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美国会成为一个失败国家吗？

郭松民

美国是国际政治术语的大国，“失败国家”既是他们的创造，也是他们的命名。

比如伊拉克、利比亚、海地、索马里、波黑、格鲁吉亚、阿富汗等，这些美国直接或间接插手过的国家基本都算是失败国家，乌克兰算是“准失败国家”，我们的芳邻韩国一不留神，也有可能变成失败国家。

现在的问题是，特朗普主政下的美国，会不会变成下一个失败国家？

先看失败国家的定义。美国《外交政策》双月刊和美国和平基金会每年都会根据所谓失败国家指数(Failed States Index)来编制一份失败国家名单，是其诠释失败国家的权威机构。它们提出的定义是：国家的基本目的是国家安全、国内秩序，基本福利和社会正义。当一个国家不能提供前三项基本功能时，这样的国家就是失败国家。

用这样的标准来衡量，就会发现美国沦为失败国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有两件事情需要引起特别关注：

一是美国联邦法官詹姆斯·罗巴特2月3日挑战特朗普总统暂停7个伊斯兰国家公民入境美国的行政令，发出了对该禁令的禁令。特朗普和白宫猛烈抨击该法官的判决，然而美国各州开始将特朗普的行政令束之高阁，美国国土安全部第二天就宣布执行罗巴特法官的判决。

这一事件其实体现了美国“否决政治”的特征。美国的困境在于：目前美国国际国内问题重重，需要一个集中统一的权威来进行改革，但美国国内各利益群体之间的尖锐对立，在政治运作上体现为立法、司法和行政的相互否决，最终将使“改革”一事无成。

罗巴特法官的裁决重创了新科总统特朗普的权威，使他无法推行自己的内外政策。这一裁决同时还意味着，美国总统丧失了对国家安全的掌控。

特朗普只能无奈的在推特上抱怨：“无法相信一个法官会把我们的国家放入这种危险中。如果真出事了就怪他，怪司法系统吧。这么多外人涌入美国。太坏了。”

二是曾于2009至2011年担任五角大楼政策主管高级顾问的布鲁克斯，在一篇写给《外交政策》杂志的社论中公开表示，将美国历史上引发争议最多的总统之一——特朗普驱逐下台的唯一选择，就是发动军事政变。

公开谈论军事政变，这似乎意味着美国精英阶层对美国的宪政体制丧失了信心。而精英失去美国宪政体制的信心，将很可能成为美国沦为失败国家的第一步。

正如笔者在《郭松民| 特朗普的颜色革命能走多远？》一文中所指出的那样：“特朗普的当选和美国历史上任何一次选举都不同，堪称一场美国版的颜色革命。”而冷战结束后的世界历史表明，凡是爆发过“颜色革命”的国家，无一不元气大伤，沦为失败国家或准失败国家。

这是因为，颜色革命存在一个无法克服的悖论：激起颜色革命的矛盾内在于体制，而颜色革命却从来不以“打碎国家机器”为目标，反而在“革命胜利”后试图依靠造成矛盾的体制去解决矛盾，这相当于要用一把刀去削自己的刀把，如何可能做得到呢?

特朗普依靠颜色革命的力量冲破精英阻挠入主白宫，但按照西方的标准，他实际上是一位没有真实合法性的“僭主”，而他“登基”后竟敢继续快意恩仇、肆意妄为，不向精英臣服，就不能不受到精英阶层的整体性抵制。罗巴特法官的判决是一个信号，布鲁克斯的威胁也是一个信号。

美国总统作为国家元首兼政府首脑兼三军总司令，在精英的整体抵制下陷入无能为力的状态，意味着美国的政治陷入瘫痪。

必须强调的是，美国可能沦为失败国家，并不仅是因为选出了特朗普，而是因为美国的经济、社会都出了严重问题，但美国现行的宪政体制又无力解决这个问题造成的——特朗普只是一个“症候”罢了。

布鲁克斯是糊涂虫，美国的问题本质上不是特朗普造成的，因此不能通过把特朗普搞掉来解决。实际上，如果美国精英胆敢通过“非法”手段搞掉特朗普，让特朗普“出师未捷身先死”，那么特朗普的支持者一定会把美国闹个天翻地覆，加速美国的失败。

所以无论怎样美国精英都要陪特朗普慢慢玩，除非特朗普犯下明显的、无法为自己辩解的巨大错误。

特朗普的经济政策存在无法克服的内在悖论，根本不可能解决问题——一方面，特朗普要大手大脚的花钱，通过大兴土木，大搞基础设施建设来刺激经济增长;另一方面，特朗普又要减少收入，放水养鱼。根据他的计划，企业税要由35%下降到15%，个人税也要归并和下降。而美国目前的家底是，现有负债20万亿，政府债务率达110%。2007年金融危机以来，美国自顾不暇，美国外债占GDP的比超过90%，政府债务率一直居高不下、高位徘徊——这种入不敷出的政策如何可能持续？

特朗普的另一个政策是要把制造业搬回去。但搬回去谈何容易?比如苹果产品的生产涉及200多个工序160万工人，数不清的工厂、生产线怎么搬?美国工人的工资是中国的6倍，搬回去以后，据测算iPhone手机的价格将上涨到3万元一部，那不是死定了吗?

2011年在硅谷的一场晚宴上，奥巴马问乔布斯，苹果怎样才会在美国雇用美国人生产iPhone。乔布斯以自己特有的直率回答道：“那些工作不会回来了。”事实上谁都明白，美国不可能再现二战后那样的制造业胜景。特朗普纯粹是在瞎忽悠。

解决不了问题，美国会陷入更大的混乱。特朗普上台之后，美国就变成了一个抗议之国，游行之国，整个国家再也没有平静过。因为失败而混乱，因为混乱而遭遇更大失败。

从中国的角度来说，我们目前不妨好整以暇，静观美国的痛苦挣扎，同时做好自己的事。但特朗普会不会在国内碰壁之后转向国外的军事冒险，这倒是需要我们警惕并有所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