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云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应当以“高水平”为目标

试论高水平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余云辉

一切社会制度本质上都是与人相关的制度。人类社会不存在与人无关的抽象的社会制度。在人类的阶级社会里，一切制度又必然是与不同的人群和不同的阶级相关的制度。不同的社会制度可以影响甚至决定着不同阶级的命运。因此，一切经济制度的分析离不开人的分析和阶级的分析。抛弃阶级立场和民族立场的纯经济学都是错误的极具欺骗性和有害性的庸俗经济学。

为进一步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推进高水平科技自强自立，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建成现代经济体系。本文试图从“以人民为中心”的阶级立场出发，就有关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内涵和特点谈谈看法。

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普遍性和特殊性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认识自然与社会的思想方法，也是分析经济制度的理论工具。根据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一切事物都有其普遍性和特殊性。同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存在着市场经济的普遍性和社会主义的特殊性。党管经济、党管产业、党管金融不仅需要认识市场经济的普遍性规律，坚持市场经济的普遍性原则，而且需要认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特殊性规律，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特殊性原则。

从普遍性角度分析，中国的市场经济和西方的市场经济具有共性或普遍性，其主要体现在促进经济增长和科技进步，遵循价值规律和等价交换，强调市场化、法制化和公平竞争，反对市场垄断、市场割据和行政壁垒等;从特殊性角度分析，西方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之间存在着各自的特殊性，并形成二者之间的本质差异与对立。

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特殊性是指该经济制度的资本性和牟利性，其主要体现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是以资本为中心，服务于资本的保值和增殖，以资本家的利润最大化为目的。当资本利益与人民利益发生矛盾和冲突的时候，政府会不由自主地选择资本的立场，维护资本的利益，无视社会就业和人民生活保障。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府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制度之下资本及其利益的维护者和捍卫者，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府不是“以人为本”，而是“以资为本”，因此，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府从来不是维护人民利益的人民政府，而是维护资本利益的资本政府。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特殊性是指该经济制度的人民性，其主要体现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以人民为中心，代表广大人民的整体和长远利益。经济发展与科技进步必须服务于国家安全、人民利益和社会就业，而不是相反。当资本利益与人民利益发生矛盾和冲突时，政府必须自觉选择人民的立场，自觉站在人民一边，自觉维护人民利益，把社会就业和人民生活保障放在首要位置。社会主义国家的政府是社会主义经济制度之人民性的维护者和捍卫者，因此，社会主义制度下的各级政府，无论在计划经济时期还是市场经济时期，都被称为“人民政府”。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特殊性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势所在。

二十届三中全会公报提出，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前一句表述体现的是市场经济的普遍性原则，后一句表述体现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特殊性原则。为了发展生产力，推进科技进步和产业升级，参与全球竞争，我们必须遵守等价交换、反对市场垄断等市场经济的普遍规则，但是，当资本利益与人民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人民政府将自觉地站在人民一边，维护人民的长远利益和根本利益。这正是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的核心内涵。如果只看到市场经济的普遍性，而忽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特殊性和人民性，那么，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过程中必将迷失正确方向。可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在普遍性原则和特殊性原则的指导下，以人民利益为中心，借助资本力量和市场机制，实现人民长远利益和根本利益最大化的资源配置模式和经济管理模式。

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方向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科学技术的进步，市场经济制度是随之运动变化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也是随之运动变化的。

市场经济的发展是一个从低级阶段走向高级阶段的历史过程，即，从自由竞争走向垄断竞争、从无序状态走向有序状态的过程。垄断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高级阶段。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高级阶段主要表现为：以资本主义私有制为特色的垄断资本占据着统治地位，私人垄断资本承担着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主导者和组织者的角色;同时还表现为：社会财富日益集中、两极分化日益严重、社会矛盾日益激化，最终走向对外扩张和对外战争。高级阶段的资本主义，对内表现出剥削成性的垄断资本主义特征，对外表现出侵略成性的帝国主义特征。当代美国就是典型的处于资本主义高级阶段的霸权主义国家。

同样，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也是一个从低水平走向高水平、从低级阶段走向高级阶段、从无序竞争走向有序竞争的历史过程。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为我国市场经济发展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的高级实现形式。高水平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同于垄断资本主义，更不是帝国主义。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指以人民为中心、以社会主义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为经济基础、以共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为阶级基础、以国家资本为市场经济的引领者、组织者和主导者、并克服分配不公和两极分化的社会经济制度体系。

垄断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的今天，绝不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明天。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在本质上不同于垄断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

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高级阶段的主要特点

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主要特点是：

第一、以人民为中心，为人民服务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宗旨，是制定一切经济政策的价值判断。当资本利益与人民利益发生冲突之时，人民利益高于资本利益。

一切经济制度的分析都不能离开人的分析，不能离开阶级的分析，不能离开阶级利益的分析。这是政治经济学最重要的方法论。没有阶级分析的经济学都是缺乏立场和灵魂的经济学，都属于庸俗经济学。研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不同发展阶段离不开阶级分析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人民性是社会主义经济的阶级性的体现。

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人民性和特殊性，需要做好以下理论研究和实践工作：

(1)在理论上，需要运用社会阶级分析法，研究共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历史与现实，明确现阶段共产阶级的历史责任，培养和加强共产阶级的阶级认同和政治认同。必须认识到，共产阶级内部的腐败源于人心的蜕化，源于阶级认同和政治认同的缺失。如果共产阶级成员和无产阶级成员都把“成为有钱人”、成为资产阶级的一分子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那么，腐败和蜕化是必然的。

(2)在政治上，需要明确“人民”的内涵是什么?“人民”是指哪些阶级的群体?这是强调“以人民为中心”的政治前提。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下，“人民”的范畴不可能包括资产阶级成员和买办资产阶级成员，而是特指当下社会各阶级群体中的共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以人民为中心”是特指以共产阶级成员和无产阶级成员的长远利益和根本利益为中心;从服务的对象或客体上看，为人民服务是特指为共产阶级服务、为无产阶级服务;从提供服务的主体上看，党政干部、共产党员和资本家都必须为人民服务，都是服务人民的主体，即，不仅要强调党员干部必须为人民服务，而且要强调资本家及其一切资本也必须为人民服务。同时，在政治上，人大代表只能从共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中产生，而不能从资产阶级和买办阶级中产生(后者可以进入政协，成为政协委员);在组织上，应该把各类代表共产阶级利益的工会组织和职工代表大会等基层组织，转型升级为本单位的“共产阶级民主委员会”，类似于红军时期的“士兵委员会”，它们是基层民主组织，用以维护共产阶级成员的共同利益，督促本单位党员干部遵纪守法，防止腐败发生，让基层民主和广大群众成为党员干部的近距离、常态化的贴身防腐力量。纪委监察部门是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的外部反腐机构，而基层“共产阶级民主委员会”则是内部防腐机构。内部防腐重于外部反腐。

(3)在经济上，体制内的工作人员、国企员工、集体员工以及基于集体土地资产上就业的广大农民是共产阶级的主要成员，需要得到基本的、稳定的家庭生活保障，需要享有子女免费教育、家庭免费医疗和免费住房等待遇。只有把“三座大山”变成“三大福利”和“三大保障”，才能把为人民服务的执政宗旨落到实处，才能有利于形成共产阶级的阶级认同和政治认同。

只有通过培养共产阶级的阶级认同和政治认同，提高共产阶级的政治地位和经济保障，建立和完善共产阶级的基层群众组织，让人民当家作主，才能有利于建立共产阶级内部的民主监督机制，降低共产阶级内部的监督成本和管理成本，防止共产阶级的内部腐败;才能有利于将更多的共产阶级成员从消耗社会财富的非生产性领域转向创造社会财富的生产性领域，进而减轻社会运行的行政成本和财政负担。总之，只有实施真正的社会主义民主，才能形成真正有效的人民监督，才能巩固和壮大人民民主专政的综合力量。

第二、共产阶级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阶级主导力量，是实现党的领导的阶级基础，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政治特色。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共产阶级队伍的壮大，全民所有制、集体所有制和党的阶级基础与执政基础将随之发展和壮大。

社会主义社会仍然属于阶级社会。阶级分析仍然属于最重要的政治分析工具。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完成了中国历史上最深刻的社会阶级改造，即，把全体农民阶级和工人阶级从无产阶级转变为有产阶级中的共产阶级，同时，把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也改造为共产阶级成员，从而在生产资料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基础上形成了共产阶级经济共同体，由此形成了单一的共产阶级社会(详见笔者《共产阶级与共产党的阶级基础》一文)。改革开放之后，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过程中，出现了新的阶级分化，形成了共产阶级、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并存的社会阶级结构。国有企业就业人员和体制内就业人员仍然属于共产阶级成员，非国有企业就业人员和失地农民属于无产阶级成员，企业主、金融家和资本家属于资产阶级成员。

不同性质的市场经济制度具有不同的制度演化方向，也具有不同的阶级结构的演化方向。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必然造成社会财富向少数人集中，造成无产阶级队伍的扩大，形成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和政治危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必然带来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的壮大，必然在带来无产阶级成员和资产阶级成员逐步减少的同时相应带来共产阶级队伍的壮大，并逐步消除两极分化，逐步实现共同富裕。在社会主义历史阶段，共产阶级是市场经济的阶级主导力量，是实现党的领导的阶级基础和政治基础。共产阶级队伍的壮大和社会主义共同富裕的实现，有利于党的领导和社会稳定。

第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规律，既包含国内外市场经济的普遍规律，又包含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特殊规律;政府和企业作为市场主体，既要遵守市场经济的普遍性原则，又要遵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特殊性原则，当资本利益与人民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政府和企业需要遵守市场经济的人民性原则，把人民利益置于资本利益之上。这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特点。

第四、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的经济基础，中央和地方的各级国家资本和集体资本是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的具体表现形式和实现形式，其中，国家资本是市场经济的主导者和组织者，发挥着科技引领、产业主导、危机救助的作用。

市场经济的周期性危机是不可避免的，同样，国家资本和集体资本接手陷于危机之中的私人企业进行破产、重组、整合，把资本主义企业改造为社会主义企业，也是不可避免的。资本主义企业改造为社会主义企业的过程，也是无产阶级转变为共产阶级、实现共同富裕的过程。换句话说，共同富裕是一个历史的过程，是无产阶级家庭数量不断减少、共产阶级家庭数量不断扩大的过程，也是因市场经济周期性经济危机而陷入困境甚至破产的企业家、资本家和小业主接受国家资本救助、注资、重组，进而加入共产阶级队伍的过程。

脱贫解困只是市场经济初级阶段的成果，共同富裕才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高级阶段的奋斗目标。

第五、高水平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更加独立自主的经济体。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既有市场经济的普遍性，又有社会主义的特殊性，从而在本质上不同于全球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前者以人民利益为中心，后者以资本利益为中心，因此，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之间存在着根本利益的冲突。这决定着坚持独立自主的战略方针是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前提。没有经济的自主性就无法实现经济的人民性，就无法实现中国新型工业化和现代化的战略目标。

货币自主、资本自主和科技自主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自主性的三大特点。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中，币权，即基础货币发行权，必须服务于政权和军权，必须服务于资本自主和科技自主。

当现代货币从金属货币时代发展到纸币时代之后，现代货币不仅保留了传统金属货币的五大职能，而且增加了新的三大货币职能，即，纸币转化为资本的职能、资源配置职能和财富分配职能。发挥人民币的资本化职能、资源配置职能和财富分配职能，可以解决宏观经济的供需失衡、结构失衡、产业升级和债务危机等问题。中国的资本创造无需依赖美元纸币的流入。国家可以代表全体人民的利益，通过发行基础货币并以国家资本注资的形式，直接转化为产业资本、商业资本、金融资本和科技资本。只有实现货币自主，才能实现金融自主，才能实现资本自主和科技自主，才能更好地推动工业现代化和经济现代化。

第六、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坚持独立自主原则的对外开放的经济体。对外开放是发展经济的手段，而不是发展经济的目的，更不是经济发展的方向和旗帜，因此，我国对外开放是以中国目标为导向、以人民利益为中心、以我为主的、互利互惠的有选择的自主开放。

在国际政治经济舞台上，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如何打造“中国极世界”的核心层、中间层和边缘层?如何在中国军事投射能力的半径范围内实现人民币国际化?这是实施高水平对外开放过程中首先需要回答的问题。

在全球市场经济体系中，中国对外开放政策既要遵守全球市场经济的普遍性原则，又要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特殊性原则。因此，在对外开放过程中，既要防止左倾错误，又要防止右倾错误。

随着经济全球化和科技全球化，世界秩序正在进入动荡和重构的过程中。单级世界的秩序正在坍塌，多级世界的秩序正在崛起。在美国主导的单极世界走向中美俄“三极世界”并立的多极世界的过程中，中国需要深入研究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和“中国极世界”理论，并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和“中国极世界”理论的指导下，制定和实施有目标、有选择、有组织的对外开放政策。这才是高水平对外开放的应有内涵和应有特色。

四、社会主义中国是维护世界和平、实现世界大同的希望

当中国制造业成为世界第一，并开始引领世界实体经济发展方向的时候，中国的经济制度、政治制度和历史文化也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中国的市场经济是全球市场经济体系的组成部分，但与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的市场经济之间存在着本质上的矛盾。构建高水平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在中国的继续。

建立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机制不仅要进一步完善市场经济的体制和机制，体现市场经济的普遍性规律和普遍性原则，而且要体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特殊性规律和特殊性原则，以人民为中心，为人民服务，让人民当家作主，实现有效的人民民主专政。经济全球化不仅意味着经济竞争，而且意味着制度竞争和文化竞争。

在中国高水平的对外开放过程中，持续发展壮大的经济实力、科技实力和军事实力，连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人民民主专政制度以及内圣外王、天人合一的中华文化，必将全方位引领世界发展潮流，成为遏制垄断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实现世界大同的正义力量。

2024年8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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