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武帝时的一则故事看当前中国的主战派与主和派

　　和战之辩，从来都是经纶治世中最为重要的军国大计，历朝历代多有发生，每每都演绎出许多有趣的故事。汉武帝时期关于匈奴的和战大计也是这样，出现很多辩论，其中的一则故事非常有趣。

　　《史记·酷吏列传》载：匈奴来请和亲，群臣议上前。博士狄山曰：“和亲便”。上问其便，山曰：“兵者凶器，未易数动。高帝欲伐匈奴，大困平城，乃遂结和亲。孝惠、高后时，天下安乐。及孝文帝欲事匈奴，北边萧然苦兵矣。孝景时，吴楚七国反，景帝往来两宫间，寒心者数月。吴楚已破，竟景帝不言兵，天下富实。今自陛下举兵击匈奴，中国以空虚，边民大困贫。由此观之，不如和亲”。上问汤，汤曰：“此愚儒，无知”。狄山曰：“臣固愚忠，若御史大夫汤乃诈忠。若汤之治淮南、江都，以深文痛诋诸侯，别疏骨肉，使蕃臣不自安。臣固知汤之为诈忠”。於是上作色曰：“吾使生居一郡，能无使虏入盗乎” ?曰：“不能”。曰：“居一县”?对曰：“不能”。复曰：“居一障间”?山自度辩穷且下吏，曰：“能”。於是上遣山乘鄣。至月馀，匈奴斩山头而去。自是以後，群臣震慴。

　　相信有一点古文阅读能力的，都能读懂上述这则故事。但为了明白起见，我们不妨用现代语言做一番释读。

　　大约在公元前119年那一年，匈奴又来到汉庭请求和亲，以便汉匈两国“加强互信、深化合作”，汉武帝召开御前会议，让大臣们进行讨论研究。博士狄山认为，六十多年来的实践证明，和平与发展是时代的主题，战争不能解决问题，所以现在要同匈奴和解和亲。一番慷慨陈词，把大臣们说的哑口无言。无奈之下，汉武帝只好问张汤说，那你的意见呢?

　　张汤这个人说话直来直去，也真够损的，说，博士狄山不过是书呆子，不懂得实际情况。

　　遭到人身攻击的博山立即发起强烈的反击，说自己才是真正忠于国家爱国爱民的人，而他张汤不过是想搞过去“文革”那一套而已。

　　这样一来，有关皇家恩怨情仇的那点家史就一下子被翻倒了出来，这个博士狄山也真是，说匈奴论匈奴，就事论事得了，干嘛一下子扯那么远、那么大呢?

　　这下好了，本来平心静气的汉武帝一下子就火了，立即就“将”了狄山一“军”，弄得狄山下不来台，只好亲赴前线，结果仅仅一个多月就被匈奴人割走了自己的脑袋。

　　历史不会重演，但总是惊人地相似。现如今的中国也出现了激烈的“和”“战”之辩。最近热传，著名的吴建民先生和著名的罗援将军就这个问题展开了热烈的交锋，从网络媒体上可以读到他们各自的观点说法。以笔者的理解，吴建民先生主“和”，罗援将军言“战”，他们之间的争辩，与上述故事是不是有些相仿佛呢?

　　笔者以为，吴建民先生虽然号称是当代外交家，但其主要观点其实与博士狄山的观点大体一致。比如关于南海问题，吴建民先是夸夸其谈大讲什么时代主题，说什么美国不会对中国打仗，战争解决不了问题，然后言之凿凿地说什么南海问题一定能够解决，具体地解决方案就是“和平与发展能解决问题”(见《环球时报》2016年4月8日吴建民题为《南海问题：沉住气、全面看、有信心》)。

　　笔者极其认真地阅读了号称著名外交家吴建民先生的谆谆教诲，从中悟到，吴建民先生的真实意思无非是三点：

　　其一，现在不是解决南海问题的时候。因为在吴氏其人看来，南海问题只能靠“和平与发展”解决，现在和平与发展的任务还在进行甚至刚刚开始，哪还有闲功夫来解决南海问题呢。就是说，解决南海问题的时机还不到，条件还不够，以后再说;

　　其二，反对中国的造岛行动。既然南海问题要等以后再说，那么现在中国强势进入南海诸岛，在一些礁盘上大搞人工岛屿等，无疑就是吴建民所不赞成、不认可的了。只是因为这是中央的决策，吴建民不好公开说明就是，就像现在他已经不敢公开说“‘韬光养晦’要管一百年”一样，但不能公开说，却不妨用春秋笔法进行表达，上述《南海问题：沉住气、全面看、有信心》一文中，吴建民只字不提中国应捍卫主权，要争取应得的权益，也证明了这一点。

　　其三，外交谈判是唯一手段，不要打别的歪主意。这是吴建民一直推崇、迷信的唯一手段，可能自认是外交家的缘故吧，老子天下第一，世界无人能比，什么“讲道理，谈判，软实力，这个很难——首先别人要喜欢你”。可能别人都不行，西方都不喜欢，只有他吴建民才行，他吴建民会谈、能谈、善谈，只有他才能被西方所接受所喜欢。

　　吴建民的上述观点，在《环球时报》上的那篇文章有所反应，其实，网上流传的吴建民先生在外交学院的演讲记录(有人整理出来，题目是《准确认识今天的世界》)，反映得更清晰、更真实。有兴趣的不妨搜索出来看看。

笔者之所以认为现如今吴建民与罗援的辩论与当年汉武帝面前的辩论相似相类，上述理由固然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博士狄山与吴建民在他们的讲话中，都严厉了批判了过去，都是在翻历史旧账的基础上立论的。这就使得前后相差两千多年的“和战之辩”居然相当地雷同。

但这两则故事在结局上却大相径庭。博士狄山与张汤的辩论以汉武帝的仲裁而告结束。汉武帝真是雄才大略，很有一些办法：你狄山不是主和吗?那就让你去守边，看你如何践行这个“和”字，结果狄山这个当时有名的大知识精英因此丢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