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全球金融霸权与超级帝国主义
斯坦达德·谢弗(下文简称“谢弗”):尼克松政府是如何意识到美国经常项目账户平衡问题的?他们认识到该问题实际上会加强美国的经济支配地位吗?
迈克尔·赫德森(下文简称“赫德森”):尼克松政府内的人最初没有认识到经常项目账户赤字有利于美国。我从赫德森研究所得到8万美元的资助,向他们提出这一点。尼克松政府内的人看了报告后说,“是吗,这样好极了”。然后,他们将我对帝国主义的分析转变为“如何做”的订单。我已将之写成一份“如何不做”
的订单,但与受到剥削的国家相比,进行剥削的国家对学习该“如何做”更感兴趣。此后我开始为加拿大、墨西哥和其他国家做咨询工作。加拿大一直做着调整,以适应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但当加拿大人认识到这些组织被操纵时,他们感受到被利用和被剥削。
当前美国新保守派绝对想要这种失衡状态继续扩大。作为芝加哥学派货币主义者,他们认为,美国的金融搭便车做法应该内化于世界经济,世界其他国家应调整其经济以帮助美国经济。
谢弗:现阶段,军国主义扮演了怎样的角色?长期战争是帝国政府助推国内经济的工程吗?达到何种不平衡程度,该循环会崩溃呢?在国内就可以达到,还是如你所揭示的,只有当亚洲、欧洲和东方最终拒绝购买美国国库券时,该循环才会停止?
赫德森:迄今为止,美国债券是自愿被接受的,因为其他国家对如何从一个使之出血越来越多的体系中解脱出来,还没有想出任何办法。
至今,它们还没有非常努力地尝试创建替代路径,但是现在该体系可能发生逆转现象,因为小布什政府攻击性的外交政策正推动着欧洲、俄国和中国维护其自身利益。这也是它们需要做的。当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初创时,它们没有维护其自身利益,但现在它们不得不这么做了。
人们现正开始提出如下问题:他们的国家是否真的需要中央银行,这些央行本质上是“华盛顿共识”的游说者,如同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一样。它们尊崇芝加哥学派,为高速增加的大规模失业游说,以使金融权力相对于劳工及其生产的产品最大化。金融剥削现在远远胜过了对现实中雇佣劳动的旧式剥削,尽管付给雇佣劳动的已经是低工资。
中央银行的职员是由芝加哥学派货币主义者充当的,其他国家的央行只允许3%%的赤字,而在美国赤字是无限的。欧洲和亚洲应放弃关于中央银行的错误观点,而应该依靠其财政部,它们是凯恩斯主义或可能是凯恩斯主义的。各国财政部应建立一个基于欧元和其他货币的发行债券的信用系统。
谢弗:对,但是,难道整个事情不是最有可能以一场对美国比亚洲金融危机更具破坏性的危机终结吗?这场危机会是怎样的呢?
赫德森:当欧洲、亚洲和拉丁美洲最终决定脱离时,就将发生危机。美国已经说了,它不可能清偿其美元债务,它也没有这样做的意图。作为替代方案,它提议,其他国家将得到与其美元财产相等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存款,但是这些存款不再是美国财政部的债务。这意味着,在没有相应补偿的情况下,美国过去32年来的所有账户赤字将被一笔勾销。
30年来,每当欧洲提出要美国支付欧洲持有的美元债券时,美国总是提出该建议。例如,美国外交官已经说了,他们不允许他国央行使用其美元购买美国公司。当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国1973年后提议如此做法时,据报道,美国财政部通知它们,这被认为是一种战争行为。至于欧洲,它从未在世界银行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中推动过其自身利益。
谢弗:这又是如何与经济泡沫联系在一起的呢?
赫德森:由于近几十年来欧洲和亚洲一直为美国财政部大部分预算赤字融资,结果,美国政府在发放债券上没有限制,从而,美国投资者一直可以将他们的钱投入股票市场和不动产,而不论投资对象业绩的好坏。随着股票和房地产市场在20世纪80、90年代期间的兴起,这些市场吸引了国外私营部门的美元进入美国市场。这助长了对泡沫的融资。
同时,正是因为经常项目账户赤字的存在,美国的联邦预算赤字可以没有限制地继续扩大。经常项目账户赤字越大,在外国中央银行手中积聚的美元就越多,这些美元进入再循环又是购买美国财政部的有价证券。这意味着美国政府的赤字——顺便说一下,包括在伊拉克的军事开支——都是由外国政府融资的。这将持续下去,而事实是美国所欠债务早已大于其支付能力。最终那些国家将脱离该体系。
谢弗:在华盛顿,有人认识到了这相互间的关系吗?
赫德森:在华盛顿,认识到这一点的大有人在。但他们倾向于保持沉默,因为大多数经济学家或其他学者知道揭发真相会发生什么,从事这方面的写作,不是被解雇,就是会被列入不属于相应团体的黑名单。如果你不是一个芝加哥货币主义者,就存在这样一种起作用的检查制度。多伦多大学曾同意出版我的一本书,其经济系听说了这事,就威胁称,如果学校出版了我的书,经济系全体职员将辞职,多伦多大学出版社主编如继续想那么做,他将面临解雇。
谢弗:你在开玩笑吧。
赫德森:没有。芝加哥学派的货币主义者没有任何的包容心,他们充当着检察官。惟一的例外是堪萨斯市的密苏里大学,它有一个教授非货币主义学派的非正统主义的经济系。那就是我现在担任教职的地方。
谢弗:他们不是马克思主义者吗?
赫德森:目前,马克思主义者并不怎么关注金融。你必须为一些大的金融机构工作,才能懂得账户赤字和资金流动等金融运作知识。即便一人阅读并理解了描述金融运作的文字,他还是有必要努力用脑思考国际金融市场在现实中是如何运作的。
最近对纽约州总检察长埃利奥特&S226;施皮策的司法调查和起诉已表明,最大的金融机构的运作与犯罪企业极为类似,从花旗银行/旅行者集团和美林证券往下,无一例外。它们一直受到控告,但当问题过于广泛时,它们就决定,惟一的理智回应是开始执行一系列新规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就上述案例而言,既往的做法使这些金融机构网罗了数以十亿计的美元,将相当大的部分占为己有。在支付律师费后,被欺骗的小投资者并不会得到多少。
所有这些似乎都是放弃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的结果。曾预测到会发生的正是现在所发生的,但是,大的金融机构的政治竞选献金赢得胜利,并得到芝加哥家伙(对狂热宣扬芝加哥学派所倡导的新自由主义的人的蔑称。——编者注)推出的垃圾经济学的支持。揭露圈内人交易、裙带资本主义和类似的腐败的最好作家是汤姆&S226;内勒,他写作了《犯罪的工资》和《热钱》。
芝加哥学派的经济学者的反政府理论是为从根本上不想受到管制的经济集团的利益服务的。重要的是芝加哥学派宣扬的“自由企业主义”
一直只有在枪口下才能得到巩固。为了有效地运作,必须隔离每个不信仰自由企业主义的人,这在现实中意味着自由企业主义只能在警察国家中运作。
以芝加哥大学教授阿诺德&S226;哈伯格的情形为例,就在智利军事集团推翻了民选总统后,哈伯格被带到了智利。芝加哥家伙推翻政府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关闭并重组该国一切经济部门,惟一保留的是天主教大学,因为那里有芝加哥家伙的一批忠实信徒。十年后,也就是20世纪80年代末,当哈佛大学聘请哈伯格为哈佛国际发展研究所所长时,学生群起反对,责难哈伯格说,他曾经在与反对芝加哥家伙及其自由企业福音主义的理论经济学者坐在一起时,用手指着一些人说,你们谁和谁该被杀掉。哈伯格否认他曾这样做.但现在所知的事实是,智利曾有过一批人被逮捕、被谋杀和消失。芝加哥家伙将皮诺切特领导下的智利推举为一个值得效法而非回避的典型。然而其第一波私有化在腐败的浪潮中瓦解,而其社会保障的私有化成为一种剥削劳工的新方式,即强迫居民将储蓄投入股票市场。圈内人赢了,而中产阶级出局了,中产阶级在智利曾比在拉丁美洲其他任何国家都强大。这里的寓意是,只有专制政府镇压将经济关系置于更广泛社会背景下的反对派,自由企业经济学才有效。
我想说明的观点是,所谓的自由企业经济学的支持者实际上是金融资本的捍卫者,牺牲其他行业的经济而为金融资本服务,而不管进入其中有多大的浪费。他们的市场理念是,“市场”
应自我作出调整,以清偿超过经济支付能力的、呈几何级数增长的金融债务。结果是财产的转移。对于芝加哥家伙,这全是调整过程的必然组成部分。
谢弗:你在《超级帝国主义》及其续篇《全球分裂》中描述的美国财政部债券标准比旧式帝国主义更大地牺牲了欧盟、日本等地区的纳税人的利益,我这样想正确吗?它不但剥削贫穷国家的工人,而且剥削世界各地的所有工人,是这一事实使该帝国主义成为“超级的”吗?
赫德森:确实如此。以前的帝国主义理论认为,私营公司追逐利润推动着全球体系,因此根据全球公司的利润多少可衡量帝国主义正发生的程度。我的观点是,从量上说,最大程度的剥削形式现发生于政府之间。为超级帝国主义换个词,那就是政府间的帝国主义。美国最重要的是经由外国中央银行积累美元来剥削这些国家。
超级帝国主义总是主要剥削富有国家,因为最富裕国家可占用的经济盈余是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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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赫德森
美国独立的金融和经济分析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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