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的前途在于以民主法制否定行政集权体制
社会主义的前途在于以民主法制否定行政集权体制
刘永佶
社会主义,这个在20世纪风靡全球的术语,曾是进步、光明、正义的集合与象征,是人类的理想和希望。但到20世纪末,却又因“苏联模式”的失败被作为保守、落后、专制的代名词,成了一场挥之不去的恶梦。大资本财团及其帮凶们极力宣扬:社会主义已经彻底失败,人类只有在资本主义的“全球化”中安份守己,听任资本主宰的“自然规律”安排和控制。
如此巨大的反差,迫使人们不能不进行这样的思考:社会主义到底是马克思、列宁、毛泽东等“思想狂人”的妄想与胡闹,还是人类历史演进的必然?
这是摆在每个人面前的大问题。你可以不去想它,但却不可以摆脱它对你的种种困扰。每个人的命运,都与对这个问题的认识和解决密切相关。不论是美国大兵飞机坦克滥杀的伊拉克平民,还是非洲那些骨瘦如柴的难民;不论被高药费挡在医院外的危重病人,还是因为购买栖身之所而将一生劳苦都抵押给银行的“房奴”;不论每天劳作十几小时只挣几十块钱的“农民工”,还是毕业即失业的大学生、研究生,谁个都逃不过社会制度及其主义的控制。社会主义是劳动者利益的集中表现,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改变他们“弱势群体”的困境。而因资本逐利竞争导致的资源枯竭、环境恶化和天气变暖,则平等地危害所有人。这看似自然的现象,也是资本统治的制度和主义所造成的。我们不可能感觉吸进的空气和吃进的食物中有主义的味道,但可以思想其中主义的因素。
资本主义并不是“自然规律”,虽然它以自然主义、物质主义为哲学观念,以“自然规律”的“绝对精神”否定了以上帝主义为哲学观念的封建专制,它仍是非劳动的资本所有者的主义,是资本所有者以暴力和欺骗占有他人劳动成果,支配他人行为的思想体系和社会制度。它比封建专制有实质性的进步,但依然是与人本质发展和人性升华相悖的,是以劳动者所创造的财富价值为手段对劳动者的控制。
社会主义是资本所有者统治对象的劳动者的主义,是与资本主义对立并以否定资本主义为目的的理论、运动和制度。与资本主义一样,社会主义也是植根于社会矛盾,并有现实的阶级基础和社会根据;与资本主义一样,社会主义也是人本质和人性的体现。资本主义是不劳动的资产阶级的主义,其根据是以对生产资料的掌控来操纵劳动者的命运,因而是人性中动物一般性的野蛮成分的集中体现。社会主义则是劳动者的主义,其根据是劳动者以其劳动力所有权争取自主联合与自由发展,是克服人性中动物一般性野蛮成分,促进人性升华的集中体现。
一个多世纪的历史演化,社会主义理论形成了体系,社会主义运动成为与资本统治相对立的惟一社会势力。社会主义作为人类进步的大趋势,是现实世界矛盾演进的体现和要求。20世纪末“苏联模式”的失败,并不是社会主义本质和原则的错误所致,而是对社会主义本质和原则的错误理解所致,是“苏联模式”及其教科书的缺陷未能及时克服的表现。由此引发的一系列矛盾,是总结反思一个多世纪的社会主义运动及其制度化的经验教训,进而提升社会主义理论的必要条件。
由武装革命夺取政权而形成的“苏联模式”,只是社会主义运动制度化的一种特殊形式,由于其所处的俄国和中国资本主义并不发达,封建领主制和集权官僚制的统治仍严重存在,因此,“苏联模式”只能是社会主义在特殊国度的初级阶段,其特点是借用旧的行政集权体制组建新政权的国家机器,以对抗国内外旧势力并组织民众展开工业化。这样做虽是迫不得已的,但其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行政集权体制是革命所推翻的集权官僚制的体制形式,是旧的国家机器,以它为手段实现革命的目的,只能在特殊情况下、极短期内才有合理性,而且包含着对革命的极大危险。马克思早就预见到这一层:“当阶级统治的这一种形式被破坏后,行政权、国家政府机器就变成了革命所要打击的、最大的、惟一的对象了。”马克思:《法兰西内战》,《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41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如果不及时以民主法制对行政集权体制进行改革,那么,它的集权属性和结构、机制,就会在抑制民主、限制劳动者权利的同时,滋生出与社会主义本质和原则相对立的“社会公仆变成社会主人”的反社会主义势力,利用行政集权体制以权谋私,甚至改变社会主义的路线、纲领、政策、法律,形成官僚资本主义的理论、运动和制度。苏联的剧变和解体,根本原因就在这里。
时下的中国思想界,盛行所谓“左派”与“右派”的分流争风。从形式上说,“左派”是坚守社会主义的,“右派”则是宣扬资本主义的。我历来不同意用“左”和“右”来划分思想派别,它们是表示方位的,并不能表示思想的主流和主张。而这两派的争论,往往集中在如何看待“改革”上。“右派”以改革的主导者自居,指责“左派”是反改革的;“左派”则以社会主义者自居,指责“右派”在搞资本主义。闹闹吵吵二三十年,但中国问题的症结,却被表面的激烈言词所掩盖。孰是孰非,不取决于所使用的是社会主义的言词,还是资本主义的腔调。关键在于论说中国社会主要问题时,是以多数劳动者为根,还是以少数“精英”为据。这里的一个关键,就是怎样看待“苏联模式”,怎样看待行政集权体制。
自诩“改革”倡导者的“右派”中的几个大佬大腕,是把否定“苏联模式”作为自家主要功绩的。然而,仔细审查他们的言论,只有在经济上对公有制和“计划体制”的批判,从来不去也不愿触动“苏联模式”的行政集权体制。固守行政集权体制,并以这个体制推行“市场化”“私有化”,是其主张的“改革”的实质。他们更愿意做的,就是以“稳定”“发展”之名,来捍卫行政集权体制——作为他们靠山和支配者的经济、政治权贵们,就是依据行政集权体制来谋取私利并强化专制统治的。
而“左派”中的某些人,则依旧抱着早已没有了苏联的“苏联模式”,认定这就是惟一的社会主义。他们的“社会主义”高论,几乎全是20世纪50年代苏联教科书的逻辑和言语。从道德层面讲,这些“左派”老先生无疑比“右派”大佬大腕高尚得多,起码他们不是卖身投靠权贵,也没有从权贵们切割国有资财大蛋糕时得到蛋糕渣。他们或许是真心为民众利益和民族前途着想,但他们对“苏联模式”及其教科书的固守,端的是事与愿违。他们看不到问题的实质:他们所痛恨的以“改革”名义对国有资财的侵吞,正是“苏联模式”的必然结果;他们所害怕的中华民族危难的根由,正是被苏联教科书论说成“社会主义制度”的行政集权体制的存留。他们也揭露权贵们的以权谋私行为,但却不去批判——甚至还会维护制造以权谋私的行政集权体制。有人还天真地以为只要强化行政集权体制,才能克服以权谋私和保卫国有资财。
如此看来,笼罩中国思想界的“右派”与“左派”,都有意或无知地避开了中国真正的病根——行政集权体制。就在两派吵吵闹闹的时候,权贵们利用行政集权体制,肆无忌惮地以“改革”的名义,以“发展”的鼓噪,展开了对中华民族、对全体民众的大讨伐。权贵们的势力日益强大,行政集权体制也就不断巩固。中华民族就在这泡沫繁荣之下,步入了真正的“最危险的时候”。
我这里并不想多评价“左派”与“右派”之争,但我从这看似激烈的争论中,觉察到中国问题的严重。我对思想界某人某观点的评判,只有一个标准:如何对待行政集权体制。现代中国的多种弊端,根源都在这过时的、与社会主义本质和原则相悖的行政集权体制。中国的改革与发展,就在以民主法制取代行政集权体制。不论自封和他封的“左派”“右派”,只要维护这个体制,他就是保守的,甚至是反动的;只要站在民众利益和民族发展的立场,批判这个体制,他就是进步的,甚至是革命的。盼望那些不以投靠权贵乞求恩赏的“右派”思想者,看清你们队伍领导人物的真心真面,将批判的矛头转向行政集权体制;盼望“左派”思想者,在你们揭露权贵以权谋私的时候,更应集中批判其所依恃的行政集权体制。
对“苏联模式”的行政集权体制,既可以以社会主义,也可以以自由资本主义进行批判,在批判其弊端的层面,社会主义者和自由资本主义者是有共同语言的,也可以形成合力。但批判的目的和改革的目标又有差别,在这一点上又有分歧、有争论。对行政集权体制的批判和改革,是中国发展的大趋势,迟早都要进行,社会主义者必须争取主动和主导,否则,若任自由资本主义者主导批判和改革,势必因其阶级基础的脆弱和外来理论的陈旧(大体是西方17、18世纪的言论)而夭折。但社会主义者又不能以苏联教科书为依据——它已成为行政集权体制的理论依据,而应在概括并坚持马克思学说基本点的前提下,认真总结社会主义运动及其制度化的经验教训,概括劳动者的利益,分析现代世界和中国的矛盾,发展社会主义理论。只有以来源于中国和世界现代劳动者利益,符合历史大趋势的发展的社会主义理论,才能在批判并改革行政集权体制的历史进程中发挥主动和主导作用。
对“苏联模式”的反思、批判和否定,是批判和改革行政集权体制,促进社会主义发展的关键。而从理论上批判“苏联模式”理论的教科书,又是其必要环节。
我们对“苏联模式”及其教科书的反思、批判和否定,则针对行政集权体制及其滋生的反社会主义势力,集中于这个体制的理论和结构、机制错误。在这个过程中,要对社会主义理论体示的主干范畴,即社会主义性质、社会主义的哲学观念、方法论、经济观、本质和原则、对资本雇佣劳动制的批判、运动、经济、政治、文化,以及中国革命,都作进一步的探讨。
本书是作者近二十年来对“苏联模式”及其教科书的批判所形成认识的概要。书名“劳动社会主义”,这是我对社会主义性质界定的集中体现,本书的写作,并不是以批判“苏联模式”展开,而是在正面阐述劳动社会主义的观念和主干范畴的过程中,对“苏联模式”及其教科书的缺陷、错误进行批判。
本书初版于2003年8月,借此次重印之机,对体系进行了较大调整:一、第一章加“劳动社会主义哲学的基本观念——劳动主义”(第一节)和“商品经济和公民社会”(第十节);二、将劳动社会主义本质和原则从原第十章调至第四章;三、原第四章“资本雇佣劳动制度及其政治、文化”改为“资本雇佣劳动制度批判”,并调为第五章;四、原第五章“劳动者联合:劳动社会主义运动”改为“劳动社会主义运动:劳动者为主体并争取成为社会主体的变革”,并调为第六章;五、原第六章“中国革命——消除集权官僚制与官僚资本”改为“中国革命——以劳动社会主义消除集权官僚制与官僚资本”,并调为第十章;六、原第七、八、九三章位置未变,但将第八章题目“民主制是公有制的政治机制”改为“民主制是公有制经济和社会生活的政治机制”,第九章“劳动社会主义文化:劳动者主体意识与自由意识的确立”改为“自由文化:劳动者主体意识的确立与发展”。并对有些节的题目做了改动。虽有体系和题目、内容上的改动,但基本观点和思路依然保持,并有所充实。
劳动社会主义这个题目,不仅需要理论探讨,更需要实践的应用和验证。因此,对本书的修改、充实,将是持续不断的。望读者朋友予以批评帮助。
——摘自《劳动社会主义》2007年5月第二版,第1页,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乌有之乡书店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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