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毁顾正红烈士祠与恢弘百乐门舞厅

——如此这般的“先进文化发展方向”

一 　　近日，继历史教科书事件之后，上海又爆出一引人注目的新闻：《顾正红烈士纪念碑被开发商夷为废墟》。位于原棉纺二厂旧址内的顾正红烈士纪念碑已被开发商拆掉，烈士塑像被迁出安放在普陀区中远实验学校内，而塑像旁原有的带题字和浮雕的墙面已被拆除。
　对于浮雕和题字是不是革命遗址的一部分，普陀区文化局相关负责人10日表示， “浮雕和题字不应该算作是保护对象”。 好一个“不算保护对象”! 当然，这可以言之成理：原遗址需要开发，发展是硬道理嘛。“浮雕和题字不算保护对象”，法制社会嘛。无可非议！　　 　不禁使人想起该市对“百乐门舞厅”的态度。

二 　百乐门舞厅为上海最老牌的娱乐场所。1929年，原开在戈登路——今江宁路，以焚烧圆明园和镇压太平军的洋枪队首领戈登命名，近日已开始有文为之吹捧，看样子这路名也许快该“复归”了——的兼营舞厅的“大华饭店”歇业，这一贵族区没有一个与其相适应的娱乐场，中国商人顾联承乃于1932年投资七十万两白银营建了Paramount Hall并以谐音取名“百乐门”。百乐门旧时代号称“东方第一乐府”，是半殖民地时代上海滩的名副其实地文化标志，也是中国近现代史的见证。梁实秋晚年的妻子韩菁菁11岁从彼处脱颖而出，就曾是百乐门的“一代歌后”。 当代的中国人是从影视中得以知道百乐门的，反映过去年代上海滩奢靡豪华生活，百乐门是经典镜头。 大上海回到人民手中之后，生活方式天翻地覆，舞厅随之衰落，1953年，这所殖民时代的舞厅改建为影院——红都戏院，放映电影也兼演话剧、沪剧、越剧和滑稽戏。改革开放之后百乐门于2002年1月31日重新开张，这一作为“黄金十年”十里洋场文化标志的百乐门舞厅乃得原汁原味地恢复，其内部设施俱根据原来照片进行设计与装修，以便尽量做出当时的感觉。 以下是相关的一些报道标题： “百乐门以万元月薪招聘伴舞美眉”。 “百乐门重新开张，唤醒沪人海上旧梦”。 “百乐门舞厅内陈设的三十年代大上海明星们的照片增添了怀旧的气氛”。 “百乐门大舞厅门前摆放的旧式人力车增添了复古和怀旧的感觉”。 《新世纪周刊》曾著文介绍一位大不列颠绅士重访百乐门的感受：“最后一个音符奏完，英国人派克拉着女舞师左转一圈，单手托腰将她侧搂在怀里，女舞师的金色裙摆在褐色地板划过半个圆弧，随之静止。‘太有意思了，似乎回到祖父的时代！’——送走舞师，派克在玫瑰红色的沙发上坐下，喝一口嘉仕伯啤酒，有点气喘地说。”

三

“百乐门重新开张，唤醒沪人海上旧梦”——“怀旧的感觉”“怀旧的气氛”，是应运而生， 一点不错。然而，不该分辨一下是谁的“怀旧情绪”吗？ 随着百乐门一道风光起来的的有一位“人人都知道百乐门有个喜欢跳拉丁舞的T阿姨”，她的回忆也是一本活的“新编历史教科书”： “我那时候最佩服、最羡慕的人就是我的大姐TY。我最羡慕她什么?是她的十个描金箱子，里面全是衣服，每天换衣服都换不完。……我还记得光皮衣就挂了满满一整面墙的大衣橱，哪里像现在的人家，一般只有一两件裘皮大衣。我记得她一天在家要换三次衣服，早上是短袖的羊毛衫，中午外出穿旗袍，那时候的旗袍和现在不同，要滚很宽的边，滚边上绣各种花。我记得她有件旗袍滚边上面有上百只金银线绣的蝴蝶，上面的纽扣是红宝石的。我们家养了一个裁缝专门给她一个人做衣服。” 同一个大上海，顾正红所在的“内外棉”中的包身工，与东洋老板及其白领大班、拿摩温们；四马路上迫于生存不得不深夜逡巡拉客的“鸡”们，与中外富豪、与白领买办和青帮大爷们，他们对“黄金十年”的感受能够同日而语吗？在今天，患上怀旧病的新老权贵，与托庇蒙荫而得“复归”的现代的“鸡”和“包身工”以及艰难生存的下岗工人，他们的感受能够同日而语吗？ 同样是城市改造，同样是政绩工程，对烈士祠，则听凭开发商迁移、毁掉，夷为平地，毫不犹豫；而对旧日舞厅，则珍若祖宗图腾：“上海开始大刀阔斧进行城市规划建设，并将上海的特色景点或建筑恢复旧观或赋予新生命，“百乐门”也被列为重新改造的历史建筑物”——厚彼薄此，天壤之别！ 去年是抗战胜利60 周年，也是在上海，决定举办“张爱玲国际学术讨论会”。上海著名学者何满子先生一篇应约写了一篇短文批评“张爱玲热”—— “今年是抗日战争六十周年，全国人民正以爱国主义的热情纪念这一洗雪了民族百年耻辱的时候，居然有人热闹非凡地纪念起附逆文人张爱玲，而且还连带地让大汉奸胡兰成也以正面形象出现，岂非对中国人民爱国主义精神的挑衅，民族气节的嘲弄？”然而，这样一篇伸张正义的短文，不仅横遭退稿而且四处碰壁。何先生文德俱硕，并非“左家村”，一旦触到买办文化的痛处，文章照样遭到封杀。这就是他们的“多元”与“自由”！ 经济效益，利益驱动，因素固有，但更重要的还是意识形态因素，是硬道理。说白了，告别革命，颠覆传统，与迫不及待地恢复旧日辉煌的强烈的冲动，才是根本动因。 如此这般，代表“先进”文化吗？——我怎么看都像是殖民买办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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