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报:对外反热钱做空 对内反“恶富”暴发
第一财经日报：张庭宾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亚洲金融危机之后，热钱领袖索罗斯被千夫所指，毫无愧色，曾为自己如此辩护。
　　就对冲基金掌门人的价值观而言，金融市场就像非洲丛林，专门攻击弱者理所当然；甚至他会把自己当成一名医生，来对各国宏观经济和国家治理进行诊断，与医生治病救人所不同的是，他的诊断是为了发动致命一击。
　　我们也不能对索罗斯的看法一概排斥。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确是诊断现有国际金融秩序和中国宏观经济的“医生”。当然激愤一点，你可以称他们是“鸡蛋里挑骨头”的讨厌“苍蝇”，但是你必须承认，他们发现的“鸡蛋缝”确实在那里。因为热钱狼式价值观最痛恨的人——马克思也明确地指出，外因和内因相互作用，如果热钱是外因，那么我们经济运行中所存在的梗阻和畸形就是内因。换言之，是我们给了热钱野狼肆意撕咬、翻云覆雨的可乘之机。
当前中国经济两个核心梗阻和畸形如下：
　　对内开放力度不足，使本土优势企业发育不力，金融效率不高。
　　中国对外开放政策借鉴于亚洲“四小龙”，但中国是大国经济，不应拷贝“四小龙”的依附经济；中国市场空间巨大，其内部就足以构成压力很大的竞技场，使中国本土企业在其中优胜劣汰，进而逐步对外开放。然由于一些领域优先对外开放，跨国公司获得超国民待遇，加之它们本身实力强大，迅速占领很多产业链的控制地位。
　　这其中隐含了对中国本土民营企业的歧视，尽管对刚打开国门的中国尚可以理解。而电信制造领域拒绝优先对外开放后，华为和中兴通讯等以它们的行动证明，只要给中国本土民营（或混合所有制）企业准入的机会，即使在技术和资本双密集的电信设备领域，本土企业都可以由小变大，华为甚至在2007年跻身全球五强。它们有力证明了对国人的自我歧视，对欧美跨国公司的盲目推崇的非理性。
　　严峻的现实挑战在于，这种跨国公司、国有企业优先，本土民营弱势的惯性正向金融领域延伸。服务于本土中小创新型企业的创业板已经拖延了快10年了。在有识之士呼吁近10年后，本土中小银行遍地开花的局面仍遥遥无期。这就酿成了中国金融业的一杯“苦酒”——在中国居民储蓄率高达40%全球第一之时，最近本土中小企业被迫去借利率高达40%~60%的高利贷；中国巨额剩余资本无法有效利用，反要大量吸引外资补血。
　　这就像一个人，其心脏里血液充沛溢胀，肌肉却严重缺血，要从体外输血（外资）——根子在于血液循环系统严重梗阻，特别是毛细血管（中小银行）严重匮乏，这客观上逼迫本土企业向热钱乞讨“嗟来之食”，此“畸形”问题不根本解决，热钱总会对中国企业“纠缠不清”。
二、财富再分配不够平衡，宏观管理成本较高、一些部门审批权过大。
　　尽管上上下下，国内国外一直认为，中国应当扩大内需，摆脱外资外贸过度依赖，平衡国际收支，但为什么内需多年来对中国经济的推动力反而不断下降呢？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国家税收的增长连续多年快于GDP的增长，GDP的增长快于居民收入增长。换言之，在发展成果蛋糕的分享中，除了跨国公司分走一大块外，财税分的比重越来越大，而居民分的比重越来越小。而教育、医疗、养老的负担，目前还相当程度由居民自己承担，这使得内需的扩大缺乏源头活水。
　　这反映了宏观管理消耗的开支社会越来越难以承受。而它的另一个弊端是，一些部门的管制审批造成的各种门槛，制约了社会的创造空间与活力。一些部门的权力过大就容易制造“双轨制”——权力与市场的差价。2002年的“协议转让”就曾埋下隐患。它允许以略高于企业净资产的价格购买上市公司非流通股。而在股改之后，这些股票被允许分步以市场价格转让，购买人可以获得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价差，这就是现在市场“大小非减持”恐慌症的源头。2008年以来，这种成本极低希望快速变现离场的大小非，与有意做空股市的热钱，有意无意间将数以万亿元计的流通股股东财富蒸发为乌有。
　　在2001年11月，我就曾以《最佳契机和最后盛宴》一文警告：“（国有股减持暂停后变局）第一种可能是成为内部人的最后盛宴。即内部人以略高于非流通股账面净资产的价格收购非流通股，等待国有股减持。无论哪一种减持，他们的投资都必将以几倍乃至几十倍的乘数膨胀。而他们很可能在变现后抽身出局，剩下残羹冷炙。”
　　因此，在我们对外反热钱投机的同时，必须更有力地自我变革，下决心解决我们金融血液循环的“内部梗阻症”，下决心将“全能管制型”政府变革为“有限服务型”政府，从而不再给“国际热钱”、“国内恶富”以可乘之机。
　　2002年11月，笔者曾撰《“善富”与“恶富”的角力》指出：当今社会新出现的重要是善富与恶富的较量。所谓善富是指个人创造财富，带动员工致富，并共同为社会创造更多财富；而恶富者，是指个人暴富是以剥夺他人和社会更多财富为代价的。恶富希望中国社会永远处于作为他们提款机的“双轨制”阶段，常阻止基于“国家价值立场”和“民众利益取向”的真正改革，图谋不断剥夺创造财富者的神圣成果，乃至侵吞国人改革开放奋斗进取的累累硕果。
　　明显属于“恶富”性质的热钱对当今中国发起极为严峻的挑战，这进一步警示我们，中国的改革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刻了。《反热钱战争》一书再次建议，采取有力措施，使善富力量有效地遏制恶富力量，通过公开、公平、公正、统一的市场竞争规则和公平、透明、合理、合情的财富分配制度的确立，再造中国发展新动力。
　　诚然，这将是一场长期而艰苦的自我革命，当下首要的是：对内向协议转让的“大小非减持”增收所得税，削薄其暴富收益；对外反击热钱，避免人民币资产价格大起大伏。这一战，每一个中国人都无法置身事外，国运民生均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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