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甫平”到“差额”

——中国精英的悲喜剧 据说，中国的改革现在是到了“第三个拐点”，时势造英雄，历史的转折时刻，自然是出人物的时候，在上一“拐点”大出风头名利双收的人物皇甫平先生，这次不甘寂寞，又出了一次风头，扮演了一回坚持改革砥柱中流的角色。因此，甫平的大名，也就屈尊降贵，与郎咸平、刘国光、巩献田们，与张维迎、袁为时、贺卫方、余杰、焦国标们，一起同台演奏了“拐点”时代的“不争论”交响乐。 黄种大吕之声未曾阑干，甫平又奏新声。上一次是赋体，这一次则用比兴，借越南改革说事，名曰《越南经验值得关注》。 甫平现在“关注”的是什么呢？ 曰“政治改革”：“经济体制改革推进到一定阶段，一定要相应地推进政治体制改革”。越南如今是如何“深化”政治改革的呢？该文总结的三点，于兹不赘，值得注意的“亮的”，或者说文眼，也即“令人惊讶”之处，则是“差额选举”：“令人惊讶的是，在‘十大’上党的总书记也是差额选举产生。”一位大腕精英曾把自己的基本策略总结为“图穷匕现”，解读此文还得做点补充：“项庄舞剑”。 何为此言？且容在下慢慢道来。 改革应该前瞻，以先锋、前卫为特征，甫平们若“关注”，应该把目光盯住“北方”才是，再先锋一些，更该把目光向西投向更远的“南方”——南斯拉夫也——看看人家是怎样实现“民主与人道”，怎样“效率优先”发展生产力，怎样借助贫釉弹的催化实现国家“自由”裂变的。如今，怎么“顾左右而言他”，反把目光移向改革比我们起步晚得多的地方呢？ 我们不过处“第三拐点”，可人家早已过了第四、第五个“拐点”，“休克”后的“民主”与“颜色革命”，比“差额选举”层次要高得多，不是更值得“关注”吗？如今，当年的当事人，如戈尔巴乔夫先生就有颇有意味的体悟，为何不见尊驾“关注”一下呢？ 有无难言之隐？尊驾并诸位蓄意回避与遮蔽之处，能否也与 “红灯区”一样，也“阳光”一把？ 回顾历史，建国后毛泽东执政28年，新时期改革开放至今也是28年，皇甫平的崭露头角至今也过去16年了，俗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的“甫平”，说起话来似乎已经不像当年那样气壮如牛、坦率可爱了；其话语，时见底气不足、躲闪暧昧、自相矛盾之处。 一十六年的时光并未白流，是有点时易事异，今非昔比了。 遥想当年，“新自由”春光满眼，风骚独领，稍有质疑，即群起鸣鼓而攻之，一顶“极左”的帽子，就可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当年的“反思”，中国人主要的还不是来自切身感受，多半出自理性，是受别人在“拐点”“休克”的启示。而既得利益的强势阶层，无论硬实力还是软实力都十分强大，所以，一有契机，他们扭转“拐点”十分容易。而十六年后，强势阶层的硬实力，经济上“产权明晰”固空前强大；但在政治上，已非“一元”独占，“科学发展”新政，对于他们来说，已经颇为勉强。在软实力方面，他们虽然依旧控制着话语霸权，但在人心道义方面，他们已经“牛”不起来，开始陷入熊市了。在网络世界，不少“主流”几乎成为过街老鼠。当年的大众，尚未切身感受被剥夺的滋味；如今，他们的呻吟声已经破坏了 “和谐”，“自由”的“华彩乐章”已不能一家独奏了。当年，只能“反左”；如今，不光“老家伙”越来越多地回归毛泽东的旗帜之下，而且，越来越多的“海归”与“白领”开始走向“新左”，许多蒙受美国“民主”亲炙的中青年，却与“民粹”“狼奶”殊途同归——再也不能用“极左流毒”解释一切弊端了。虽然平媒依然独占，但网络天地已经使他们十分烦恼。“不能让网络言论左右政府政策”——就是他们的“拐点抒情小夜曲”。 如果沿着上个世纪的惯性“进程”，他们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拐”入“休克”与“颜色革命”时代；无奈，苏东拉美的覆辙已经无情地摆在国人面前，而国内的“不和谐”也无法视而不见，于是，“科学发展观”出现了。而这些，在他们看来，如一位精英所说：“《冰点》停刊事件提醒我们，党内保守势力正在上升”，这成了他们尽快西化私化的障碍，束缚了“新自由”的充分自由。他们感到压抑、烦躁与愤懑，除了仇视左派与“暴民”之外，他们更在乎党内的“僧格林沁、载勋、刚毅”们的存在。他们的利益要“深化”，就软硬两手一齐上：“挺顾”、玩“冰”、权“物”、围巩、剿郎、西山会议等，是软的；“产权明晰”、MBO、“快卖卖光”、“产业化”继续步伐加快我行我素，是硬的。他们急于将已经得到的用权和法的形式巩固下来，即所谓“政治改革”。就中他们特别关注最高权力——如果如掌握在他们称心如意的人物手里，则可一通百通，心想事成。而明年的17大，正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上一“拐点”，靠的是权威，他们举的是新权威主义图腾，策略是“甫”。如今，再无回天权威可傍，策略就改为“民主”，具体化一点，就是“差额选举”。用它们的话，共产党内有“李鸿章”和“刚毅与僧格林沁”两种势力，而根据时下的构成对比，他们觉得显然是“李中堂”的势力处于优势。20％的人占有80％的财富——实际上远不止此——中国的强势阶层虽然在人数与民心上处于劣势，但精英联盟却牢固的掌握着一切，在实力上处绝对强势。“大众失语”决不限于媒体，执政、代表、协商等一切机构中，弱势大众都处于“失语”状态。浙江村选，总是老板执政。中国社会的不和谐，来自强势的过分掠夺，真要“和谐”，必然要他们出血；民工讨薪，固然不得已跳楼；真正“执政为民”，触犯了强势的根本利益，又谈何容易！教育次长不也说过有些“政令不出中南海”的话吗？ 所以，实行“差额”战略，经过努力奋斗，让“李中堂”们胜出，并不是精英们的一厢情愿。 举一个现成的例子。 上一“拐点”，借苏东崩塌的反思东风，曾拟让诗人贺敬之出长文化部，以便在思想文化方面拨乱反正，而提交×××委会就是通不过。从民主程序看，自然是民主法制实施的典范。然而，若自其实质视之就不那么简单了。谈论民主不能回避谁的代表与代表谁的问题。贺敬之文革亦曾受害，然而贺氏异于周扬、李锐而类乎丁玲、陈涌，坚守信仰不移，故不能见容于当世。 如今，比如“新左”，虽然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小“一元”，但毕竟也算有了一点发言的空间，这在80年代是不可想象的。 就程序看，“差额” 自然比“等额”民主。但是，不能仅仅看到现象。 民主问题，还是马克思主义说得透彻，可惜近些年被颠覆了。从来就没有什么超阶级的普世“民主”，而且，有“民主”就有“专政”，二者既相互对立又相辅相成，乃是互相依存的。中国右翼精英的“民主”辞典中，就从来不包括下岗工人、包身工、外来妹、“三陪”“二奶”与“鸡”们的，他们为后者设计的，是狼狗保安的专制，是“炒鱿鱼”的饥饿纪律，是每天12到16小时的血汗劳动，是警惕“破坏安定团结”的防暴。 美国牌民主的二道贩子，绝对“以美国是非为是非”。在他们的“理念”中，同一个萨达姆，两伊战争时与美国人处蜜月伙伴，是民主；后来不听话撕破脸皮，就是“专制”。伊拉克刺刀下的选举，固是民主；插手“藏独”维持剥皮抽筋的农奴制，支持尼泊尔宫廷流血政变，也是民主。苏哈托上台，杀人盈野几十万共产党人人头落地，是“民主”；中情局策划智利军人流血政变，杀害民选总统阿连德，是“民主”；需要换马，李成晚、吴廷艳人头落地，也是民主……总之，凡是有利于美国大老板的利益，民选也好，王室也好，政变也好，无不“民主”大大的。反之，则都是“专制”与“邪恶”。 再如“转型国家”，赫鲁晓夫颠覆斯大林主义实行“集体领导”，自然是民主；戈尔巴乔夫“新思维”解散共产党，更是民主；叶利钦诉诸街头政治推翻戈氏取而代之，也是民主；而8。19炮轰议会逮捕议员，则民主制度的升华。而普京一旦依法惩治逃税卖国的财阀与金融大鳄，“不善待为改革做贡献的人”， 就变成“专制”了。 我们的“自由思想者”，从来未见他们“独立思考”。 一定要透过现象看实质，要被现象迷惑。 时下的中国，缺失民主的是弱势大众，谈论民主一定要眼睛向下。 看看他们的生存权，公有的“要素”的剥夺必须叫停，剥夺者应当清算，血汗劳动必须废止，再不能让海外劳工组织为中国劳工叫唤，“执政为民”要落到实处。 看看他们的参政权，参政的各级机构中要切实保证他们的代表，改变“大众失语”现象，“老板执政” 、“财产门槛”、“超国民待遇”种种“倾斜现象”应当颠倒过来。 看看他们的言论权，网络之外，给大众和左翼一定的舆论阵地…… 这一些的争取与实现，切实贯彻“科学发展观”、“以人为本”、“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和谐社会”等等，不失为较为现实的途径。因而“新政”既是大众利益之所期所寄，也是强势与右翼虎视眈眈之所在。因此，围绕十七大，大众与强势，劳动与资本，左翼与右翼，国家民族利益与跨国资本霸权，将会有一场有形无形的尖锐斗争，它具有很高的政治性质。“差额”云云，不过是天机偶泄，值得关注。 其实，皇某曰“甫平”是不确的。以“平”之德高望重，一言九鼎可扭转乾坤，尊驾既未侍读，更未升殿入阁，“辅”从何来！“奉人民之命，辅佐邓小平”，不觉大言不惭吗？说是“傍”，倒庶几乎近之——此“傍”，即“傍美国大款”之傍也。看准牛市，大大吃进，风险极小，稳能大捞一把。比之焦余等后生辈远涉重洋到“华府”去“傍”——收效远成本高的期货投资也——自然是老谋深算得多。现在，皇公审时度势，改“傍”为“差”了，既能调动己方力量，又能给对方以威慑，抓住要害又含蓄模糊，意味深长，较之鼓吹“性产业阳光化” “牺牲一代少女发展经济”之类的下作，应该说还是很有战略眼光的。 著名的公众人物中，“吴市场”、“厉股份”、“曹破产”等早已脍炙人口，周先生自暴秘密，公众始知“甫平”，令人高山仰止。如今，为“接轨”的凌烟阁增添一“皇差额”，亦一美事也。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风云际会，能够得意于一时；“逆天”背民，决难如意于永世。回望实现“接轨”之处，当年的风云人物，“转型”为财阀大鳄富可敌国固有，然而，如戈尔巴乔夫之穷愁潦倒，谢瓦尔德纳泽之被美国人抛弃而抱怨，索尔仁尼琴之风光不再，更有如康德拉季耶夫之痛苦自杀者，也是多多。其为悲剧乎？喜剧乎？悲喜剧乎？亦难“终结”也。窃以为，为精英们计，还不如赶紧“抓住机遇”“明晰”点产权，尽快将“独立董事”升华为老板，不是更实惠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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