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凯的如此证明

赵 磊

（西南财经大学《经济学家》编辑部）

读《天涯》2005年第1期杨小凯《我认识的基督教》一文，如骨鲠在喉。杨小凯先生英年早逝，斯人已去，我本不宜再说什么。但实在是不吐不快，也只好姑妄言之了。

读了该文我才知道，哈耶克的忠实信徒杨小凯先生在美国皈依了基督教，并从此笃信上帝的存在。这引发了我的好奇心，然而仔细拜读该文后，我却颇感失望。这位被中国主流经济学捧的发紫的经济学家是这样论证上帝的存在的：“后来我信了主以后，要找到上帝存在的证明。上帝存在的最好的证明，一个是教会存在了两千年，世界上任何一个政治组织，任何一个意识形态，连续不断地存在两千年，这是很难找到的。”（杨小凯：《我认识的基督教》，《天涯》2005年第一期，第58页）

用“教会存在两千年”来证明“上帝的存在”，唯心主义如此彻底且如此勇敢，除了神甫，以理性自诩的学者恐怕也是“很难找到”第二个的了。虽然唯心主义如此彻底的杨小凯先生也不敢肯定“信主可以永生”，但在上帝的面前，杨小凯先生已经不能容忍无神论对主的不敬，因为，“按照哈耶克的讲法，如果迷信理性和唯物论，这个社会就会变得非常浅薄”（同上）。于是，若要“跨过这个门栏”走向深刻，“你一定要信（基督教），这是没有理性的信”（同上）。

“没有理性的信”是否就是“没有道理的盲从”，我不敢妄断。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迷信理性和唯物论”就“非常浅薄”，迷信基督教就跨过了浅薄的门栏？自称 “一个很理性的人、数学这么好的人”的杨小凯先生给我们提供的证明是什么呢？是“经常祷告”！因为，“我们的上帝，基督，我们祷告的时候会有感觉，这个感觉太真了！你还要什么东西证明？”（同上）。这个证明颇有点像中世纪宗教裁判所质问伽里略：“你敢说太阳没有绕着地球转？”一旦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只好无言了。

基督教的存在自有其原因和合理性，信仰基督教也是个人的自由。但以基督教为惟一真理，将一切不同的思想视为邪恶，必欲除之而后快，这使我对标榜自由主义的杨小凯先生的所谓“自由精神”不得不产生了怀疑；而杨小凯先生用“教会存在两千年”来证明“上帝的存在”，更使我对主流经济学家的学术水平产生了大大的不敬。不过，杨小凯先生80年代去美国读书后，看见人们的有些互助行为“找不出一点厉害计算的理由”，于是“第一次感觉到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爱”（同上）。想必这对习惯于用成本收益来分析“经济人”的杨教授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遗憾的是杨始终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压根儿就不会接受“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这个唯物论的“浅薄”道理的，结果只好在祷告中发现了上帝的存在——用杨小凯的话说就是：“这是由宗教决定的”。

在这个唯心主义大行其道的年代，唯物论的暂时挫败似乎暗合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规律，或许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唯心主义要想真正获胜，恐怕还得拿出点象样的东西才行。毕竟现在已经不是人类的童年时代，靠巫婆神汉之类的小儿科是镇不住唯物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