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香港从来没有如此撕裂过。修例风波以来，激进示威者的暴力活动让昔日的东方之珠陷入严重两极对立。更加令人痛心的对立发生在卧室之中——夫妻因为政治立场相左而失和。

12月15日，香港维多利亚港畔，上万爱国爱港人士聚集在一起，挥舞国旗，把集会地——添马公园映成了红色。

与此同时，在港湾两岸，示威者占据了多家商场，他们穿黑衣、戴黑口罩，挥舞黑旗，把商场染成了黑色。

12月15下午，在新城市广场，一位市民因为劝阻正在喷涂标语黑衣人，反被黑衣人喷漆。

香港从来没有如此撕裂过。修例风波以来，激进示威者的暴力活动让昔日的东方之珠陷入严重两极对立。

这种对立不仅发生在街市上，也发生在一个个屋檐下：孩子与父母的感受不同，祖父母也有不同的想法。很多香港家庭有社交群，以前通常用来讨论周末去哪里吃午饭，但是，他们现在开始要么将别人屏蔽，要么干脆自己退出，因为聚在一起，也不能讨论眼下发生的事情。

更加令人痛心的对立发生在卧室之中——夫妻因为政治立场相左而失和。

桑妮和她的丈夫不幸就是这样的一对。26岁的桑妮是一名示威者，走上街头谴责她眼中失职的特区政府。她的丈夫是一名基层警察，为应对妻子支持的示威活动，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

桑妮在地下过街通道张贴标语。

自从6月以来，他们一直这样相处：夜晚站在路障的对立面，第二天一起抚养两个女儿。

“开始的时候，抗议活动似乎和以前所见的没有什么两样，”桑妮说，“但是现在，我们甚至不再有耐心谈论日常生活。”

桑妮和丈夫自小相识，5年前结婚。他们都记得，当年从警官学校毕业时，丈夫激动得流下了眼泪。警察曾经是令人尊敬的职业，然而修例风波开始后，香港警察成为示威者攻击的目标、一些市民批评的对象。

关于警察应如何处置示威者，夫妻俩总是说不到一起。桑妮从媒体和社交工具上看到过太多所谓“警察滥用暴力”的新闻，她总是告诫丈夫要平和、忍耐，“惩罚示威者不是你的职责”。

而丈夫在街头看到的，却是黑衣人破坏设施、殴打警察。在他看来，除了逮捕违法分子，警察“别无其他选择”。

两人的对话常常以争吵结束。

像桑妮这样，包容甚至纵容年轻人闹事的香港市民不在少数。他们认为，年轻人如此愤怒，甚至诉诸暴力，一定说明社会出了严重问题。年轻人的愤怒和暴力都是有道理的，都是可以容忍的。因为错不在他们。

但对于香港警察，他们又有另一套标准。他们认为警察应该极度克制、忍让，让示威者充分表达、自行散去。他们无法接受警察使用武力，哪怕是对激进示威者。

记者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幕：一群黑衣人在马路上架设路障、阻挡交通，警察刚刚赶到，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一名妇女就上前哭喊着：“不要打学生、不要打学生……”在她身后，黑衣学生正高声谩骂一位拍照的路人。

黑衣人在新城市广场用榔头砸碎的玻璃落了一地。

激进示威者和纵容他们的香港市民之间的关系，有如在溺爱中长大的孩子和他们的长辈。骄纵的孩子可以大喊大叫、影响其他人，但长辈完全不加管制；孩子甚至可以任性到打自己的长辈。长辈却觉得孩子是掌上明珠，有自己的个性，不要说他们。但没有意识到小孩的行为已经违背了公德和长幼伦理。

这就是香港社会：一群成年人在纵容自己的子女。他们容得下年轻人闹事，却看不得警察向闹事的年轻人喷胡椒喷雾。

今年7月，桑妮决定在脸书上发起一个名叫“警员亲属连线”的小组，声称使命是“恢复公众对警察的信任”。

“我们不是警队的成员，但我们与他们的关系最近，他们可能更愿意听到我们的声音，”她说，“如果妻子们站出来，市民们将支持他们。”

她说：“我们香港警察家属在吃全世界最难吃的两家茶礼（广东话，指一女同时收了两家聘礼、一女二嫁），蓝色（指支持政府者）提防我们，黄色（指反对政府者）唾弃我们。但我们是最有希望的人，我们为蓝色发声，为黄色争取。”

话虽如此说，实际上，她与黄色越走越近。8月25日，她牵头组织了一次游行。一行人冒着雨，在香港警察总部门前聚集。距离游行队伍不远处，她丈夫的同事们默默站立。

我们还听当地记者讲述了另一个极其相似的故事。女主角是一名护士，她相恋8年的男友是一名警察。周末，两人总是一同出门，一个去游行，另一个去执勤。如果没有修例风波，两人原本计划明年结婚，现在却闹到没办法再相处下去。

如果说这样明火执仗的对立是少数，那么多数蓝黄一体的家庭则是通过回避政治话题来维持和平。许多家庭约法三章，在家不谈时事、不看电视。有些嫁到香港的内地媳妇（多偏蓝）干脆和婆家亲戚（多偏黄）不再来往，或者即便聚在一起，也假装听不懂他们用粤语交谈。

桑妮说：“我老公知道他阻止不了我（参与示威）。但我必须很小心，不能受伤，也不能被逮捕。因为我们有小孩。”

他们3岁的女儿现在还不谙世事。未来，如果有一天，当她看到父母在路障两侧对峙时，她该站在哪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