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危机揭示欧盟“普世民权”的局限性

8月26日，一辆货车被弃置在通往维也纳方向的4号高速公路应急停车带上，第二天，当警察打开货仓门时，发现里面装满了因窒息而死亡的71具尸体，其中有4名儿童和8名妇女，警方在车上发现了一些叙利亚文件，证实这些遇难者是非法入境奥地利的叙利亚难民。也是在26日，一艘载满难民的船只在利比亚城市祖瓦拉的海岸附近沉没，船上大约有数百人，只有将近一百人获救。船上难民大多来自叙利亚、利比亚等国家。9月1日，奥地利警方又在高速公路上截停了一辆装满难民的货车，货车的货仓很小，偷渡组织者焊死并锁上了货车的门窗，新鲜空气无法进入货仓，里面的也无法离开，这些难民密不透风地挤在一起，面临严重生命危险，由于警方抢救及时，才避免了悲剧重演。9月2日，难民死亡事件的悲剧再一次震惊了欧洲和世界。这一次，一名叙利亚幼童的尸体被冲上土耳其海滩的凄惨照片登上了欧洲大部分媒体和网络的头条，并成为“推特”网站的世界最热门话题。照片上，一名小男孩在土耳其旅游胜地之一的博德鲁姆附近的海滩上面部朝下俯卧着。……

以上难民悲惨命运的剪影只是近期席卷欧洲大陆难民风潮的几例极端事件。一段时间以来，成千上万的难民穿越地中海到达欧洲，希腊的岛屿、意大利的港口、匈牙利的火车站以及奥地利的边检口岸，到处挤满了操着各国语言的难民。据国际移民组织1日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目前，今年已有35.1万移民和难民抵达欧洲，比2014年全年的数量还多60%，其中2643人死于横跨地中海的过程之中。

这一波几近失控的难民潮来势汹涌，已经造成欧盟的极度恐慌。一方面，几个难民集中的国家感到无法独自承受和接纳这么多难民，要求欧盟28个成员国分摊接纳，而有21个成员国却不愿意接受配额，有的甚至予以拒绝，陷入了相关国家的“内讧”。另一方面，欧洲种族主义和右翼极端势力重新抬头，不少国家出现了袭击难民的行为和不满政府的情绪。连目前欧洲最有威望的德国总理默克尔也不得不承认问题的严重性，焦虑重重地表示，“解决难民危机恐怕比统一德国还困难。”

对于为何赴欧洲的难民近日激增，国际媒体有不同的说法，一种意见认为是叙利亚内战使其成为历史上最大的难民“制造工厂”之一，大批难民为了躲避叙利亚政府军的轰炸或“伊斯兰国”极端组织的迫害，被迫背井离乡。以希腊为例，从今年1月至7月，超过16万难民抵达希腊的岛屿，其中超过60%是叙利亚人。其余的大部分是利比亚人，如今利比亚国内局势也是一片混乱，各派冲突不断，大批难民从利比亚海岸出发前往欧洲。但这种意见没有或者不愿意进一步再向前寻找原因：好端端的叙利亚（也许还有利比亚）何以在几年之间就由北非的富裕国家变成了家园毁坏、民众被迫流离失所的难民呢？

这不能不说是欧盟自己酿的苦酒。事情回溯到2011年3月，当时的利比亚国内出现了一波反对卡扎菲的势力，反对政府的叛军在北方集结，逐渐向首都的黎波里推进。反复无常的卡扎菲政权是否已经到了寿终正寝的地步暂且不论，当时的美国囿于国内反对介入伊拉克战争的情绪，对武装干预利比亚国内事务也心有疑虑，只是给反叛武装予以轻武器支持。但是法、英政府对推翻卡扎菲政权却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法国派出先进的“阵风”战机从意大利空军基地起飞，英国派出军舰抵近利比亚岸边，两国联军配合叛军的行动，空袭利比亚政府军的前沿阵地，保护着反叛军队节节向首都推进，最后甚至空袭了卡扎菲位于首都的官邸，使得卡扎菲不得不仓皇出逃，最后死在了逃跑的途中。

法英两国在对付无还手之力的利比亚政府军的空袭中取得巨大成功，自鸣得意，却只满足于将卡扎菲政权推翻，并不考虑如何稳定该国的局势。接着，他们又把矛头对准了叙利亚的巴沙尔政权，伙同美国如法炮制在利比亚使用的办法，大力支持反政府军的行动，想要一举推翻巴沙尔政府。没有想到巴沙尔不比卡扎菲，在国内得到民众拥护，又有较强大的军事势力，结果事态没有按照联军的设想发展，战争打成了均势，一直拖到现在，结果把曾经富庶的叙利亚也打得千疮百孔、民众纷纷逃离家园，颠沛流离。

当然再往前推导，美国才是这一切灾难的始作俑者，美国从搞乱世界、才能确保自己安定的地缘政治战略考虑，精心在欧洲大陆边缘地区制造混乱，使得它的这些盟友疲于应付，而且还要仰仗美国帮助。但现在混乱的局面快要不可收拾了，华盛顿却隔岸观火，逃避责任，由欧洲自己付账单。这与美国在伊拉克干的事情是一样的：先把伊拉克打烂，挑起内部纷争，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由着伊拉克各个部族之间互相争斗，拼得你死我活。但因为美国远在大洋彼岸的北美洲，难民不可能坐着小船飘洋过海到美国去，结果，欧洲自己酿的苦酒只能由自己来喝了。

在处理难民问题上，欧洲现在存在着几重难解的矛盾。首先是欧洲一贯标榜的核心理想和难民安置现实问题的矛盾。欧洲的核心理想是普世民权，天然认为这是他们的专利和优势，长期以人权和民权的祖师爷自居，并以此经常指责和教训其它国家和民族。例如，指责中国的人权问题就是欧洲国家随时拿起就用的武器。每当欧洲国家的领导人和中国领导人互访时，欧洲媒体都要关心其领导人是否向中国提出了西藏、新疆、反体制人士受迫害等一系列问题。欧洲人把持的诺贝尔和平奖和一些人权奖，也对中国的反体制人士情有独钟。但口号再漂亮也只是口号，在汹涌而至的难民面前，要不要维护难民的人权尊严？怎样落实这些国外难民的生存权、居住权这些世界公认的基本“普世民权”？欧洲国家过去喊得震天响的口号这次不起作用了。现在欧洲国家领导人虽然嘴上说的仍然是“担负起责任，充满人性的同情”这些虚伪的词汇，但私下里做的却是如何想办法让这些难民尽快离开自己的国家，让别人去照料这些人的“普世民权”。

如果不信，请看事实。据报载，欧盟委员会8月底已经讨论通过了一项最初由奥地利提出的建议：在非洲国家尼日尔建立“安置点”，以安置不能在欧洲获得避难权又无法遣送回国的难民；9月14日，欧盟将召集28个成员国内政部长开会，讨论的议题是如何将难民遣返回国的政策，以及防止偷渡的措施；近期，欧盟委员会计划斥资10亿欧元应对失控的难民危机，这笔巨款旨在帮助难民来源国遏制其公民跨越边境的脚步，同时加快那些不符合避难政策的移民归国的程序。那些对西方“普世民权”心存幻想的人们，看到这几项完全是打发难民离开的措施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第二是欧盟委员会的统一部署和成员国各行其是的矛盾。欧盟是由欧洲大大小小28个国家组成的，当年加入欧盟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也要经过严格的审查，保证遵守欧盟的各项规定。平时没事时，各个成员国一团和气，都信誓旦旦地保证维护欧盟的团结，听从欧盟委员会的指挥，但遇到麻烦时，却发现每个国家各揣心眼，考虑的都是自己的利益。欧盟制定的“都柏林体系”规定，难民通常只能在入境的头一个欧盟成员国申请避难，由该国负责其避难申请程序，向难民提供住所和饮食并留取指纹。但匈牙利当局却没有遵守这条规定，为防止大批难民滞留在本国，该国在首都布达佩斯火车站大开绿灯，让一列列火车载着几千名没有登记的难民前往奥地利和德国。当两国指责匈牙利没有执行欧盟的有关规定后，匈牙利虽然在9月1日关闭了火车站，不再允许难民进入，但却反驳欧盟的批评称，匈牙利是执行欧盟法规，任何人要在欧盟国家出入境都必须持有效证件，但这些难民没有，因此不能让他们留在匈牙利。在欧盟委员会提出采取共同应对措施，在欧盟内部公平地分配难民时，响应这一倡议的国家屈指可数。2004年后才加入欧盟的东欧国家不同意接收难民，英国、爱尔兰和丹麦等老牌欧盟国家也予以拒绝。虽然按照欧盟委员会的配额方案，斯洛文尼亚、爱尔兰和波兰只需分别接收495名、600名和2659名难民，但这些国家仍然不买账。东欧国家的波兰、匈牙利、捷克和斯洛伐克举行了总理会议，正式提出反对欧盟委员会提案的立场。按照斯洛伐克总理的话说：“我们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配额制，如果接受了自动分配移民的机制，我们会在某一天与来自阿拉伯世界的10万人一起醒来，这是我不希望在斯洛伐克出现的问题。”这样的态度怎么能够与欧盟共同应对此次如此严重的难民危机？欧盟各成员国在此次难民潮中的表现，真应了那句老话：“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第三是欧洲与中东北非国家长期积累的互不信任的矛盾。欧洲一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过去曾对中东北非国家实行过长期的殖民统治，一些欧洲人自认为种族高贵，看不起这些所谓的低等级国家，一直不能平等对待中东北非民众。新时期，美国凭借自己超强的军事实力，在伊拉克、利比亚、叙利亚等中东北非国家实行摧毁政权、打烂就走的战略，不少欧洲国家也提供了帮助，有的甚至还出动军队参与行动，这些作法使被侵略的国家和民众十分反感。现在欧洲遇到了这次难民潮，想请一些中东北非国家帮忙安置，但这些国家对此十分冷淡，一些安置计划迟迟得不到落实，难民安置点也建立不起来。欧盟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这次想要把危机转嫁给中东北非国家，谁会当这个冤大头呢？

这次难民危机爆发后，美国政府一直摆出一副与己无关的架势，在欧洲舆论呼吁美国应接收一部分难民时，美国竟说什么美国可以提供专家和资金，但不会接收难民。美国的态度已经引起许多欧洲民众的不满，认为这次的难民危机正是美国对中东北非国家内政的无端干涉造成的，法国《费加罗报》就提出，“欧盟应该要求美国为他们在欧洲大陆毗邻国家执行新保守主义意识形态而犯下的错误作出资金补偿。”

中国也曾经受到过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奴役，当日本侵略者在中国大陆肆虐时，也造成了大量逃难的民众，因此我们对中东北非难民所受的苦难深表同情。同时，我们也不会对欧洲国家因难民潮造成的危机幸灾乐祸，因为这次难民危机确实给欧洲造成了很大麻烦。

行文至此，得到消息称德国和奥地利在“溺亡男童”事件的影响下，同意开放边境接纳数千滞留匈牙利的难民，这或许是此次难民危机的转折点。希望欧洲各国的政治家们拿出政治智慧，尽快解决此次席卷欧洲大陆的难民困境，给外来的难民以妥善的安置，重新还欧洲民众平静的生活。

2015年9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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