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哥你好

——新年致插队房东

忽培元

老哥哥你好，

新年将到，

面朝家乡，

问一声：

老哥哥你好。

还有身后端箥箕的大嫂！

穿得还暖，

吃得还饱？

身上的中山装棉袄，

厚不厚，

怎瞅着有点薄。

冬暮寒天价出门，

怎不见披那件

光板山羊皮袄？

老哥哥你好，

那院中的碾盘哪里去了？

背后的土窑窑，

怎还是那阵的老样样，

不是说已经脱贫，

窑面怎不接个石口口，

旁边再新挖个双套？

怎看着不像脱了贫呀，

你们是五保户，

村里应当照顾，

怎还是当年的老样样，

老样样呀？

难道咱们村，

又遇上了溜光锤干部，

形式主义花架架，

还有数字吹花，

官僚主义……他大！

老哥哥你好，

相片片上头，

怎看不见玉米架架，

高梁囤囤……

猪圈里不见猪娃，

鸡窝也是空的呀。

前几天村里人来城看病，

说全县都精准扶贫，

成千上万干部进村，

说老八路作风又回来了，

形势大好，

不是小好。

人们穿暖吃饱，

有的还住进了新窑。

因此上，

村村欢天喜地，

排节目闹秧歌哩，

怎咱村冷清清的，

听不见锣鼓响，

还好像只有驴嚎，

只有狗咬猫叫……

老哥哥你好，

咱院岇上那棵杜梨树，

看来又长高了不少，

树干也够两个人搂抱。

那还是柱子当兵那年，

亲手栽下的，

算起来也该四十年了……

我猜想你又该站在树下，

想娃，盼娃，念娃……

唉天底下的爸妈，

哪个心不是肉圪瘩。

你时常抚摸树根根，

给它浇水培土，

念念叨叨拉话。

柱子回不来了，

那树就是你的娃娃。

老哥哥呀，

你还好吧。

我在城里想你们，

一年到头回去两三趟，

还是想咱那达。

有一首歌儿唱得美气，

哪达也不胜咱山沟沟好。

天还那么蓝，

水还那么清，

人见了人呀，

还是那么亲近……

一家吃啥都吃啥，

谁家有事都帮他。

一村一庄就是一家，

山里劳动又唱又笑，

谁也不说见外的话。

如今还是这样吗？

听说壮劳力都进了城，

村里大白天死气沉沉，

夏天都显得凉巴巴。

就你问的那句话，

解不开怎啦，

真的解不开怎啦。

老哥哥呀，

快回窑吧。

院畔上天凉风也大，

老两口窑炕上好拉话。

唉该拉的话话都拉完了呀，

你说这话笑得苦巴巴。

可不是吗，

老嫂子呆坐不言传，

你是巴哒巴哒吃旱烟。

当年的壮劳力岁数大了，

心也凉了冷了老了。

五保户富不了吃喝不愁，

担忧是村里明后怎办呀。

我说老哥哥你放心吧，

咱习总十九大作报告，

提出振兴乡村新计划。

前两天又开了个农业会，

讨论振兴乡村都干些啥。

你老汉就放心吧，

那些进城的小媳妇愣后生，

慢慢都要回来啦。

老哥哥你就放心吧，

咱习总可从不说空话。

你忘了那年咱在梁家河，

学沼气技术吗？

对，就是村里一呱声，

夸的那个北京娃。

我说老哥哥你放心吧，

过了这年春天就不远啦。

等到杜梨树上开满花，

小河里流水哗啦啦，

我就回来看你们呀，

引上婆姨和娃娃？

对，放心吧，

引上婆姨和娃娃。

——2018年元旦

（忽培元，现任国务院参事，当代著名作家、文化学者、书画家。长期担任地方党政领导，坚持文学创作、书画研习和经济社会综合调研。系资深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传记文学学会副会长、江南体育竞技中心 副会长、中国作家书画院副院长、中华诗书画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