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大危机倒逼改革大攻坚

2008年10月13日 第一财经网

张庭宾

　　国际金融危机会发生到什么程度?中国该如何自救救人?

　　世界经济和金融千变万化，错综复杂，但都是由一个基本的三要素演化出来的。一，真实的物质和文化财富;二，美元等信用纸币;三，金融衍生品。三者中，“一”本是经济的目的和源头，“二”原是帮助实现“一”的工具，但由于“二”摆脱了“一”的制约（1971年美元与黄金脱钩），自行滥发，不断异化衍生出了“三”。这就是现代经济金融版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三者中只有物质文化财富才能满足人的幸福，才是商业社会的本真目的。打个比喻，假如真实物质文化财富是“糖”，纸币如“水”，则金融衍生品是花哨的空塑料杯子。糖的增长有限，而水的滥发无限，则水中糖的含量越来越稀薄，甚至变成水蒸气，金融衍生品就是包装这些水蒸气的空杯子，外表精美，内在价值一无是处，可竟然卖出了糖的价格！何其荒诞不经。

　　次贷及其各种衍生品就是典型——由于其房款零首付，前5年又是极低的利率，贷款人无资信担保能力。因此，它们一开始就是零资产，一旦房价下跌就是负资产，但就是类似次贷的泡泡竟换取同等美元标价的中国货真价实物质商品，其数量超过5000亿美元之巨，何其荒唐颠倒。

　　不错，美元金融衍生品泡沫破灭对华尔街是一个灾难，但华尔街完全咎由自取，丝毫不值得同情;而若从人类的幸福和社会的公正而言，此次金融危机，何尝不是一个疯狂颠倒金钱至上的魔幻世界向一个正常健康以人为本的真实世界的回归呢?！所以，所谓让中国去拯救华尔街其实是一个颠倒妄想——疯狂的美元和金融衍生品就像天空中密布翻滚的乌云，极大地压抑着地上正常人的心灵，现在狂风卷走乌云，阳光开始刺破云层重新照耀大地，人们重新开始看到蓝天，我们为什么要阻止这一过程呢?

　　还有什么构成拯救华尔街的理由呢?美国人希夫先生的《美元大崩溃》一书中一针见血——你经常会听到这样的论调:没有美国，亚洲的生产者将无所事事。就目前来看，世界对于美国消费的依赖程度并不及中世纪农奴对奴隶主的依赖程度，因为农奴主拿走了农奴全部所得的25%。如果对农奴来说，农奴主不榨取他们的这部分劳动所得，那将是多么大的一场灾难啊。想象那些失业在家的人，这些农奴能不死心塌地为农奴主卖命吗?——这就是现代经济学家的观点。

　　我非常欣赏希夫的神来之笔，同时我们也承认，在刚开始的时候，亚洲包括中国会有些不适应。而对冲美国需求减少，则中国必须有效扩大内需。

　　扩大内需就是要解决好自己的问题。中国经济当前最大挑战是，家庭消费支出占GDP的比例已经从1990年代初期的47％（最高时曾达到60%），下降到了2006年的36％。在所有大经济体中，这一比例是最低的。换言之，如果未来10年，这一比例重新提高47%，即使全球经济衰退，中国经济仍能保持较高速度健康发展。

　　造成中国内需不断下降的原因是多层次的。一个层面是，在以开放促改革思路之下，对外开放优于对内开放，乃至出现过度开放，改革促进有限，其副产品却非常突出——中国外贸依存度现已超70%，远超西方主要经济大国的14%~22%的水平，外需占比过高而内需相对萎缩。

　　更本质而言，内需下降之源是国内财富再分配越来越失衡，包括四个方面:1.对外分配与对内分配正日益失衡。对外分配分两部分，一是跨国公司的利润回流，随着越来越多跨国公司在中国站稳脚跟，甚至获得垄断地位，自然有越来越多的利润回馈母公司投资人;二是国内权钱交易形成的“黑金”外流。2.在政府和民间再分配上，政府和国企在分配中的比例越来越高，国家财政税收收入已连续多年大幅超过GDP增幅，而GDP的增幅又超过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增长。3.在工商业与金融业的再分配上，在2005年以来，明显向金融业倾斜，金融业无论是在工资收入、利润增长方面都超过工商业。4.在富人和中低收入者的再分配中，前者财富增长速度远超过后者的财富增长，社会保障体系难以到位。2007~2008年的A股“超级过山车”加剧了上述四个再分配的失衡。

　　因此，中国应对外需减少，必须扩大内需，扩大内需又分为应急与治本两个阶段。应急之策的核心是救市——必须大胆果断、坚定不移地救市，主要手段是释放货币流动性，要有把存款准备金率下降到8%，央票全部放出来的决心，将上证指数推到3000点以上（如涨到4000点再收缩银根）。否则，如果股指继续下跌，房价大跌，则国内需求也将急速下降。如内外需锐减同时袭来，中国经济难免“硬着陆”，甚至遭遇经济金融危机。

　　救市是救急，是为了下一步改革攻坚赢得时间和空间，而化国际金融危机为中国发展机遇，根本性地扩大内需，则要靠扭转上述四个失衡，这势必将打破目前既得利益格局，实现改革大攻坚。 （第一财经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