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新的公交改革算不算“倒退”

云淡水暖

一向高扬“市场决定论”大旗，范市场化精英云集其版面的《南方周末》忽然发表了一篇报道“十年轮回 重归公益，北京公交真的姓‘公’了”，报道的前面加了一个核心提示“在十年前开始的公交市场化尝试全面受挫之后，北京公交重新选择了公益性的发展模式。北京市政府开始斥巨资修建公共交通设施，并降低公交车票价，此举不仅减轻人们出行负担，也将改变北京的“首堵”形象。北京模式最值得借鉴的是什么？它能被那些财政实力不那么雄厚的城市所复制吗？”，草民估计，主流经济学贤达们要开始发出不屑的鼻音了，因为但凡一项“改革”出了问题，形成了民怨，贤达们就必然剑指“体制”，大喊“由于市场化不彻底才出问题”，比如“新三座大山”之一的医疗卫生体制的市场化取向改革。然偏偏记者说北京的公交改革“轮回”了，“重归”了，且判明“十年前开始的公交市场化尝试全面受挫”，贤达们显然是不情愿看到丁点儿说市场化“受挫”的词句的。

但毕竟是“轮回”了，“重归”了，在“市场化取向”独霸话语平台20年的今天，北京市政府当局体恤民苦，对公交改革来了个“轮回”、“重归”，如若不是被逼无奈，想必北京市政府不会下此痛招，因为这犯了主流贤达们的大忌。草民一直在想，坐在轿车里的贤达们，怎么会顾及每天长途奔波、求得三餐的普通民众的疾苦呢，从其们参与出谋策划的一些改革举措，如医疗、教育收费等，就明显不顾底层民众的感受，特别是所谓“阵痛”论，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别人疼，他们不疼。

当然，《南方周末》并非真正的放弃了其基本立场，其引用了清华大学交通研究所教授、北京交通委员会专家委员会委员史其信的结论“北京模式最值得其他城市借鉴的是对公交作为公益事业的定位，…而在其基础上的市场化是未来发展的方向。”，草民不清楚“公益性”将来如何作为“市场化方向”的基础，莫不是要资本家在“公益性”面前少赚钱，这是不是无异于要资本不追求利益最大化，与虎谋皮。据专家们说，公交改革的北京模式有其特殊性，北京奥运会和足够的财政支出是北京模式得以进行的基础。就是说，因为北京的财政“富”，才有能力承担“轮回”、“重归”的成本，否则免谈。但是，在“普遍贫穷”经济濒于崩溃的年代，《南方周末》却说“北京公交的真正发展却是始于1950年代末。在计划经济时代，和其他的行业一样，公交行业是社会福利的组成部分”，现在的GDP那么高，财政收入连创新高，总不会比原来还要困难吧。

北京“富”，所以“轮回”、“重归”了，但不富的地方，也有“轮回”、“重归”的，比如安徽合肥，合肥的“轮回”、“重归”是用11条人命“换”来的，合肥的公交改革始于2003年，合肥公交集团与香港白马巴士集团共同出资组建合肥白马巴士有限公司，合肥公交集团公司、合肥兴达投资发展有限公司、民营珠海跃华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共同出资组建星辰巴士有限公司。据说，改革的初衷并非为“缺”钱，而是要“希望企业化能够促进管理，提高效率，提升服务质量。当然同时也希望提高公交的自我造血能力，减轻政府负担。”。但是，引进私有资本改制的结果是什么呢，是资本对回报的无度追求，对员工的无情榨取，在合资公司，司机每天工作时间不止8小时，每个月难以保证一天的休息日，待遇比不转制前还要低，有经验的司机流失严重，新手对付上路，结果，在2007年短短的五个月内，公交车带来的事故，夺去了11条生命。

合肥市公交行业本来准备进一步“扩大招商”，大展宏图，准备引入战略合作者，成立新的股份制公司，彻底完成合肥公交的企业化改造。在群情激愤之下，政府突然180度大转弯，停止公交事业招商引资，清退业已进入的民营资本；剥离公交集团下属的与主业无关的辅业，收回被占用的公用资金；彻底改革公交集团内部管理体制，把分公司再变回车队。结论是“合肥公交的企业化改造将被叫停，重新回归为国有公用事业。”。“富有”的北京不得不“轮回”、“重归”，相对“贫穷”的合肥也不得不“轮回”、“重归”，可以说是殊途同归。同样在重庆，公交行业的市场化、私有化改制，导致了多起重大交通事故的发生，死伤多人。据媒体报道，在“最富裕”的江苏无锡、广东南海等地，公交的现状也是市民最为诟病的。

这些年，“市场化取向”、“转制”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无所不包的“宗教”，或者曰“市场拜物教”、“转制拜物教”，凡是膜拜“市场”的、膜拜“转制”的，就是“先进”、就等于“前进”，凡是质疑市场万能、转制万能的，就是“落后”，就等于“倒退”。事实证明，资本的唯一价值取向就是获利、再获利，毫无所谓“人性”、“道德”的考虑，合肥公交合资公司对社会公众利益、司机利益的漠视和侵夺就是例证。

北京的公交改革，据说始于90年代，依据之一是国家计委宏观经济研究院课题组在名为《垄断性产业价格改革研究》的书中的思路：必须彻底改变过分依赖政府财政补贴为特点的公交价格体系，要求公共交通票价弥补运营成本并使运营企业获得正常利润。不可否认，在当时来看，这应该算是符合市场化潮流的“前进”。事过境迁，十年的实践检验出了“真理”，不管是长远目标还是权宜之计，北京的公交事业目前无论如何是“轮回”、“重归”了，具体地说，就是以“计划经济时代，和其他的行业一样，公交行业是社会福利的组成部分”为坐标原点的“轮回”、“重归”。这算不算“倒退”，一种有利于构建和谐社会、体现了“以人为本”，共享发展成果的“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