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弃妇给负心郎的情书

——评《致西方人的一封信》

赵 磊

（西南财经大学《经济学家》编辑部）

按：乌有之乡给我发来《商务周刊》的社论：《致西方人的一封信》(2008年4月12日)。用时下流行的话说，此信虽然“三不足”（文采不足，阳气不足，底气不足），倒也哀怨伤感，情真意切，很像是一封弃妇写给负心郎的情书。情书虽然属于个人隐私，不宜公之于众，但既然《商务周刊》的“同仁”敢于自暴隐私，也就意味着愿意与大家共享这封“情书”。俗话说“奇文共欣赏”，既然是共享，那么我也不能没有表示。下面，我将《致西方人的一封信》和我的评语一并奉上。注：《致西方人的一封信》的原文用黑色宋体，我的评语用红色楷体，以示区别。

尊敬的女士/先生：

给你们写这封信，只是希望告诉你们，一群普通中国人，一群中国新闻从业人员，最近的所思所想——他们怀着恭敬的心情阅读过一些来自西方的政治、经济、法律、哲学和社会文化方面的书籍，并在多年的新闻从业生涯中努力让自己按照独立、客观、真实的职业要求来思考和写作；他们谦卑地爱着包括西方文明在内的人类思想和每一个友善的人，当然，他们更爱着自己的国家，并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而骄傲——这样的人，在中国占绝大多数。

赵评：什么“一群普通中国人”？这信的开头就在打胡乱说，所以我有必要更正一下：“怀着恭敬的心情”、“谦卑地爱着”西方文明的“一群中国新闻从业人员”，并不是“一群普通中国人”。为什么这么讲呢？

据我多年的观察，普通的中国人大都比较地文盲，比较地粗鲁，比较地不懂礼数，是不大可能知道要“怀着恭敬的心情”，去“谦卑地爱着”西方文明和西方人的。所以，这一群在相当程度上霸占着话语权的写信人，虽然自诩为“一群普通中国人”，却并非“在中国占绝大多数”。

老实说，如果“在中国占绝大多数”的人都像他们那样，用“恭敬的心情”去“谦卑地爱着”西方文明和西方人的话，那么我宁愿自甘堕落，去作中国的“一小撮”。

至于这些“怀着恭敬的心情”、“谦卑地爱着”西方文明的“一群中国新闻从业人员”，是不是“按照独立、客观、真实的职业要求来思考和写作”，我们不妨继续读下去吧。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围绕着奥运火炬传递活动发生的一些事情，你们西方一些媒体的报道，一些普通民众的言行，一些西方政要和社会显达的表演，让我们懂得了自己是多么天真和理想。

赵评：瞧瞧，“谦卑地爱着”的他们，还在撒娇，还在发嗲，还在装嫩。我挺纳闷，“西方政要和社会显达的表演”难道还少了吗？怎么“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才让你们“懂得了自己是多么天真和理想”？都四十好几岁的男人了，还要翘着兰花手指，自称“我们男孩子如何如何”，如此“天真”，未免天真的太可疑了吧。

我们张开双臂，笑脸迎人，我们期待着奥运召开的那一天，能够自豪地陪着全世界的朋友参观我们用无数个日夜的埋头苦干建设出来的不再那么寒酸的家园，我们像细心的女主人一样，认真地为那个快乐的相聚做着准备，略带激动地憧憬齐声高唱“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的场景，能够如同“四海之内皆兄弟”般把臂言欢。但是，我们等来的是侮辱。

赵评：这“女主人”下贱得实在是没水平。为了“那个快乐的相聚做着准备”，想必涂脂抹粉修眉拉皮是少不了的。“日夜的埋头苦干”，挠首弄姿翘首以盼，为伊消得人憔悴， “张开双臂，笑脸迎人”，可等到的不是温柔的拥抱和一吻，而是粗暴的强奸，太伤自尊了！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要做婊子，又想洋大人把自己当成正宫娘娘，这不是自取其辱吗，你喊哪门子冤？

我们得知国际奥委会200多个成员创记录地都会派出最优秀的运动员参加在我们首都举办的这届奥运会，我们看到很多国家的元首和总理欣然表示想来参加开幕式，好面子的我们觉得很有光彩。我们更努力地建设着、准备着，建筑工人们加班加点，孩子们牺牲周末和节假日练习体操，我们从社会各界选派火炬手到世界各地传递圣火和我们热忱的邀请。但是，迎接我们的是敌意。

赵评：“看到很多国家的元首和总理欣然表示想来参加开幕式，好面子的我们觉得很有光彩”——好一副奴颜婢膝的可怜像，这纯粹是在自慰。难道中国人的面子要靠外国老爷来给吗？没有洋大人的赏光，你就羞愧难当不活人啦？

“但是，迎接我们的是敌意”——这不，“好面子”的热脸蛋贴在了洋大人的冷屁股上。可你怪得了谁呢？恕我直言，“工人们加班加点，孩子们牺牲周末”，这是你自家愿意整出来的事情，即便你“更努力地”自慰的人欢马叫，又干洋大人什么鸟事。

这100多年，我们中国人一直在挣扎着，承受了很长和很大的苦难。这其中的一部分苦难拜你们的先辈所赐，但我们明白，真正的原因是我们自己太落后，是我们自己窝里斗。1978年以来，我们终于可以一心一意求发展，我们放下过去，展望未来，希望与你们和平共处，友好共赢。我们认认真真地向你们学习，打开国门，改变自己，希望能够融入到比我们发达的西方文明社会描述的那个美好世界。30年来，我们很累，求的只是让自己的生活能够好一些。现在，我们的劳作取得了一些成绩，我们希望进城，真心诚意地邀请你们和全世界的朋友来做客。但是，等待我们的是无情的嘲弄——就像那位法国老人指着我们中国留学生所骂的话：“如果你们不高兴我们对抗中国，那么你们滚回中国去。”

赵评：“这100多年，我们中国人一直在挣扎着，承受了很长和很大的苦难。这其中的一部分苦难拜你们的先辈所赐”——这还算是一句人话吧。

可说着说着就不是人话啦，就又现原形了：“但我们明白，真正的原因是我们自己太落后，是我们自己窝里斗”——我差点晕过去：鸦片战争的真正原因，不是大英帝国的鸦片走私渠道被林则徐给掐断了，而是林则徐们的思想太不与时俱进；抗日战争的真正原因，也与大日本帝国的扩张欲望无关，而是“我们自己窝里斗”造成的。“窝里斗”这句话，我怎么听着都像是当年蒋委员长时刻挂在嘴上的浙江官话：“攘外必先安内”。

“九一八事变”和“泸沟桥事变”是不是中国人自己“窝里斗”给闹出来的，估且不论；“西安事变”的确是中国人“窝里斗”给闹出来的。可恶的是，如果没有张学良和杨虎臣的“窝里斗”，如果没有中国共产党逼着老蒋抗日，咱们中国人早就停止了挣扎，在大日本帝国的太阳旗下，齐声高唱“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与松井大队长们“四海之内皆兄弟”般地把臂言欢，从此共享着大东亚共荣圈的和谐生活。

问题在于，“1978年以来，我们终于可以一心一意求发展”，可是我们不再搞“窝里斗”了，为什么“等待我们的”还是“无情的嘲弄”呢？子呀，哦的神呀！“和平共处”、“友好共赢”、“美好世界”，你在哪里哟？

我们有些委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仰慕你们西方媒体的独立、客观、真实的新闻价值观，很多中国人架了能收看到CNN、BBC卫星频道的锅，养成了到外国大报大刊网站看新闻的习惯，但是在你们西方的大媒体上，连篇累牍地报道奥运圣火在伦敦、巴黎和旧金山受到了怎样的抵制，所有的电视画面都是那些和你们一样白皮肤的从来没有去过西藏的藏独分子挥舞的雪山狮子旗，所有的被采访对象都众口一辞：“全世界都应该抵制北京奥运”，反对“没有人权”、“奴役百姓”、“每天屠杀成百上千西藏人”的中国，要给不听话的“支持万里之外的苏丹政府在达尔富尔制造种族灭绝惨案”的中国好好上一课。法国总统说我们要想请他来就必须怎样怎样，德国总理在暗地联络所有欧盟国家抵制出席北京奥运会开幕礼，原来信誓旦旦的白宫也改口说布什不一定会出席。当我们中国的女火炬手坐在轮椅上艰难转身躲避平均每5秒种一次的冲撞和抢夺，你们的电视主持人像看滑稽剧表演一样哈哈大笑；当中国的奥运圣火护卫队员揪住突然冲来的暴力分子，英国多家媒体指责这些中国护卫“具有攻击性”，保守党议员愤怒质问为何允许这些“暴徒”进入英国。在CNN上，你们的好莱坞明星里察·基尔一遍遍地号召：“全世界都在自发地抗议和采取措施。大家知道, 中国人的所做所为就是一场骗局……从中国人的所做所为来看, 对他们而言这不是一个运动会……（参加北京奥运会）是认同种族大屠杀和践踏人权的行为。”

赵评：“我们有些委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又来了，虽然酸到了家，倒也是心里话。不过，说“不敢”是真的，说“委屈”就是扯淡了，因为主子永远是正确的，没有委屈，你能叫奴才吗？不能正确对待“委屈”，你能作合格的奴才吗？

“因为仰慕你们西方媒体的独立、客观、真实的新闻价值观，很多中国人架了能收看到CNN、BBC卫星频道的锅，养成了到外国大报大刊网站看新闻的习惯”——又是“仰慕”，又是“架锅”，还要“养成习惯”，看把咱中国人忙活的，难怪“30年来，我们很累”。

咋不累呢？又要跪在地上仰望星空，又要佝偻着背架着CNN或BBC牌的大锅盖，还要把这种与国际接轨的高难度姿势养成习惯，如此“滑稽剧表演”，连我这种天生缺乏幽默感的东方人都忍俊不禁，西方电视主持人又怎么能不“哈哈大笑”呢？

你错了，里察·基尔先生，你们都错了，CNN、BBC等西方大媒体的新闻从业者们。我们不是骗子，我们中国人是真心诚意欢迎你们来我们的家参加这次快乐的体育盛会；我们从来没想过奴役别人，没想要抢你们的饭碗，我们只想着日子过得更好一些，并非常希望和全世界的朋友一起分享这种经过艰苦奋斗过上更好日子的快乐；我们这个大家庭有56个民族，或许有富人欺负穷人，或许有当官的欺负老百姓，或许有城里人欺负乡下人，就像家里老大欺负老小，但没有汉族人欺负藏族人，我们都是血浓于水的兄弟。你们只要不带偏见来到中国走走看看，都会马上感知这一点，都会知道真正说谎和欺骗的，是那些藏独分子和受到中国人尊崇的西方媒体。任何一个不带偏见的人也都能判断得出来，伦敦、巴黎和旧金山所发生的一切，受到侮辱的不仅是满怀善意的中国人，更是你们引为骄傲的自由、平等、博爱以及真正的奥运精神。至于达赖喇嘛所宣扬的不追求独立的“大藏区自治”，带有多么明显的来自他的启蒙恩师、老牌纳粹党卫军冲锋队员海因希·哈勒的“种族隔离”思想，你们大多受过良好的教育，应该有清晰的是非判断，为什么就不认真地想一想？

赵按：“你错了”，“你们都错了”——谁们“都错了”？里察·基尔先生错了吗？洋大人怎么会错了呢？别急，咱们继续读下去：“我们不是骗子”——原来洋大人没有错，他们只是上当受骗了而已。

那么谁骗了“受过良好的教育”的洋大人呢？是奴家“我们”吗？不是，因为“我们不是骗子”；是达赖喇嘛吗？也不是，因为达赖喇嘛所宣扬的“大藏区自治”并不“追求独立”。

找来找去，原来骗子不是活人，而是已经死去的“老牌纳粹党卫军冲锋队员海因希·哈勒”。是他误导了达赖喇嘛，欺骗了里察·基尔先生。好了，罪犯已经捉拿归案，是非已经了断，剩下的，就是让里察·基尔先生们“认真地想一想”了。

我们不愿意对抗，我们只想好好过日子，生活得像你们那样好——这并不是过分的要求啊。你们确实有一些民众因为我们的出口产品和我们为改变命运所付出的过度勤劳而失业，但这符合我们学自你们的市场经济和自由贸易，你们首先要思考的是如何提高自身，而不是迁怒于中国，更没有必要漫骂和诅咒。

赵评：“我们不愿意对抗，我们只想好好过日子，生活得像你们那样好——这并不是过分的要求啊”——这个要求过分吗？不过分吗？当羊对狼说：“我们不愿意对抗，我们只想好好过日子，生活得像你们那样好”，狼会认为这个要求“不过分”吗？

是的，对你们很多人来说，中国是一个很遥远的国度，你们可以在电视上像欣赏肥皂剧一样看待这一切。你们的媒体不会因为不负责任的报道而丧失在你们心中的权威或者损失读者观众，但是它们在中国已经坍塌。这是非常可悲甚至可怕的事情。要知道，当中国人批评媒体不能公正独立报道的时候，是以你们的媒体为准绳的——从某种程度上，推动中国媒体实践和获得第四种权力的力量，来自于你们的样板和压力。

赵评： “不负责任的报道”造成洋大人伟岸的形象在奴家心中已经坍塌，“这是非常可悲甚至可怕的事情”——你这是吓唬谁呀，你以为洋大人从此就会“我好怕怕哟”了吗？这让我想起了鲁迅笔下的奴才对主子的批评：“老爷，您老人家的衣服可有些脏，应该洗它一洗”。如此滑稽和讽刺，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你们不仅给予了我们媒体要公正客观的价值观，也是你们告诉无数中国人平等和自由的概念。我们因此认识到，国家还有很多问题，政府也犯了很多错误，我们一直在努力进步，向你们看齐。我们那么认真和真诚地希望融入到你们之中，和你们携手前进。但是这些不幸的事件让我们悲哀地想到你们的丛林法则。看到我们刚刚信仰的自由、平等、博爱如何被你们庸俗地使用着。你们无法理解，这些熠熠生辉的美好词汇的破灭对我们所造成的伤害。

赵评：哦，原来“公正客观的价值观”、“平等和自由的概念”都是洋大人“给予了我们”的，所以，“我们因此认识到”了我们自己的国家和政府“犯了很多错误”——西方的“你们”不仅是中国的“我们”魂牵梦绕的情人，简直就是拯救“我们”灵魂的上帝。

可是，奴家实在是“无法理解”，“我们”如此痴情地爱着“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庸俗地滥用“我们”的一往情深？“你们”好狠心哟！奴家好伤心哟！

我们知道，13亿中国人过上好日子，会让你们一些西方人感到恐惧。挨几句骂和抱怨我们不在意，这是一个国家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们仍然怀着最大的善意和友好希望和你们一起成长，但是做人都有尊严底线。如果你们不想平等地和我们相处，如果你们把低头做小弟作为参加奥运的条件，那么，你们将发现一团散沙的中国人会坚定地站在一起，爱面子的中国人不一定非要你们赏这个脸。即使我们会失去奥运，即使我们成为一个输家，我们也不惮于向一个不愿平等接纳我们的西方说再见。

赵评：“即使我们成为一个输家，我们也不惮于向一个不愿平等接纳我们的西方说再见”——面对无情的负心郎，弃妇终于发怒了，还算有点骨气。这叫爱恨交加，或者说，爱有多深，恨有多深。但我断定，奴家的“我们”是决不会对西方说再见的，哪怕是作“二奶”，当“小妾”也决不分手。做人当然有尊严底线，但作妾却未必有什么底线约束。谓予不信，咱们就走着瞧吧。

谢谢你们的倾听。

　　赵评：这不，还在抛媚眼呢。

　　　　　　　　　　　　　　　　　　　　(2008-4-24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