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巨额外汇离泡汤的日子还有多远

作者：张志坤来源：作者博客 2013-10-19

　　沸沸扬扬的美国债务危看起来又一次化险为夷了，许多中国人可能因此长出一口大气，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但是，这只是暂时的。这样的危机每隔一段时间就发作，在今后恐怕要成为常态，就像一个中了毒瘾的瘾君子一样，毒瘾要周期性发作，而且间隔时间将越来越短，症状一次比一次严重。所以，按此光景，美国快速增长的天文数字一般的债务，早晚都要给各路债主带来大灾难。这样一来，作为美国国债第一大债主的中国，就面临着一个无法回避和不能不予以正视的问题：中国的巨额外汇会不会因此泡汤。

　　坦率地说，笔者不懂经济，但出于杞人之心匹夫之责，对于国家借出去的钱能否收回来还是免不了瞎操心，总想在浩如烟海般的“专家”、“学者”们的谆谆教导中寻找明确的答案，遗憾的是，这样的答案迄今也没见到，倒是《环球时报》10月18日题为《减持美债，并非像喊的那样容易》的社评有了相对较明确的说法。

　　认真研读该篇社评大作，笔者以为，其中主要讲述了三个要点。

　　其一，一旦美债最终出了大问题，中国跟着受一些损失是躲不过的。

　　其二，中国安排外汇储备的用途总体上很难跳出“美元的手心”。

　　其三，美债解套的根本出路是中国逐渐强大起来，使得美国不敢对中国耍赖。

　　综合上述说法，所以这篇社评最后的结论很明确：对于持有美债这件事，现如今中国无能为力，甚至连减持都难以做到，根本出路只能等中国强大起来，强大到“使得美国不敢对中国耍赖”的程度，言外之意，就是如果美国耍赖，中国可以将其打个半死——用这篇社评的话说就是“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们就能悟出，要一个人不敢对你赖账，你自己都需要有什么本事”，除此以外，别无它途!

　　我的天哪，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呀，难道在此之前中国就只有不断增持美债的宿命吗?况且就算有朝一日中国强大到了可以将美国揪过来暴揍一顿的程度，但如果美国继续耍赖，来一个“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像有些人那样，那中国又怎么办呀?

　　更严重的是，美国的债务还能支持到那么遥远的时候不出问题吗?

　　笔者以为，这恐怕是不可能的。

　　其实，不管美国出不出问题，中国的巨额外汇都是要出问题的，或者干脆一点说，都有泡汤的危险。主要有如下二种可能：

　　第一，被“温柔”地稀释。

　　现在，美国化解债务危机的办法无非是借新债还旧债，说到底也还是滥印纸币的“贬值”战略，随着一次又一次地“量化宽松”，十年后的十美元也许抵不上今天的一美元。这样一来，中国的美元国债就自行缩水了，就像在中国1993年借了一万元到2013年如数归还一般，不管怎样计算利息，结果都是吃了大亏。这算不算是一种变相的“泡汤”呢?不过是慢慢地“泡”了而已。

　　第二，被“粗暴”地剥夺。

　　一旦中美之间因为什么而爆发直接的武装冲突，中国手中的美国国债即刻之间就将成为一堆废纸。或者干脆一点说，如果美国想让中国的国债变成废纸，不妨主动制造一场中美战争，不管规模大小，两国之间只要兵戎相见，什么经济往来都一风吹了，更遑论什么债务了。这听起来有点危言耸听，但对于霸权来说，这种可能性正在危险增大(有关这个问题，请参阅笔者文章《欠债如何才能不还》一文)。

　　那么，对此中国是否有什么化解的办法呢?

　　按照《环球时报》上述社评的说法，中国毫无办法，按照这篇社评文章的意见，中国非但不能从美元国债的漩涡中脱身，甚至连“减持”都很困难，都难以做到，而只能跟着人家一路走下去了，也就是说，美国一感冒，中国就得跟着虚汗，这大概就是中美关系的现状，也是所谓中美两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的真实内涵之一。

　　至于这篇社评说要以“美国经济‘近乎完蛋’来换中国部分外汇的泡汤”。窃以为，想以此要挟美国，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样说来，中国的巨额外汇泡汤是注定难免的事了，问题全在于离这样日子还有多远。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么未来的日子也许还有几十年，如果发生第二种可能，也许只在十年八年之间，所以，离美元崩溃的日子或许还很遥远，离霸权垮台的日子也可能时间很长，但是，离中国巨额外汇泡汤的日子却很可能为时不久了。这一点，对美国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但对于中国来说，则不啻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据说，中国的改革已经到了攻坚克难的历史阶段，那么，对于这样一个大“坚”大“难”，难道就没有什么改革的办法吗?或者借用一句时髦的话，是不是可能触动某些利益集团，因此根本就不愿意进行这方面的改革呢?

　　附：减持美债，并非像喊的那样容易

　　《环球时报》2013年10月18日

　　美国民主、共和两党终于就债务上限达成妥协，从而在北京时间17日上午结束了长达16天的“政府停摆”，亦使债务危机得到临时解决。不过双方的妥协期只能续到明年的2月7日，如果搞不好，说不准到时候两党又要折腾一回。

　　作为美国国债最大单一持有国的中国，肯定会因此而不踏实。呼吁减持美国国债的声音这几年一直在中国此起彼伏，最近又响成一片。

　　关于是否应减持美国国债，以及这样做是否现实，中国能否实际做到，中国财经界的看法有相当大分歧。主张大规模减持的学者每次这样呼喊都能获得很高关注，甚至赢得舆论场的掌声，但实际情况却是中国虽有短期的减持，这几年持有美国国债的总量不降反升。

　　看来事情不像减持派所说的那样简单。增持派和维持现状派认为，中国大量国际收支顺差积累的外汇储备无更好消化渠道，美债仍是当前全球国债中的重要选择。美国作为全球最大经济体和金融霸权国，有很多办法对付中国减持美债，中国一旦那样做将面临更多风险。

　　一个很重要的现实是，美国是美元的发行方，美元是国际贸易的最大结算货币，只要中国经济总量不达到与美国同量级水平，人民币的国际地位不与美元并驾齐驱，中国安排外汇储备的用途就总体上很难跳出“美元的手心”。

　　中国对美出口挣的钱又要借给美国人花，这看上去很不公平，但这就是后发国家的艰难之一。中国扭转这一局面需要付出极艰苦的努力。

　　然而中国在这一漫长过程当中并非是完全被动的，中国仍有不小空间能同美国开展博弈。比如对持有美国国债附加有利于中国公司进入美国的条件等。这么大的国债量毕竟意味着一定权力，美国有很多气短的时候，中美实际在互相拿着对方，中国需要有能力不断积累自己的强势。

　　中美经济已经高度“互相持有”，一旦美债最终出大问题，那将意味着美国经济的重创，进而牵动世界。中国作为全球性的开放经济体，届时不可能做到“独善其身”，跟着受一些损失是躲不过的。中国需要做的是要确保我们的债务损失远远小于美国国家信誉崩溃的损失，那应是美国经济“近乎完蛋”来换中国部分外汇的泡汤。必须说，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极小。

　　我们最要防止美国一点点吞噬对中国的欠账，通过剥削中国单方面损害我们的利益，肥了美国自己。这是中国人时下最担心的。

　　中国急需国际大金融博弈的操盘手，他们不仅要熟谙西方金融的各种工具和规则，还要非常忠诚于中国国家利益，并且了解国际政治，能与中国金融决策者形成良好沟通。

　　美债解套的根本出路是中国逐渐强大起来，使得美国不敢对中国耍赖。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们就能悟出，要一个人不敢对你赖账，你自己都需要有什么本事。

　　让普通中国人都能理解中美债务博弈的复杂性很难，在民粹主义喧嚣的时候，这对国家操盘外汇储备意味着额外困难。经常有人提出“为何不把外汇储备用于国内教育和医疗”等听上去挺有道理、实则违反外汇常识的问题。美债一直有在中国国内被“政治化”的倾向。

　　3.66万亿美元的巨额外汇储备实在太大了，中美之间的债务是人类历史上经济体之间最大的主权债务，而且它是在两个既合作又互相视为潜在对手的国家之间发生的。只有中国国力的持续增长和金融外交的快速成熟才能有效对冲这些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