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承认住房问题“更是一个政治问题”，这很重要！

朱卫华




　　据中新社报道 3月26日下午，广州市市长张广宁在他主持的市政府常务会议上强调，现阶段房价偏高、增长偏快已经成为群众关注的焦点之一。住房问题已经不单纯是一个经济问题、社会问题，更是一个政治问题。

　　政府坦率地承认这一点，确实很重要。站在政府的立场上，几乎不存在什么纯粹的经济问题。“住房问题”其实本来就是一个政治问题。具体地说，它本来就具有政治和经济的双重属性。在某些特定的发展阶段，其政治属性常常上升到主导地位，以“集中表现”的形式显示其进入非常状态，而当今中国的住房问题就已经发展到这种状态。因此，把“住房问题”判断为政治问题，并不是一种理论“高度”的爬升，而是一种认识“高度”的觉醒。张广宁的话，不过是明确了它原本就存在的属性而已；但他的话之所以又会在国内引起如此强烈的反响，是因为他唤醒了民众积压已久的一种“政治”认同。民众早就把这个问题推向了政治“高度”，只等政府出来把这个“高度”讲在明处。

　　两年多以来，中央政府有点显得力不从心的房价调控，凭心而论就是把它当成一个政治问题来运筹的。但是，之所以效果不佳，首先是因为高层从来没有公开打出“住房问题就是一个政治问题”的旗帜；为什么高层不公开打出这面旗帜？大概是考虑到必须给房地产业的“经济”属性和“市场”属性留下空间吧。政府的“政治”用心良苦，但“政治”态度暧昧，想在嗷嗷待“房”的民众和房地产商之间两面“讨好”，结果事与愿违。

　　“住房问题就是一个政治问题”，这个多少有点敏感的判断为什么被地方政府官员挑明了呢？很简单，因为地方政府再也无法承受“住房问题”的民生之重，而必须祭出“政治问题”的“杀手锏”。事实已经证明，在“政治”和“市场”之间左右逢源的调控思路与政策是失败的。广州的房价调控如此，全国各大城市亦如此。这正是广州政府把“住房问题”当成“政治问题”来抓的“破题”意义所在。我的观点当然也包含了这样的意思：中央政府应在合适的机会，尽快明确认定“住房问题不仅是一个经济问题、社会问题，而且是一个政治问题”——这，很难么？

　　据中国青年报报道，去年七月，中国社会调查所日前对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武汉、沈阳、哈尔滨、福州等地的一千位普通公众就房屋调控问题进行了问卷调查。当被问及目前房地产问题是一个什么性质的问题时，75%的被访者认为，目前的房地产问题已不单纯是一个经济问题，而是政治问题、社会问题，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引发许多影响城市社会稳定相关的问题。

　　不难发现，这个调查结果与广州市市长张广宁的结论是多么惊人地一致！因此张广宁的话在相当程度上代表了民意。从民意的角度看，住房问题早就发生质变，从开发商阶层看，同样早就把“住房问题”中的政治属性“逼”上了突出的主导地位。据3月29日《中国青年报》以《北京楼市：一个打死也不说的秘密》为题的一篇轰动性报道披露，2007年，中国楼市给我们的感觉依旧是涨势如潮，以北京为最，涨幅达10%。目前北京至少有10万套商品房尚未售出，而按照目前的销售速度，即使没有新的项目入市，10万套的存量，也足够维持今年一整年的销售。

　　该报道称这个数据中隐藏着一个房地产开发商“打死都不说”的秘密，即北京的商品房不是供不应求，而是大大地供过于求！——这个开发商“打死都不说”的秘密，泄露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天机”：中国房地产业已经完全在一种无序状态下运行！而这种状态下的结局是什么，连外行人都十分清楚，那就是从泡沫直接走向崩溃，对社会经济整体发展速度和质量造成严重破坏，最终直接损及综合国力的成长。

　　然而对于这一“天机”，“精英”们同样抱定“打死都不说”的态度。甚至在今年的两会上，还有一位政协委员在接受中央电视台的采访时说，房价太高商品房太贵，是因为在房地产市场“供不应求”抬高了房价，解决的办法是“增加供给”。事实上，“主流经济学家”一直在叫嚷：房价问题是“市场”问题，而“市场”问题要用“市场化”手段解决。他们和开发商遥相呼应，狼狈为奸，“誓死”对政府隐瞒房市真相，既欺世又欺市，为了一个“打死都不能说”的暴利，死守着一个“打死都不能说”的秘密，这本身不就是一个严重的政治问题吗？

　　再者，房地产开发商“打死都不说”的那个秘密，“主流经济学家”“打死都不说”的那个“天机”，政府难道真的一无所知？如果知道了而装孙子甚至利令智昏，那是对社会经济发展的犯罪；如果长期在既得利益者的蒙蔽下而不知，那是渎职！总之在这个“问题”上，政府有一腿，而且这一腿插得很深，曾是“住房问题”固若金汤的利益“铁三角”中的一角。政府，你别说自己很无辜。

　　认定“住房问题”是个什么问题，决定着政府的政策取向。既然已经认定它是个“政治问题”，那就必须毫不迟疑地用政治手段去解决。什么是政治？用孙中山的话说，就是政府管理众人的事！这个“铁三角”中，只要政府这一角肯与开发商和“精英”那两角彻底决裂，其久攻不下的利益城池就会丧失一种决定性博弈力。据称，广州的开发商要联手“抵制”广州政府的“治房”之举——这又是一个“政治问题”，一个赤裸裸的“政治问题”！如果这种“抵制”获得“成功”，势必酿成无穷后患。政府，要永远立足于政治“高度”去审视和管理一切问题，这才是你的长项和本分，这才是你的“硬道理”中的“硬道理”，你千万别说自己下不了手。古往今来，没有可以凌驾于政治之上的市场经济。

　　毋庸讳言，广州是中国房价问题即住房问题的“重灾区”之一，但广州在“率先”认定“住房问题是个政治问题”的同时，推出了“七大措施”以应对，尽管这招数中仍难免有对广州楼市供需关系的误判（跟北京一样，地产商也有“打死都不能说”的那个秘密），但总体上体现了对“政治问题”进行“政治解决”的政治态度，这已是难能可贵。当真正做到像张市长所承诺的“居者有其屋”的时候，才可以说，这个“政治问题”得到了解决。广州民众在期待着，中国那些连“房奴”能力和资格都没有的民众也在期待着。（2007年3月29日 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