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莫申科能把乌克兰带入正轨吗?

作者:关健斌 来源:作者博客 2014-02-24

  乌克兰猜想:亚努科维奇无心恋战、季莫申科重出江湖、反对派穷追猛打、地区党分崩离析、俄罗斯若即若离、美欧长驱直入、国家风雨飘摇、百姓无人问津。。。

  乌克兰政局连续剧的剧情发展进程之快、之奇,可能让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政治剧编剧汗颜。当前,乌克兰政局的变化已很难以天计了,因为一天之内发生的事儿太多,起伏不定;一天之内传出的消息太多,真假难辨。

  2月22日,乌克兰议会22日决议弹劾总统亚努科维奇,而他本人坚持称该决议无效。同日,美女总理季莫申科获释,并在基辅独立广场进行演讲,呼吁继续抗议。坐在轮椅上的季莫申科在独立广场的演讲中情绪激动,数度哽咽。她说,“我将回归工作,不浪费一分钟时间,确保你们快乐地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荣耀乌克兰!”

  季莫申科的重出江湖,为乌克兰政局增添了新变数和新定数。从目前看,季莫申科已成了乌反对派的一杆大旗,她可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乌克兰国内外力量,最终逼迫亚努科维奇举手投降。季莫申科是俄罗斯和美欧都能接受的乌克兰总统候选人,问题是这次挑头闹事的反对派领导人们会接受吗?共同的敌人可以团结反对派,但面临总统宝座的诱惑,他们会团结吗?当年,尤先科和季莫申科在"橙色革命"后就分道扬镳了。。。

  而如果亚努科维奇不放弃,他自然不会被俄抛弃;亚努科维奇若放弃,他必定被俄抛弃。若他是扶不起的阿斗,俄就不会拼命扶他。

  看来,在乌克兰,政治让女人走开这一说法是完全不成立的。2004年,季莫申科与尤先科一起出来闹革命,结果赢了,尤先科当了总统,季莫申科当了总理。2010年,季莫申科与亚努科维奇一起直接争总统宝座,结果输了,亚努科维奇当了总统,季莫申科成了阶下囚。十年过去了,尤先科成了历史,亚努科维奇成了昨天。而季申科迎来了自己政治生涯中的“第三春”。

  这个盘着麻花辫的女人,以其端庄优雅的言谈举止、强硬的政治主张能不能把迷路了的乌克兰带回正轨?

  亚努科维奇一退再退 反对派一进再进

  2月21日基辅当地时间中午,乌克兰总统亚努科维奇和祖国党、打击党、自由党三个主要反对党领导人,经过了8个半小时的讨价还价之后终于在总统府签署了一份协议。作为见证者,德国、波兰两国外长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纸协议的签署。而应亚努科维奇之邀、奉普京之命专程从莫斯科赶到基辅来斡旋的俄总统人权事务全权代表卢金却没现身签字现场。据在签字现场的英国媒体记者说,“在持续几分钟的协议签署中,亚努克维奇没有一丝笑容。”

  就这样,这场由外交走向之争而引发的乌克兰局势动荡在外部势力的直接介入和斡旋下终于暂时得以缓解,但“乌克兰到底向何处去”的追问却依然没有明确答案。因为,人们知道,这一纸协议为乌克兰带来的只是和解的希望,而并非和解的事实。

  对于这份“和平协议”,无论是国际社会还是乌克兰只是稍稍松了口气,而并未彻底放下心来。对于它的签署,欢呼者极少,怀疑者居多。正因如此,国际媒体用“基辅迎来不安的平静”、“外界不能不对新协议前景保持最大限度的谨慎观望态度”这样的语句来解读乌未来局势走向。

  以这份协议为标志,亚努科维奇“节节退让”、反对派“步步紧逼”。从这份协议可以明显地看出,反对派在此次局势动荡中提出的几乎所有要求都得到了满足,而亚努科维奇只是 “成功地没有被迫马上辞职”。那么亚努科维奇最大程度的妥协能换来反对派的“宽宏大量”吗?答案是不明确的。

  据乌克兰媒体报道说,反对派表示“总统完全交割权力以后”才会完全撤离,这意味着反对派的游行示威还会继续。而“今日俄罗斯”22日报道,由乌执政党联盟之一、社会党党首起草的总统弹劾议案已提交至议会。虽然根据乌现有法律,弹劾相关条款非常复杂,且很难实施。但此举充分表明,乌反对派很难因亚努科维奇的退让而善罢甘休,而亚努科维奇即便躲过此劫,也难躲过提前总统大选那一劫。

  目前,亚努科维奇领导的“地区党”已有36名党员退党,亚努科维奇处理此次危机的进退失据使其失分不少,他能否在提前大选中获胜变数极大。而如果反对派没能获胜,他们极可能会再次向亚努科维奇发难。而乌激进的“右翼”组织领导人亚洛什22日干脆说,“革命还在继续!”

  美欧俄:“大棋局”中的拉锯战

  此轮乌克兰动荡暂时得以缓解的主要与外部势力的斡旋分不开。2月21日,俄总统普京与美国总统奥巴马就乌克兰局势通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双方强调应迅速落实乌当局与反对派所达成的协议,敦促双方不要采取暴力行动。2月18日,乌克兰发生大规模骚乱并引发数十人死亡后,普京与德国总理默克尔、英国首相卡梅伦等人先后通了电话,而默克尔也与奥巴马也通了电话。经过这一系列的相互试探和电话摸底后,俄和美欧围绕着乌克兰的角力似乎变得相对理智了一些。

  其实,美欧俄之间的沟通恰恰反映了他们对乌克兰的重视和争夺。乌克兰在独联体乃至整个欧洲大陆地缘政治中地位都不可小觑。论实力,乌是独联体内的第二大国;论地理,乌则是俄罗斯柔软的“下腹部”,并握有俄传统的战略通道——黑海出海口,是俄与西方之间举足轻重的“缓冲区”。乌政治上的风吹草动,将会深刻影响到整个欧洲地区的政治局面。正因为乌克兰特殊的地缘条件,注定了它成为别国密室交易的对象。西方和俄罗斯两大“巨人”都希望自己中意的政治势力执掌权柄,影响乌克兰的外交走向。

  2005年初,尤先科和季莫申科靠“橙色革命”获得了总统和总理的宝座。在那次交锋中,西方国家占了上风,俄被迫退让。在“橙色革命”后,俄媒体曾这样描述:“俄罗斯人大多认为乌克兰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属于俄罗斯,是文化和历史上的‘俄罗斯之母’,俄对失去乌克兰的痛苦仍然如影随形,就像一个被截肢的病人一样,尽管腿已不再,但依然感到那里隐隐作痛”。

  身为“美国女婿”的尤先科上台后忙于清算历史,紧抓“大饥荒”、乌克兰起义军等历史问题,搞国内政治斗争,并和美国一道搞加入北约游戏,而把加入欧盟进程的准备工作,如政府透明性、控制预算等问题束之高阁。乌国内经济形势每况愈下,而“橙色联盟”各党又分道扬镰,“颜色革命”彻底褪色,这为俄重新夺回乌克兰提供了“可乘之机”。

  2010年2月,在经历了2004年总统宝座“得而复失”的大喜大悲之后,以“亲俄”面目出现的亚努科维奇终于当选乌克兰总统。但亚努科维奇依然没有让乌克兰真正走上复兴之路。据乌新社消息,自2012年以来,乌经济已连续6个季度下滑。2013年,乌经济为零增长,而通货膨胀约为1%。乌克兰国家统计局公布,2013年乌克兰吸引直接外资28.6亿美元,同比降低52%。乌克兰国家银行宣布,2013年1-9月乌克兰外债增长27亿美元,至1377亿美元,占乌GDP的77.3%。

  2013年11月底,经济已十分困难的乌克兰准备与欧盟正式签署联系国协定,希望能换来欧盟的经济援助。但乌克兰政府11月21日突然猛踩了一脚刹车,宣布暂停与欧盟签署联系国协定的准备工作,同时表示将加强与俄罗斯等其他独联体国家的经贸关系。此举引发国内亲欧民众不满,国内爆发了自2004年“橙色革命”以来最大规模的示威活动。对于这种180度的外交行动大转弯,美欧反应强烈。而俄罗斯则立即于2013年12月10日宣布出资150亿美元购买乌克兰债券,并暂时将向乌供应的天然气价格下降三分之一作为紧急援助。显然,俄罗斯扳回一局。但时间不长,美欧在不到两个月后又让乌局势“再次翻盘”。

  乌克兰:我是谁?

  这场危机再次暴露了乌克兰社会中一直存在着的国家认同差异问题,即“我是谁?”的问题。其实,在乌克兰独立以来的历次选举中,经济等问题一般都不是影响乌克兰选民投票的最主要因素,而民族性和地域性因素却成了主要因素。

  乌克兰在历史、宗教和语言等问题的认同差异具有很强地域性特点。乌克兰东西部地区长期以来存在着文化和宗教上的差别。东部居民讲俄语居多,信奉东正教,经济上与俄罗斯有密切联系,自然在情感上更加倾向于俄罗斯。西部地区居民主要讲乌克兰语,多信奉天主教,以农业和轻工业为主,对俄罗斯统治的历史有着很深的敌意。

  这种文化认同差异又使乌克兰社会面临地区分化和社会分层考验,在政治家激烈言行的动员下迅速地传导到国家未来发展道路和对外关系问题上来,并最终从国家认同危机深化为影响乌克兰主权完整和社会稳定的政治危机。乌克兰首位总统克拉夫丘克曾指出,“乌克兰虽然获得了民族国家的独立,但是对于民族国家认同的问题还远远没有解决。因此,要想保护乌克兰的国家利益,必须首先要解决国家认同问题。”显然,这个问题至今未能解决。

  虽然乌克兰在社会转轨过程中建立了三权分立的政治制度,但是受制于历史传统、法律监管缺位、公民社会力量薄弱以及过于强大的金融工业集团的影响,这种体制不但不能在短时期内真正有效地运行起高效廉洁的政府和政党政治,而且还无法帮助乌克兰弥合国家认同的差异。就这样,在文化认同差异、民族国家认同差异、地区分化等问题的叠加效果下,乌克兰民主转型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复杂性,就出现“年年有小闹,几年一大闹”的怪圈。

  乌克兰:谁的乌克兰?

  常言道“外交是内政的延续”,但这话在乌克兰却似乎颠倒了。乌克兰自独立以来的每轮政局动荡都与外交政策走向有着密切联系,似乎在乌克兰“内政却成了外交的延续”。

  向东还是向西?亲俄还是亲欧?这个老问题不断考验着乌克兰政治家和老百姓的智慧,不断撕扯着乌克兰东西部的裂痕。而正是鉴于乌克兰这种“内政外交不分家”的特殊国情,“走一条什么样的外交路线”始终决定库奇马、尤先科、亚努科维奇这几位总统的个人政治命运起伏和乌克兰的国运兴衰。

  乌前总统库奇马在其上任之初,看到自己的国家可以左右逢源时不无得意地说:“乌克兰处在欧洲地缘政治中心,有一个欧洲大国的份量”。但干了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发现实力有限的乌克兰要在俄罗斯和西方两大“巨人”间搞平衡,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在实践中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使命”,所以他又不无忧虑地说:“乌克兰不想成为缓冲区,因为两头讨好会令人窒息;乌克兰也不想成为桥梁,因为如果走在桥上的人太多,桥就会坍塌”。

  亚努科维奇在刚当总统时曾强调,“我将只服务于我们的国家利益,既不会是亲西方的,也不会是亲俄罗斯的,乌克兰将是亲乌克兰的乌克兰。”那时,踌躇满志的亚努科维奇想运用高智商和大谋略引领乌走出“颜色政治”的怪圈、适应自己“夹缝”角色的决心。但这几年的外交实践和内政考验,让亚努科维奇建设一个“亲乌克兰的乌克兰”的治国理念并没有真正实现,乌克兰依然在“西方的乌克兰”还是“俄罗斯的乌克兰”中做选择题,它唯独忘了“乌克兰的乌克兰”这个最根本的选项。

  谁是下个乌克兰?

  其实,乌克兰的悲剧也是苏联解体后一些独联体国家“悲剧的缩影”。由于这些国家特殊的地缘意义和与俄罗斯的特殊历史渊源,它们都成了俄罗斯和美欧在欧亚大棋盘上争夺的焦点,而这些国家的领导人虽然知道要利用这把“双刃剑”为本国实现利益最大化,但成功者却寥寥无几。

  无疑,乌克兰的悲剧并没有谢幕,而俄与美欧在欧亚地区的争夺只会越来越激烈。2月21日,俄罗斯“南北”政治学中心执行经理阿列克·弗拉索夫“西方,即欧盟和美国正在虎视眈眈的吞并乌克兰,根据策划者的计划,这种吞并应该改变整个后苏联空间的整体局势。如果基辅的抗议者们取得最终不可逆转的胜利,那么我可以预测,将出现类似事件的各种形式、不同激进程度的连锁反应,它将不仅覆盖后苏联空间的西部,还将波及到中亚和北高加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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