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经百战杜聿明 止戈为囚论淮海

梁永琦

作者按：杜聿明是国军将领中为数不多死后安葬在八宝山的，一腔情怀与无限感慨诉说他传奇与无奈的人生!

周总理、蒙哥马利与陈毅元帅

1960年5月，英国元帅蒙哥马利访问中国，周恩来总理特意邀请杜聿明将军陪同，当时，杜聿明刚刚从功德林战犯管理所特赦不久。

蒙哥马利和杜聿明就是协同作战的盟友，在1942年缅甸战场他们之间就有一段生死情节。那时蒙哥马利是英国军事指挥官，而杜聿明是中国远征军第五军军长。他们可谓是老相识，周总理这样安排的用意显而易见。

当蒙哥马利和杜聿明相互落座之后，蒙哥马利便随口问道，您在淮海战场上的几十万大军呢?杜聿明将军看了看泄顶的蒙哥马利，指着一旁的陈毅元帅，诙谐地回答：都送给他了!陈毅元帅挥一下手随口说道，你可没有那么大方，那是我们一口一口吃掉的。杜聿明将军马上认真地对蒙哥利马将军说，他只说对一半!

通过他们风趣机智、幽默诙谐、从容自如的对话，大家都明白他们谈论的是具有深远意义的淮海战役。作为淮海战役国军身份高级指挥官的杜聿明，他身上有曾经代表中国驱寇远征军人的辉煌与荣耀，也获得过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勋章，这些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作为英国军方统帅的蒙哥马利和准海五前委之一的陈毅元帅，他们以不同视角又是怎样看待那场战役的呢?为什么杜聿明回答陈毅元帅时却说“你只答对一半呢”?

1948年5月，刘峙被任命为徐州“剿总”总司令。被任命后，国民党内部是议论纷纷：他们戏称徐州乃南京的大门，应派一员虎将把守，不派一虎也应该派一只狗看门，如今派了一头猪来看大门，怕是守不住喽!在当时许多国军高层看来，刘峙确实不是“剿总”司令的最佳人选。

随着时局的变化，蒋介石自己也不看好刘峙，因此，在淮海战役开战的第五天，蒋介石就将远在东北战场上的杜聿明调回。杜聿明是国民党将领中富有传奇的将领，他是国军高层中既指挥过辽沈战役，又指挥淮海战役的仅有的一位将领。

晚年杜聿明

杜聿明，字光亭，陕西米脂人。黄埔军校一期毕业，1904年出生于封建家庭，父亲杜良奎是清末双料举人(文武兼备)。杜聿明从小受到良好教育，天性勇武好斗。

1924年，杜聿明经举荐由北京南下广州，开启他与蒋介石真诚合作的序幕。在蒋的心目中：张自忠是国军传统武将的代表，胡琏是国军儒将的代表，邱清泉是国军少壮派猛将的代表，那么杜将军则可算是国军少有的西方化将领的代表。确实，在国军抗战史中，杜聿明是国民党军中为数不多的“闪电战”的坚持者。与大多数中国军队在对日作战中积极防御，稳打稳扎的战术不同，杜聿明的作战特点就是进攻。以优势的火力压制敌手，以最快的攻击速度打挎敌人，经典战例有口皆碑。

1937年8月，淞沪抗战爆发后，杜聿明率部在上海与日军作战，因力量悬殊，被迫撤出上海。同年12月，杜聿明留在南京参加南京保卫战，1938年1月国民党装甲兵团扩编的装甲师，番号为“陆军第二〇〇师”，杜聿明任中将师长，辖两个战车团、两个摩托化步兵团坚决抵抗日寇进攻。1939年1月杜聿明升任第五军军长，同年 11月，奉命参加“桂南会战”，在“昆仑关战役”中，指挥所部三个师，与日军浴血奋战，曾三次从日军手中夺回昆仑关，取得“昆仑关战役”重大胜利。

1942年3月，根据中英两国政府签订的协议，国民政府军事委员决定以第五军、第六军和第十六军三个军组成中国远征军第一路军，开入缅甸对日作战。杜聿明任第五军军长，兼任任中国远征军第一路副司令长官，代行司令长官职权。在同古保卫战中，杜聿明指挥第五军二〇〇师与日军浴血奋战十一昼夜，歼敌五千余人，在中国远征史上写下了辉煌的一页。1942年4月杜聿明参加指挥了仁安羌战役，击退日军，解救出被日军包围的英缅联军七千多人，也就是在这次战役，他与蒙哥马利将军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直到1945年8月，日军投降。杜聿明作为一名军人，他的战功和影响在国民党军内上上下下，都可以称得上当之无愧的军中楷模。

抗日战争胜利后，在1945年9月30日，蒋介石命令杜聿明率部包围云南省政府，解除云南地方武装，迫使云南省主席兼昆明行营主任龙云卸任去重庆，解除了云南地方兵权，结束了龙云在云南十八年的地方统治。这又增添了杜聿明在军政界一枚有分量的筹码。

1945年10月，蒋介石任命杜聿明为东北保安司令长官，接收东北。1947年6月东北民主联军发动夏季攻势，经过五十天战斗，歼灭杜聿明指挥下的八万多国民党精锐军队，收复城镇四十二座，使国民党受到沉重打击。7月，蒋介石因杜聿明战败撤销了东北保安司令一职，回上海养病。从此开始，杜聿明在自己的军旅生涯中开始深刻思考一个问题，一个属于他自己也是一位卓越军人困惑的问题。

1948年6月，蒋介石为了对付华东野战军，成立了徐州“剿总”司令部，以刘峙为总司令，并重新启用杜聿明，委任为徐州“剿总”总部副司令兼任第二兵团司令官。9月，东北野战军发动了辽沈战役，10月20日，蒋介石为加强对东北国民党军队的指挥，又调任杜聿明任东北“剿匪”副总司令兼冀辽热边区司令官，驻扎葫芦岛，负责指挥廖耀湘兵团和侯镜如兵团，采取东西对进，重在夺回锦州。10月28日，廖耀湘兵团被歼灭。11月2日，沈阳、营口解放，紧接着东北地区四十七万国民党军队全部被歼，杜聿明五十二军率残部一万余人撤退到上海，然后回到南京。

同年11月10日，杜聿明重新被蒋介石派到徐州，继续担徐州“剿匪”副总司令兼前行指挥部主任。同刘峙在徐州一起指挥淮海地区的八十万国民党军队，同人民解放军对垒中原，一决高下。11月6日，在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粟裕、谭震林指挥下，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和中原野战军的二十三个纵队，加地方武装，共六十万人发起了淮海战役。华东野战军于11月10日将黄百韬的第七兵团包围在徐州以东的碾庄地区以后，刘峙、杜聿明接到蒋介石的命令调遣第二兵团的邱清泉和第十三兵团的李弥东进去节黄百韬之围。

淮海战役总前委常委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在研究淮海战役的战略战术问题，刘伯承司令员把战场上我军先吃黄维，围住杜聿明，钳制李延年、刘汝明的形势，比作饭桌上抢肉吃，嘴里吃着一块，筷子上夹着一块，眼睛又盯着碗里的一块，说：“这叫做吃一个，夹一个，看一个。吃黄维，夹杜聿明、看李延年、刘汝明。黄维兵团这块肥肉已经夹在我们的筷子上了。”

由于国民党内部相互猜疑，疑虑重重，消极待命，贻误战机，终于错失良机，11月22日黄百韬兵团十二万人全部被歼，黄百韬战败身亡。

11月25日，黄维的第十二兵团被中原野战军包围在安徽双堆集地区，11月30日，杜聿明率徐州“剿匪”总司令部直属机关和邱清泉、李弥、孙元良三个兵团共三十万人，撤离徐州，企图经永城直奔涡阳、蒙城，攻击中原野战军侧背，以解黄维之围，典型的围魏救赵之策。12月4日，华东野战军在徐州西南一百三十里处的青龙集、陈官庄地区赶上了杜聿明三个兵团，并将其包围。

杜聿明在1948年12月3日根据蒋介石空投手谕指示，改变了向淮河附近撤退的决定，而向解放军攻击。杜聿明复电蒋介石：“昨日因各部队零乱，停止前进整顿一晚，本日各部正在前进，到孟集附近时，奉到钧座手谕，当即遵照改变部署，明日经青龙集东西地区向濉溪口共军攻击前进。指挥部本晚在孟集。”

杜聿明回忆说：“函电令我向解放军攻击，已陷国民党军于全军覆没的危险之中。后悔我今天上午太懦怯，不果决，不该令各兵团中途停止前进，召集各将领开会，耽误一日行程。现在逃既晚了，打也无望。想来想去，觉得江山是蒋介石的，由他去罢!我只有一条命，最后只有为蒋介石效忠而已。”

12月5日，孙元良兵团被歼，12月15日黄维兵团被歼。12月17日，新华社发表了毛泽东为中原和华东两人民解放军司令部写的《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要杜聿明、邱清泉、李弥放下武器，停止抵抗。1949年元旦，陈毅、粟裕又给杜聿明写了劝降信，由被俘的国民党军官送给杜聿明。在犹豫不决中，杜聿明找到邱清泉，同其商量，结果遭到邱清泉严厉拒绝。1949年1月6日，华东野战军对杜聿明发起总攻。1月10日，邱清泉、李弥兵团被歼，李弥只身化装潜逃，邱清泉被击毙，杜聿明被俘。

当时杜聿明是从陈庄出来后，带着副官十几个人开始了逃亡之路，最终逃到了张老庄，被华野4纵11师的崔喜云、范正国所俘获，并将其带到了华野司令部，当时华野司令部还给开据了张收条，我们可以看一下：“收到战犯杜聿明壹名 此据 十一.十时”(应为1949年1月11日10时)我们平常都是给钱物开收条，给人开收条还是头一次看到。这里包含另外一层意思，只有陈毅元帅与他的昔日校友杜聿明心里明白。至此，国民党在淮海地区的精锐部队二十二个军，五十六个师，共计五十五万五千人全部被歼。

这样再来解读杜聿明为什么说陈毅元帅说对一半?作为一名热血军人，曾经被许多光环笼罩，杜聿明深入国民党内部，才着实让他扎心，让他失望透顶。他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说道，当他带领自己的军队从徐州撤退时，沿途所到之处，村庄十室九空，老百姓把能带走的牲畜、物资等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粮食之类全部掩埋，甚至水井用石头覆盖填平……他在想，我这是在与共产党为敌，还是在和人民为敌?他身上的热血变得有些冰冷了。

长叹英雄无归路，丹青有色写春秋。淮海战役改变了中国命运，奠定了全国解放的基础。但对于杜聿明将军来说，让他彻底明白一个道理：人民，只有人民才是真正的英雄，历史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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