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结束后，只有极少部分日本细菌部队成员受到法律的制裁。其中，1949年， 苏联伯力滨海军事法庭判处12名细菌部队俘虏有期徒刑；1956年，中国启动沈阳审判，包括731部队林口162支队长榊原秀夫在内的36名日本战犯被判 刑。但根据统计，仅731部队本部人员便已逾2500人，这么多细菌战凶手如何成功逃脱审判？

答案就是美国的庇护。有证据表明，东京审判期间，美日达成秘密交易，731部队头目、日本细菌战元凶石井四郎将“研究成果”交给美方，以此为条件换取几乎所有731部队成员免于起诉，也包括他自己。

魔鬼共舞——美国与731战犯的肮脏交易

审讯报告揭示细菌战罪行

近年来，哈尔滨市社科院731问题国际研究中心负责人杨彦君多次前往美国国家档案馆、国会图书馆和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调研，取得了美国最新解密的日本细菌战档案。档案包括美军审讯731部队成员的记录、731部队成员提供的人体实验报告、细菌武器研究报告和医学论文等。

根据上述档案，由于国民政府的告知和美方情报人员的调查，美国在二战结束之前已经了解到日本在浙江和湖南等地实施了细菌战。日本投降后不久，美国就试图通过各种渠道了解日本进行细菌战及各种实验的相关情况。

第 一个调查者是美国德特里克基地的细菌战专家桑德斯，他于1945年9月到10月间，在东京先后询问了陆军军医学校、日军参谋本部以及除石井四郎之外的多个 细菌战部队成员，并完成《桑德斯报告》。该报告发掘了一些731部队的机密：“至少试验了8种用于大规模散播细菌的特殊炸弹，有2000多枚研究最为精密 的UJ150炸弹被用于现场实验。采取静态爆破和飞机投弹等方式在平房所做的现场实验，一共使用了将近4000枚炸弹。”报告有详细的实验数据、炸弹型 号、野外人体实验的情报信息，从而开启了美军调查细菌战的秘密行动。

美国曾购买细菌战数据

1946 年2月5日，美国细菌战专家汤普森中校前往石井四郎的家中，首次对其问询。《汤普森报告》显示，由于东京审判已开始，石井四郎在对话中既想掩盖犯罪事实免 于起诉，又想和美军合作逃脱审判，因此，只承认普通预防医学和野外实验的研究，否认细菌战罪行。他还将对话引导到苏联准备细菌战上，将问题复杂化。

汤 普森认为石井四郎在隐瞒真相，便在随后追加了多次问讯。石井此后也积极配合，向汤普森提供了《平房工作大纲》，美军至此得到了731部队的人员配置、组织 构成、研究范围、规模和进展情况，以及细菌战、人体实验等有关信息。对此，杨彦君的看法是：“石井四郎得到了‘调查不会作为战争罪行证据来使用’的某种暗 示”。同时，汤普森最后的总结有两点让杨彦君很吃惊：“汤普森觉得日本不大可能使用细菌武器，而档案可以证明，美国情报早就获悉衢州、常德细菌战，莫非情 报部门是故意不对外披露细菌战情报？第二，他说，日本并不知道美国细菌武器的信息，这等于默认美国也有细菌战计划。”

收获石井四郎“大礼包”的，还有后续到来的细菌专家费尔和希尔。费尔获得了石井四郎撰写的关于整个细菌战项目的论文、731部队提交的8000个病理切片、700余页的印刷资料，另有炭疽、鼠疫等人体实验数据。

希 尔在《细菌战调查的总结报告》中写到：“调查中收集的证据很大程度补充完善了之前所获得的信息，这是日本科学研究人员花费几百万美元历经数年获得的研究 ‘成果’。这些数据都是通过接种细菌传染病病原体获得的人体感染率，由于进行这种人体实验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所以在我们的实验室里无法获得。为获得这些数 据，我们花费了25万日元，但是这与实际研究的成本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提供细菌战机密可免责？

对 石井四郎这些战后逃回日本的凶手而言，东京审判的结果决定着他们的最终命运。1947年2月7日，苏联检察官向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要求问讯石井四郎等人。驻 日盟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与美国军方的来往电文显示：美国国防部表示，“在苏联询问之前，必须指使日本细菌战专家，不得向苏联提及美国在这个方面的问讯情 况。”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同意了驻日美军的建议，“其他包括从石井四郎那里获得的报告书等资料，可以通过告知相关日本人以下消息来获得，即相关资料将通过 情报渠道进行留存，不会作为战争罪行证据来使用”。

杨彦君认为，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电文上写的是一种技术性表述，等同于以豁免石井四郎等 人为条件，达到获取731部队全部实验资料的目的。“石井四郎曾要求美国书面豁免其罪行，但美国考虑那样做可能会给美国政府带来麻烦，所以采用技术性表 述。这封电文可以作为美国同石井四郎秘密交易的最终认定文件。”

“美国为了独占日本细菌研究‘成果’，争夺冷战主动权，在其主导的东京审判 中掩盖了日本细菌战犯罪事实和战争责任，使得石井四郎等日本细菌部队成员免于战犯起诉，从此逍遥法外。美日间的秘密交易，完全没有考虑日本细菌部队进行人 体实验、细菌战等反伦理和反文明的犯罪行为，对因日军细菌战计划遭受深重苦难的中国、朝鲜、苏联受害者及其家属来说，是极大的不公正。”杨彦君说。

多年后，不少美国人开始后悔这一交易。正如桑德斯在回忆录中写下的：“现在看来，当初放纵那批犯了罪的日本人是一个错误。”放纵如此严重的战争犯罪，可不仅仅是一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