和促进增长的政策措施。尽管在危机后的数年中未能扭转世界经济增速持续下滑势头，但仍为孕育世界经济增长动力发挥了积极作用。随着金融危机的负面效应逐渐减弱，世界经济增长复苏向好势头得到了巩固。2018年7月，IMF最新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显示，经济在经历2016年3.2%的最低增长水平后，2017年世界经济增速达3.7%，创2012年以来的最高水平。进入2018年，世界经济继续呈现向好势头。根据IMF预测，2018年世界经济增速有望达到3.9%。

然而，正如2008年金融危机前一样，就在世界经济出现危机后来之不易的强劲增长势头之时，美国又开始酝酿重新扮演冲击世界经济增长的消极角色，并正在以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行动扰乱世界经济秩序。2017年1月，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后，美国政府以“美国优先”为原则，高举贸易保护主义大旗，在关税问题上频频以单边行动向其他国家发难，并推动双边贸易摩擦逐步升级为全球范围内的贸易战。

2017年4月，应特朗普要求，美国商务部先后对进口钢铁产品和铝产品启动232调查；2017年8月，根据特朗普签署的一项行政备忘录，美国贸易代表宣布在涉及技术转让、知识产权和创新领域正式对中国启动301调查。2018年3月23日，美国开始对进口钢铁产品征收25%的关税，对进口铝产品征收10%的关税。6月15日，美国宣布将对500亿美元自华进口产品加征25%的关税，其中总额340亿美元的自华进口产品已于7月6日开始加征关税。

美国不惜代价向全球主要大国发起贸易战，不仅给相关国家的贸易和经济带来负面影响，也动摇了美国同相关国家互利共赢的根基。在全球经济高度相互依存的当今世界，美国经济的繁荣稳定和巨大的海外利益离不开其他各国经济的良好运行，旨在损人利己的行动最终必将使自身利益遭受重大损失。美国不惜牺牲自身利益发动贸易战，世界经济正再次经受源自美国的严峻挑战，并将遭受重大损失。

首先，贸易战给世界经济复苏带来冲击。当前，世界经济增长刚刚进入上升通道，复苏基础还不够牢固，世界各国的任何重大负面举措和行动都将挫伤世界经济复苏势头。美国发起的贸易战涉及国家众多，并且规模和力度鲜见，必将对世界经济复苏带来难以估量的冲击。根据英国央行的模型模拟结果，在美国与其所有贸易伙伴之间的关税升幅达到10个百分点时，仅通过贸易渠道就可能导致美国产出减少2.5%，全球产出减少1%。在今年7月16日举行的《世界经济展望》发布会上，IMF经济顾问兼研究部主任莫里斯·奥布斯特菲尔德指出，如果美国与其他国家在当前贸易战过程中宣称的措施得到落实，到2020年全球经济增速将会因此下降约0.5个百分点。这意味着全球产业将损失约5000亿美元。而根据经合组织（OECD）的预测，相关国家关税的上调甚至可能导致世界经济增速下降1.4个百分点。

其次，贸易战给投资者的信心带来冲击。如果美国发起的贸易战仅局限在商品贸易领域，会对相关国家经济带来冲击，但导致系统性风险的可能很小。早在美国加征关税措施实行之前，世界市场已因为即将到来的贸易战而出现剧烈反映，投资者对相关国家市场和产业的信心严重受挫，并集中反映在部分国家股市大幅下挫、汇市大幅波动上。正如美国前财政部长劳伦斯·萨默斯基于研究所指出的那样，从经济角度来思考贸易战本质，当前最大的效果是心理上的威慑。投资者的这种负面情绪还会因贸易战的持续而长期存在，并严重干扰其投资决策。投资者信心下挫将最终通过抑制投资、扰乱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阻碍新技术传播等途径的传导，降低全球生产率。

再次，贸易战给全球贸易增长带来冲击。以世界贸易组织（WTO）为核心和以规则为基础的多边贸易体制为促进全球货物和服务的生产与贸易，维护全球贸易稳定发展和平衡各国权利和义务发挥了重要作用。美国摒弃多边贸易规则，单边发起贸易战，严重破坏全球贸易发展的体制基础，世界各国共同努力取得的贸易自由化和便利化成果也将毁于一旦。根据英国央行测算，如果实施已宣布的关税措施，美国平均关税将提高至50多年来的最高水平，自华进口产品关税将升至4.5%，自欧盟进口产品将升至6.2%。在最近公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中，考虑到当前贸易战的影响，IMF对2018年全球贸易实际增速的预测值较上年10月的报告下调了0.3个百分点至4.8%，比2017年增速下降0.3个百分；预计2019年还将下降0.3个百分点至4.5%，比上年度报告预测下调了0.2个百分点。

最后，贸易战给各国社会稳定带来冲击。美国发起贸易战虽然是政府行为，但其影响将渗透到国内社会的方方面面。关税的提升将直接导致进口商品价格上升，并抑制国外低价商品的流入，从而推高国内物价，消费者的利益将会因此而受到损失。尤其是涉及民生的商品，一旦加入到贸易战，将导致民众生活成本上升，并诱发社会的不稳定。同时，贸易战还将对就业带来负面影响。尽管贸易战的发起国是为了保护本国产业和促进国内就业，但将对象国的反制措施考虑进去，最终只会是两败俱伤。根据美国商会测算，当前特朗普的贸易政策将导致美国丧失260万个就业岗位。其中，退出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的第一年将导致美国180万人失业，提高自中国进口产品关税将导致13.4万人失业，提高钢铝产品关税将导致47万人失业，提高汽车及其零部件关税将导致15.7万人失业。

总之，当前世界经济增长的良好势头来之不易，需要世界各国共同维护。美国政府不顾各国人民福祉毅然发动贸易战，让世界经济复苏面临重大挑战。对此，各国必须团结一致，坚决支持多边贸易体制、反对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共同寻求促进贸易持续增长的解决方案，为进一步夯实世界经济复苏的牢固基础贡献各自的力量。

（作者：徐秀军，系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