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夜宿苏州。

下了一夜的雨，撩开窗帘，阳台上湿漉漉的。穿着北京的衣服，到这里仍觉得发凉。

早餐遇到李博士，他是搞环境评估的。谈及几十年前我对苏州的印象，虎丘区河沟都臭了，蓝藻也长得厉害。李博士说现在情况好多了，苏州在环保方面做的还是很好的，蓝藻偶尔有，但比起其他的城市来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他问我你知道中国第1部环保法是在哪里诞生的吗?

听口气，我判断应该是苏州，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是在清朝年间就诞生了的中国第一部环保法。【大运河•小故事】第十回——大运河催生的世界上最早的河流水质保护法规——《苏州府永禁虎丘开设染坊污染河道碑》，这篇2019年的文章来自苏州碑刻博物馆。

文章说，苏州由于丝、棉织业的兴盛，染坊也随之增多起来。康熙、乾隆时期, 染坊大都集中在苏州城西北阊门、虎丘一带,“布坊各处俱有，惟阊门为盛，漂染俱精”，如此众多的染坊开设于此，大量的各色废水泄入河中，无疑对河水的污染是严重的。

清乾隆二年(1737) 苏州府出具的禁令中描述了以下三点危害：一是破坏自然景观, 有碍帝巡。康熙六次巡幸江南, 六次皆登虎丘, 并御笔亲题“ 虎阜禅寺”匾额。然而严重的污染, 以致“满河青红黑紫,(臭味)溢洋”;二是引起水质污染, 危害人体健康“概且毒(害)肠胃”;三是影响农作物的生长。用污染的水灌溉，农作物“苗根定伤”，连种出来的茶也“不堪饮啜”。

意识到这些危害的严重性，官府随即采取禁令，严禁在虎丘设立染坊，以保护河流水质，还警告说，“如有违抗，定行提究，凛之慎之!”(清乾隆二年(1737)《苏州府永禁虎丘开设染坊污染河道碑》)

这在当时是非常不简单的，中国人的环保意识不是没有，而是早就有，不但有而且以立法的形式展现出来，只是没有形成普遍自觉。

按说上个世纪80年代90年代洋界大开，就算中国人没有环保观念，改革开放我们学习洋人，那洋人有环保意识，且沉舟侧畔千帆过，我们也应该把环境治理搞得好些呀，我们不是信誓旦旦讲过“绝不走国外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吗?事实是我们走的路曲曲折折，直到2012年这个事情才有了较为根本的改观。从发展是硬道理，到高质量发展才是硬道理，把这个观念扭过来，太不容易了。

很多年前我在苏州无锡一带采访，那苏州的河沟里都是臭了吧唧的，那太湖更是污染得老远就能闻到味儿，当然比昆明的滇池还是要差一些。以至于很多年过后，我想到这几个地方，即出现感觉统合，鼻子都打味儿，比东城区南锣鼓巷8号的味道浓烈多了。

李博士跟我说，千万别这么想，你这都是老印象老黄历了，现在这些地方的环境治理都不错，国家下了最大的气力搞环保，这次他们在在苏州办班，内容就是环境工程评估。从李某杰从陈某宁受到特别重用，可以看出来国家在环境保护方面下了多大的决心。

一会儿要去桃花坞逛一圈儿，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天下独美的苏州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我们当然应该完好的把它成绩下来，但是像我这个退休老头顺嘴胡说，完全不考虑城市发展有多大的难题，几十万人口的城市要扩充到1000多万，而且要发展工业(江苏省排行苏州稳稳当当的排老大多少年了)，环境保护问题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说来容易做来难。

李博士说你每天夸夸其谈讲道理，之所以你敢讲，就是因为没有一件事是你要负责任的，你实际做过的，你真做任何一件实际的事情，你就不会说话那么随便了。这个年轻人说的有道理，我认同。

巧的是，昨天晚上接待我们的先生，他第一职业与音乐有关，第二职业，办了一个企业，主旨搞环保，致力于解决蓝藻问题。当我夸苏州这个城市特别美，特别有文化有历史，住到这儿仿佛置身天堂的时候，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要说宜居，苏州人感觉还不错，全国排名我们只是第66位。”

那谁排第一呢?

他说排第一的是成都。

我在海南住了两个月，刚回到北京没多长时间，我问他海南应该排在前面吧，他说三亚排的比较靠后，比我们苏州还差30多位。

这下我不敢多嘴了，环境保护环境评估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咱不知道这谁评的，按照什么方式来评的。

苏州是中国十大工业城市之一，跟三亚按照同一个指标来排，而且远比三亚排名靠前，这已经不简单了。就此，我请教李博士，他的看法很让人醒脑。

——全国十大工业城市排名苏州是靠前的，作为传统的工业强市，环境保护和工业转型的挑战，推动产业升级和转型，压力之大，非一般人所能了解。

——苏州市以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为主力，其绿色发展和重庆崛起的路数是不一样的。苏州GDP破3万亿，这是短短三年之内突破30,000亿啊，这三年全国的经济形势什么样大家都心里有数，你以为苏州容易吗?聚精会神搞建设，毫不动摇抓环保，那是下了死功夫的。

——苏州既成功保护了小桥流水城市自然环境和历史文脉，又扩开了城市现代化发展的大通道，同时还要把环境保护做好，三个鸡蛋上跳舞，一个都不能碎，要不我们的会怎么要在苏州开呢?

长知识了。

佩服李博士的博学，跟很多读书读傻了的博士相比，这个李博士说话透亮。

我也因此更加敬佩苏州人了。

今天在苏州排练，明天上海音乐厅演出。

我与苏州管弦乐团合作，吟诵李白将进酒「吴越春秋」交响音乐会。

时间：2024年4月9日19:30

地点：捷豹上海交响音乐厅·主厅

指挥：彭家鹏

二胡：朱昌耀

吟诵：司马南

演奏：苏州管弦乐团

(2024年4月8日早饭时，写于苏州清山会议中心中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