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正非是对的

郭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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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任正非在华为深圳总部举行的中国媒体圆桌会上接受了多家媒体的采访，整理出来的记录稿达两万字。这份记录稿在各个微信群和朋友圈被转发、阅读、讨论，关注度明显超过了政府工作报告。

也许在中国历史上还从来没有一位企业家受到如此关注，这也算时势造英雄吧！

华为和任正非具有晚近三四十年崛起的企业和企业家所缺乏的“民族”气质，特朗普近乎歇斯底里的打压又赋予了任正非受难者的形象，在目前国家正在进行经济战争的背景下，任正非被舆论和公众想象成了岳飞或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突破美军防线的万岁军军长梁兴初，并寄托了强烈的情感，这是自然而然的。

不过，任正非的这次访谈，却改写了他的形象，他让很多热血澎湃的民族主义者和爱国者失望了，我们从一些网文的标题《致任正非：您不该这样说话》、《抛开民众爱国热情，华为能走多远？》等等就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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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正非的这次访谈确实有一些硬伤。比如他关于邓小平访英购买航空发动机的段子，完全子虚乌有，《邓小平年谱》上根本没有记载这次访问；再比如，他把雅尔塔说成是一个德国城市，这也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小错误。

这些明显的瑕疵反而没有引起争论，引起争论的是任正非的另外一些言论——“不要瞎喊口号，不要煽动民族情绪”、“我们家人现在还在用苹果手机，苹果的生态很好，家人出国我还送他们苹果电脑，不能狭隘地认为爱华为就用华为手机”，以及其他一些诸如此类的表态。

批评者认为，这给爱国者和爱国货的人泼了冷水，甚至还认为他骨子里还是害怕美国，畏战怯战，底气不足，云云。

我不赞同这样的批评。在我看来，任正非是对的，他这样表态并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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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批评任正非的人忽视了两点——

第一，任正非是以一个企业家的身份而不是以一个政治家的身份讲话的；

第二，华为早已是一个世界级的企业，而不是一个局限于国内市场的小企业。

今天的世界，仍然是民族主义的时代。尤其是当特朗普提出“美国优先”口号，全球化退潮之后，世界重归民族主义的态势愈发明显，中国有自己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其他国家也有自己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在这样的背景下，类似华为这样的中国企业如何走向世界？

显然，民族主义只能是内敛的、隐而不显的。华为只能靠技术和产品走向世界，而不能靠鸡血民族主义的口号走向世界。

比如，当华为的产品和服务进入一个无论什么国家市场的时候，他能打出“我们到这里是为了增进中华民族利益”的口号吗？当然不能，这样的口号相当于自我制造麻烦。

华为只能按照“不要瞎喊口号，不要煽动民族情绪”原则，向当地消费者强调，华为的产品质量更加优良，性能更加可靠，可以更好地为您服务。

我们需要明白的是，尽管华为不强调民族主义口号，但只要作为中国产品、中国技术、中国品牌的华为，能够有效占领海外市场，它客观就会增进中华民族的利益（这里限于篇幅和话题，暂且不讨论民族内部的阶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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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正非透露他和家人仍然使用苹果手机，也和上述两个因素有关。

任正非通过这样的宣示，所传递的信息是：使用什么品牌的手机（当然也包括其他的消费品），主要是一种个人偏好。他个人以及他的家人不会出于政治理由对待苹果，当然也不希望其他国家的消费者出于政治理由对待华为。

试问，任正非这样的考虑难道不合理吗？

如果他把华为塑造成“政治企业”，那么华为在世界上必然会受到政治性的待遇，在中国仍未掌握国际话语权的背景下，这对华为走向世界显然是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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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如任正非所言，一个人使用什么品牌的手机，这总的来说属于个人偏好，不应将其和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等政治性因素挂钩。

问题是，现在有人就像扭秧歌一样，一下子跳到左边，一下子跳到右边，一会儿宣布为了维护中美关系而继续使用苹果，一会儿又宣布为了支持国货而使用华为，炒作的动机太明显了，把本来不是问题的问题变成了问题，迫使任正非不得不出来表态。

强调一句，我对民间那些自发地决定只用国货的消费者是尊重的，我理解他们的选择，我将其视为一种表达——爱国情感的表达——但既然是一种表达，就应该承认表达的方式有多种多样，也要允许别人用其他的方式来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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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抵制X货，支持国货”的情结，起源于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

那个时候，国家积贫积弱，无论北洋军阀政府、蒋记国民政府都腐败无能，不能维护国家尊严和民族利益，老百姓只能用“抵制X货，支持国货”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爱国情感。

但今天的情况完全不同，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同时还是核大国，中国的国家利益、中华民族的民族利益，主要靠政府的对外政策，包括外交政策和贸易政策来维护，必要时还要靠解放军来维护。动辄发动“抵制X货”已经没有太大意义，创造条件，开辟渠道让人民群众能够参与讨论制定、监督政府的对外政策才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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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任正非是对的！

华为是通过它的技术和产品来体现其对中华民族利益的支持，我们不能要求任正非也变成一个爱扭秧歌的鸡血民族主义者，同时也要清楚，鸡血民族主义和失败主义往往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