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高明:生态农业与生态系统健康——农业问题与食品安全

作者: 蒋高明 来源:蒋高明的博客 2014-03-31

  五、现代农业的特点及影响(2)

  2010年中国化肥施用总量5561.7万吨,人均41.5公斤。2013年农药总量337万吨,人均2.59公斤。05年中国每年抗生素原料生产量221万吨,人均0.16公斤。2010年农膜使用217.3万吨,人均1.62公斤。2013年中国进口6000万吨转基因大豆,由此带进来的草甘膦含量195.6吨,草甘膦含量人均1.956克,草甘膦代谢物含量人均3.444克。

  再看健康数据,2013年中国糖尿病患者9700万以上。2007年中国潜在心脏病患者6000万人。2008年高血压患者2亿人,高血压知晓率30%。2011年中国育龄夫妇不孕不育比例高达八分之一。不孕不育患者已经超过5千万。2011年中国先天性残疾儿童高达80到120万,江苏省精子合格率12年的时候大学生在30%,上班族合格率不超过20%。意味着我们要付出健康的代价乃至生命的代价。2010年中国约有220万儿童出现性早熟。孩子三五岁第二性征就出现了呢?你想让猪、鸡长那么快,你的孩子也要长这么快。2013年中国每6分钟就有一个人确诊为癌症,每天有8550人成为癌症患者。

  在我很小的时候,村子里有条清澈的小河,河滩两边有芦苇荡,有连绵不断的森林。里面有鱼虾,现在别说鱼虾了,青蛙什么都没有了,清水河变成了臭水沟。原因是上面各种各样的屠宰厂。这就是盲目的发展造成了我们今天严重的问题,这种发展就是以牺牲农民、牺牲我们生活质量、生产廉价的农产品带来的很多问题。这个农民已经不在人世了,临死的时候她要求的殉葬品,竟是一瓶矿泉水。

  我们中国共产党要引领人类建立生态文明。生态文明不是口号,生态文明是可以有具体的技术。我们完全能做到,可是他不用这个技术。提到自然恢复,我们这个课题组是最早提出自然恢复的,我们14年前就在内蒙开展了草原恢复试验。我们把草原恢复回来。我们也有非常大的信心解决农业污染和农田退化的问题。

  下一个问题是市场化农业的致命缺陷。由于农民种地分田单干,他现在单干了以后更容易收拾了,原来公社不好弄。他可以以集体的名义谈判。现在一家一户做不到。以前农民都可以留种子,现在他得买人家的种子,而且有时候买种子还不知道出不出苗。假种子你拿到了打官司告不过他们,你要告还请不起律师。农民种地的成本,这几项加起来,我一个非常乐观的估计,可能520块钱。如果种两茬的,也就收一茬左右。但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如果我们想收一千斤粮,值当年的人民币200块钱,当年的黄金只有3块多不到4块钱一克,就是50多克黄金,今天老百姓再产出一千斤粮,刨掉一半成本,今天只值3克黄金左右。因为现在的黄金是300多。意味着农民的财富被严重掠夺。

  如果当年的两百块值今天的27249块钱,所以各位今天吃的粮食应该多少钱一斤合理?应该是10到25块合理。一块钱的粮食在国外都是喂机器、喂牲口的。现在农民很聪明,很务实。将留给我自己吃的和给城里人吃的分开。我养这头猪不喂饲料,长一年。这头猪吃饲料四个月长成给你城里人吃。城里人吃生病了就跑到医院去看病,医生一看高兴死了。最终这个产业一直到墓地。我们现在墓地都很贵。市场打压下的农村,老人种地,青壮年都跑了。这个我很担忧。我们十三亿人的国家,如果再继续搞城镇化,要把70%的人都装在城市里。我觉得中国人吃饭都困难,你都是靠美国人养活吗?美国人偶尔可以养活你一两年,你中国人不种地的时候,那个粮食是比核武器要厉害得多。现在中国农民种地年龄已经平均57岁。再过十年怎么办?这就是非常残忍的。另外还有留守现象。一结婚年轻人就跑了,生个孩子放在家里让爹妈看着。小孩子没有人照顾,老人、妇女、儿童。居然是一个五六十岁的父母在种地。因为长期接触有害物质,心情也是不愉快的。

  农业在发展,地力在下降。精耕细作一个很好的模式,可是被市场化打压的不能精耕细作。因为付出劳动就意味着赔钱。你不能请别人来干,自己干。自己干就怎么省事怎么来。而且他剩的都是老人和妇女在种地。农田在开垦的时候,有机质最初都是10%到20%左右,但是越来越下降,低到不到1%。你的有机质回不到地里去。不能补充,他会越来越下降。

  由于粮食便宜,我们的耕地是撂荒的。增产不增效是最致命的问题,你增加一百斤,就是一百块钱,进城打工就是一天的事。一百斤感动不了他。增加到一千、两千块钱的时候他就眼睛就亮了。你只有把非常安全的食品价位提高,他感觉到能足以吸引他在家里干活,这样,他就能够去发展生态农业或者有机农业。江南人很聪明,他首先让耕地撂荒,种一点够自己吃。他捱过饿,关键的时候钞票、房子不能吃。就留一点自己吃。你让他来满足粮食安全吗?这不是农民考虑的事。那是谁要考虑的事?中央。都不种地,谁来种地?从美国、阿根廷进口。去年进口谷物是1317万吨,原来我们是出口的,大豆、玉米、水稻都出口,现在要进口。按照农业部的数据,他说十年连续增长,有6亿吨粮了,按说我们吃不完,可是还要大量进口。而且中国自己的粮食你花点高价买回来就行。今年山东的花生两块多没有人要。为什么不买自己的呢?一方面我们宣布粮食是十连增的。客观的数据,进口也是十连增的。

  这是就值得我们来考察这种模式。我们的农业,山东农民一声叹息:哎,农业到头了。谁干谁倒霉,谁种地谁倒霉。今年生猪5块钱一斤,长毛兔9块钱降到6块。散养的鸭子6块。去壳的花生米2.7元。肉鸡4块。优质玉米重新回到一元时代,1.09一斤。刚才尹老师说了,没有说完,我养了牛,我是不加瘦肉精的,牛贩子买了以后,我养一年赚三千块钱,他屠宰一头牛,一个晚上就实现了,活活地注了一百斤水。以前的技术注进入了水还化出来,我放出来了,我认倒霉。可是现在放了保水剂,你化都化不出来。我们现在农业大学只有5%到10%左右从事农业。剩下人干什么去了?大部分我们培养的大学生是加入了掠夺的队伍,回家抢他老子钱去了。生态农业要向富人要钱,给穷人花,这个大学生做好事。否则的话,将来农民搞不定的还是要农民起义。现在农民就是起义的。撂荒意味着什么?什么年代才撂荒?以前都是“湖广熟、天下足”的,现在北粮南运,从东北调,山东原来都可以自己够,现在要购进,广东也肯定不够。美国人凭什么用这么廉价的粮食供给我们吃?美国人是花中国人的钱来打压我们的粮食,欠我们的钱可能不会还了,有六百吨黄金放在他那儿也不给了。美国人是希望中国人不种地,希望中国人不留种。你中国人不要断粮半年,就是断粮一个星期你就完蛋。地震的时候,四川地震的农民还得给他供方便面。以前的时候,随便粮食缸里刨一点就行。都以为我有钱,尤其是90后。我的女儿90后。我有钱,随便买,网上一点鼠标就买了。今天我们必须要行动起来,才能挽救我们这个民族,挽救我们这个农业。要不然农二代都不会去,都在掠夺。你要靠监控,我觉得很难,都是事后诸葛亮。谁做好了谁倒霉。

  在座的各位也不得不吃这些东西,吃出来一大串化学名词。三聚氰氨、瘦肉精、抗生素、黄曲霉、避孕药、敌敌畏。一些化学家很聪明。居然提出化学让人类更美好,我说化学才让人类更糟糕。农膜都是他们搞出来的。这些化学物质都进入了我们的食物链。还有我们的生理学家当年用的五大激素都用上了。你看你们家吃的猕猴桃那么大个。西瓜那么大,都不正常。都在让他膨大。采果实的时候不可能熟了再采,都是生的时候就采,然后乙烯再给你处理。要警惕新食品。食品是他尝过了再把经验一代代传下来。小麦就是小麦,西红柿就是西红柿。现在不一定,转基因了。开个玩笑,你吃稻米可能吃出人肉来,因为水稻里可以转进去人的基因。刚才说母牛产人奶。恐怕要对食品重新打问号。我们现在也发起一个联盟,我们要找好东西来卖。我们又要重新吃一个遍,我们要找找什么是好的。我们中国可能要围绕食品上还有很多文章做。

  美国人高价把我们的传统的大豆买过去了,因为我们中国传统的种植方法的大豆有一种抗癌物质,大豆e黄铜, 转基因的含量低。你想吃馒头,雪白雪白的,人家给你加的是增白剂还是矿石粉。真正农产的馒头不会那么白。这些不良商人给你产生各种办法。你想吃保鲜的海鱼,他就得给你用福尔马林。下一步我们消费者要行动起来,为了保护自己的健康、为了保护家庭的健康、保护子孙后代,为了我们民族的繁荣。也不能让现代农业继续泛滥下去。造假继续泛滥下去。

  讲讲食品安全的监管。很多人说这个问题有了我监管。给你仪器,我监控,你看我这牛在这个环境下长的。这个东西也容易作假,甚至出了事以后你才知道他都是事后诸葛亮。事后再监控,这个有问题。为了监控这个付出了很沉重的诚信成本。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要互信。小农场、小农户不见得有这么高级的技术,但是他很诚实。杂草的问题在美国人眼中非常困难,但是在中国的农户眼中很轻松。农民很自由,他忙也就是忙几天。如果你让他一亩地产上万块钱,他肯定都回去种地了。

  食品健康出现问题,糖尿病、高血压、高血脂,拿化学品堆起来的食品才有可能出现这些问题。在人类食物链上最近大家开始考虑这些问题,美国人开始禁用了,中国人也应该开始禁了。当时科学家提出反式脂肪酸的时候,那些利益集团都说它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发现它会引起冠心病。形形色色的人造化学物质,采取非自然方式生产,高温高压催化剂,很难自然降解。即使降解,对人体有影响。地沟油还有大量致癌物质,引起消化不良,头痛、头晕、失眠。向饭馆运输地沟油的专用车辆,给偷拍下来了。他的油没有任何标签。你们到稍微偏远的地方,高速公路上吃那个菜,那么油腻,那个油不知道炼过多少遍。我经常在一线跑。有的拉地沟油的司机也亲口告诉我,哪个地方地沟油最多。甚至我在北京的一个很有名的高校,985排前几名的,那个地沟油他抽的时候,长的很漂亮的小姑娘,伪装的很好,开着很高级的车,趁着没有人的时候,把盖子一掀,就抽浮在上面的一层。对这些人要严厉打击。地沟油怎么办?汽车油用就行了。或者你做饲料。当年拿泔水喂猪,还不如直接喂猪呢。政府说不安全,不让喂猪,那就拿来喂人。

  除了农业污染,工业污染也有很大的贡献。农业有没有问题?有。自然界最难降解的是重金属,将来中央政府可以花钱修复。还有那么多河流,这个恢复很难。沙子没有了都丰=封存到城市的水泥去了。能不能恢复?可以,从内蒙古沙漠运沙子,但那需要很大的代价。重金属的污染一定要重视。

  食品安全需要全社会的监督。向食品中添加各种非法添加剂,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商人们要的是利益。发明食品添加剂的人,大都是学者,揣着明白装糊涂。三聚氰氨是中科院搞出来的。瘦肉精是我们农业大学的一位教授弄出来的,是一位女的,我就不点名了,但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的丈夫出车祸死掉了。染色馒头、回炉面包、瘦肉精,这些人也真够能的,日本一项技术可以把臭肉变成鲜活的肉来卖。装会出瘦肉精的时候,早被查出来了,他不承认,上来就危机公关,他说我这儿没有。他一说他没有的时候,他已经证明他有了。后来在他周围的四个县都发现。媒体曝光也是这四个县。所以,如果我们没有很好的诚信,如果一致要靠监管,没有很好的市场的行为的话,科学的市场行为是很难做的。

  另外在监管的过程中猫鼠同盟,钓鱼执法。有的人希望你造假,我可以罚点钱。有的人是上面下面连着,告诉你哪天来检查了,提前通风报信。通风报信是有代价的,你得给他回扣、贿赂。现在中央领导反腐败的力度大了,我觉得这是好事。现在有一些当官的,我了解现在你给他送礼,他不敢要了,再要就丢乌纱帽了。

  下一步政府部门肯定要作为,监管还要加大力度。最关键的是要给有机食品和做好事的人要有好报。哪怕政府的钱补助一点也好。当然消费者要明白,不要把钱交给那么多中间的不良商人。你注点水我不怕,我怕保水剂。面粉白我不怕,我怕面粉里面的增白剂。

  中国是传统的农业大国,我们有优势。中国现在发展有机农业是很好的条件,我们的民族非常勤劳,五千多年的农业历史。美国农业才两三百年而已。就发明了一个所谓的现代化的农场,我们的专家说美国最先进,拿卫星种地,实际上是很笨的做法。要用美国人的办法养活我们,我们得需要120亿亩耕地,我们只有18亿亩。所以他的效率是很低的。

  粮食是非常重要的,粮食可以作为武器。以前打仗的时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没有后勤的保障、没有食物的保障,大家知道围城,一围起来就不战而败。氾胜之书说:神农之教,虽有石城汤池,带甲百万,而无数者,弗能守也。

  对于转基因,我对它的看法是,要搞,要真正的搞,搞出来是吓唬人的,是防卫的。如果我们的科学家把转基因卖到美国去,那算你有本事。但是需要科学家有风险精神。两弹一星当年就是这么搞的。

  (本文根据作者在PGS沃野讲堂演讲实录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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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高明
蒋高明
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首席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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