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层建筑不是婊子，岂能人尽可夫？　　

赵 磊　　

（西南财经大学《财经科学》编辑部）　　

“上层建筑是统治阶级意志的集合”，这本来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可是，如今这个原理却被某些“马克思主义学者”越搞越糊涂。其实自上个世纪50年代以来，学界就有一种困惑：既然经济基础可能处于“八宝饭”的大杂烩状态，那么，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上层建筑，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统治阶级意志的独家体现呢？上层建筑能对统治阶级从一而终吗？　　

换言之，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能不能都成为同一个上层建筑的主人呢？对这个困惑，我谈点初步看法：　　

（1）在阶级社会，经济基础当然是剥削阶级与被剥削阶级、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经济关系的集合；但上层建筑却只能是统治阶级意志的集合，而不可能是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共同意志的集合。上层建筑的要件是政权、法律、监狱、警察与军队，这些要件是统治阶级的命根子，只能掌握在统治阶级手中。正因为被统治阶级没有掌握上层建筑，所以才要革命，才要夺权。革命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要推翻统治阶级占据的上层建筑。历史上的改朝换代、农民起义、政权更迭，其要害都是为了夺取和颠覆上层建筑。　　

（2）有没有同一个上层建筑，既服务于统治阶级，又服务于被统治阶级的情形呢？没有：所谓春秋战国、群雄争霸、三国鼎立、军阀割据，只是统治阶级内部上层建筑的分裂而已；西方多党轮流执政，那是统治阶级内部共享上层建筑的一种“民主”形式；共产党打败蒋介石的历史过程，也并不是两党共享一个上层建筑的过程，而是前者打败后者并最终夺取上层建筑的过程——如果共产党与国民党能共享同一个上层建筑，毛泽东也不会喊出“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口号了。至于解放区建立的红色政权，别说蒋委员长要誓死剿灭，就算它能与国民政府分庭抗礼，那也不再是与国民党共享“同一个”上层建筑了。在没有推翻原有上层建筑的时候，任何有组织的反抗力量、暴力集团及其舆论宣传，都只能是“非法的”——即便你有系统完整的组织，也只能是“匪”，是“盗”，是“伪”；若要把自己的行为“合法化”，那就必须夺取上层建筑。　　

（3）在“过渡时期”的背景下，敌对阶级能否“共用”一个上层建筑呢？不可能。有人以为，新中国成立后，过渡时期的人民政府与敌对势力在“共享”同一个上层建筑——这真是匪夷所思。虽然阶级斗争仍然存在，但完全没有必要对新生人民政权那么缺乏自信：社会主义三大改造任务之所以能够进行和完成，恰恰是因为上层建筑已经掌握在共产党手中，而不是掌握在国民党手中——至于共产党里面的异己分子，他们只能暗中卧底，有如惊弓之鸟，处于随时有可能灭掉的状态。有人说，抗战时期不就是国共两党在共享同一个上层建筑吗？抗战时期，国共的确是在“一个领袖”、“一个政府”的口号下合作的，即便是这样，共产党也并未真正进入过国民党独占的上层建筑。　　

（4）上层建筑是否只包括“硬件”（政府、军队和警察），不包括“软件”（意识形态）？学界有不同看法。撇开这些分歧不论，如果把意识形态归入上层建筑的内涵，那么，上层建筑能否包括被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呢？不能。一个社会的意识形态当然不是单一的，而是复杂的，其中不仅有统治阶级的思想、观念和道德，也有被统治阶级的思想、观念和道德。但是，能被上层建筑认可、并被上层建筑赋予合法地位、由此可以进入上层建筑的意识形态，却只能是统治阶级的思想、观念和道德。凡是不符合统治阶级意志的思想、观念和道德，都属于“非主流”的、应当清除和打压的错误思潮，只能处于自说自话的状态——比如《乌有之乡》的观点，如果有违“政治正确性”，即使不被和谐了，恐怕也只能处于匿名状态，能在主流媒体、官方报刊上“上层建筑”一把么？再如这篇拙文，鄙人就有自知之明，知道充其量也就是各位网民茶余饭后的谈资，距上层建筑的要求还远着呢。　　

（5）问题在于，怎么理解文革时期毛泽东说的“两个司令部”呢？这是否意味着当时的上层建筑已被敌对势力“共享了”呢？最容易引起歧义的，大概就是中共历史上的“路线斗争”了。愚意以为，在中共尚未取得政权的战争年代，绝大多数“路线斗争”都属于革命党的内部分歧，还上升不到上层建筑“一分为二”的高度。在取得政权之后的和平时期，不少“路线斗争”大体上也属于同一个统治阶级的内部分歧（比如高饶事件、庐山事件、林彪事件）。文革算是比较特殊的例子了，其中的问题值得进一步思考。在我看来，毛泽东“两个司令部”的说法表明：根本利益相冲突的不同阶级，其意志是无法在一个上层建筑中共存的，上层建筑不可能既体现统治阶级的意志，又体现被统治阶级的意志，上层建筑不能一身二任、一奴二主、一女二夫。一旦有人想将上层建筑“一分为二”，企图“复辟篡位”，那就只有刀兵相见。政权问题决不含糊，所以，毛泽东要“炮打司令部”，邓小平要“不换思想就换人”。这就如同第三者插足，如果不想匿名当地下工作者，其结果要么是正宫娘娘下台，要么是第三者卷铺盖走人。既不愿当二奶，又想要“一分为二”，与大奶奶平起平坐，难呐。　　

一句话：上层建筑不是婊子，岂能人尽可夫？　　

名词解释：　　

——经济基础：在一个社会中，占统治地位的生产关系的总和。　　

——上层建筑：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政治法律制度、组织、设施以及与之相适应的意识形态的总和。
（　2009-11-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