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升平与众志成城：央视春节晚会能否改为抗雪救灾晚会

云淡水暖

又是一年春节，又是一年春运，但今年的春节有所不同，因为“雪灾”，据民政部统计：截至28日14时，1月10日以来的雨雪天气过程已造成安徽、江西、河南、湖南等14个省(区、市)7786.2万人受灾，因灾死亡24人，因灾直接经济损失220.9亿元。（人民网）中国民政部救灾救济司司长王振耀在接受中央电视台采访时说，这次雪灾的复杂程度超过了1998年的抗洪和一般性的自然灾害，因为它束缚了救灾的机动能力——抗洪能调动百万大军，而现在飞机不能起飞前去救援。（《齐鲁晚报》）。据报道，截至二十九日十二时，解放军和武警部队一共出动十五点八万官兵、民兵预备役人员三十点三万人次参加抗灾救灾。

只从宏观的数字和高层语言去理解这样的灾害，还是失于空泛，如果能够亲临广州火车站站前广场目睹甚至体验那场景，将找不到准确的词汇去描述它，比如“震撼”、比如“惨烈”都未足够。今天的《新快报》报道：28日夜间广州站站前广场的人潮“又增加了12万之巨”。据报道这两天广州一代的最低气温只有5度左右，北方人可能没有概念，5度左右的气温，在广东的感觉，已经跟北方的零度左右对人体的影响相差无几，给人的感觉似乎浸入骨髓、刺入内心的冰凉，如果还呆在露天或者透风的雨棚下面，不吃不喝、无法转身数小时，或者数十个小时，其境其人之苦无以言表。

数十万人拥挤于一地所带来的一切问题，无法用常人的逻辑和思维去衡量，在如此庞大的人群中，通常的“规矩”、“脸面”、“矜持”都已经失去约束，天寒、地冻、缺水、饥饿使滞留在广州火车站的十数万旅客，身体状况受到了严重威胁，人们如同生活在垃圾堆上，吃喝拉撒集于一地。报道说广州火车站广场每日产生100吨垃圾，无法启用机械，只能靠人工搬运。“有些拥挤得无法动弹的旅客甚至不得不在人群中解决‘三急’。”，这跟平常意义上的“人”的生活相去太远，刚才的电视看到，广州在下雨，广场上一片雨伞。

然而，这并非广州火车站的“第一次”，1998年春运，同样是湖南大雪导致铁路中断，同样是数十万归家者滞留在广州火车站站前广场，而那一次却更加惨烈得多，因为当时的条件简陋一些，应对的措施也少得多。草民在1998年是“亲历者”之一，只不过是在人潮稍微退去之后的初一，即便如此，草民一家也在那里苦等了16个小时。当年的情况事后媒体报道说是“30万人滞留广州车站…人群疏散后，清理火车站广场的时候，地面上的垃圾足足有半米厚！下了雨，漫出的水都是黑色的。一天下来，从头到脚都是臭的！”（《羊城晚报》），今年的春运伊始，媒体欢呼了一阵，说是“感叹火车站广场的变化真可谓一个社会变化的缩影。…历经多年春运洗礼的广州火车站广场，今年应对春运从容多了。”，然一场大雪，又将众生，包括以底层劳动者为绝大多数的乘客、基层的铁路员工、公安干警、武警战士们推入旧景。

广州火车站只是今年南方冻害、雪灾的一个焦点和难点，而更加严峻的是南方大面积的灾害情况，比如今天的媒体报道，贵州的雷山县已经成为“孤岛”，贵州一带特有的“冻雨”形成的凝冻，封锁了道路，电力供应线路被凝冻压断，县城内连蜡烛都无法买到，粮食面临断炊，有的乡镇已经断绝盐的供应。

当然，在铺天盖地的大雪和冻雨，无休无止的冷风带来的灾难面前，受打击最直接，受冻害最深、困难最大的是千百万底层劳动人民，因为他们的条件有限，抵御灾害的能力有限。但同时，战斗在抗冻抗雪第一线，春运服务第一线的，还是千百万底层劳动者，电视上经常见到电力系统的工人们，在蒙着厚厚的冰凝的铁塔上艰难攀爬，冒着生命的危险“站”在高压绝缘子上敲打冰凝的镜头。就在前几天，湖南电力系统的三位青年合同工，参加“志愿除冰队”在高压铁塔上作业时，因为铁塔不堪冰凝太厚的重负而倒塌，三位工人牺牲，湖南省追认他们为烈士。三位青年工人在非常时期，以非常的勇气，到非常的地点，为绝大多数人服务而殉职，草民以为他们当为烈士。草民读到今天的《法制周报》报道，“三人家都在农村，妻子都没有工作，家庭条件都不太好。”、“他们都是湖南省电力公司的聘用人员，工资是按天算，”，说白了，就是农民合同工。

当数十万劳动者在漫漫长夜中、在凄风苦雨中等候归家的时候，当数万电力工人在天寒地冻、无遮无拦的高空除冰打凝的时候，当数十万铁路员工、公安干警、武警战士夜以继日地在风雪中、在人潮中奋战春运的时候，社会需要为他们的坚持与努力提供一种氛围，那就是中华民族、新中国一以贯之地倡导、力行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同舟共济、战胜灾难”的优良传统的充分表达，既要有物质的，也应该有精神的。

既然如此，草民以为，一年一度的所谓“春节精神大餐”央视春节晚会，近年来已经渐显其苍白与贫乏，逐渐成为一小帮艺术界“顶级”、“精英”、“大腕”、“贤达”们把持的场所，灯光布置越来越华丽，舞美服装愈发艳丽，“盛世”之音愈发不绝于耳，当然，离底层百姓真实的生活与喜怒也愈发有些远了。要知道，就在雪灾冻害是一场劫难，是一场困难，更是一场战斗，今年的春节晚会何不一改往年的思路，把精心“打造”出来的“喜庆”，把竭力渲染出来的“祥和”从往日的套路中走出来，变为一道更加贴近生活、更加映照民众、更加反映现实的“大餐”呢。就在刚刚降临了半个月的雪灾冻害中，肯定有无数的艰辛，有无数的坚持，有无数的等待，有无数的奉献，有无数的牺牲，这么多的素材、这么多的人物，肯定能够赋予文艺创作无数的灵感与闪光。既然是“复杂程度超过了1998年的抗洪”的大灾，更加显得其值得去挖掘和升华其中展现出来的精神层面的东西，又正值春节万众瞩目，更能够凝聚民众的美德爱心。

可能有人说时间太“短”，来不急，但其一，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搞出“战时作品”的，肯定是高手，就如当年反法西斯战争中，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时，肖斯塔科维奇创作的那首不朽的交响乐。但其二，即便作品小有瑕疵，表演有所不足，观众为这样的表演将会赋予比鸳鸯蝴蝶、风花秋月、无病呻吟们更为真诚的掌声。但其三，如果能够用纪实镜头与舞台表演的形式结合，让央视的镜头走到雪灾冻害第一现场，让有幸不必千辛万苦地长途奔波，能够在家中欢聚的人们在镜头中感受到冻害雪灾中人们的凄苦、人们的不屈不挠、人们的良知迸发、人们的风雨同舟，与歌“星”、笑“星”们的艺术升华可以相得益彰。如果能够策划现场的募捐活动，让富豪贤达、名流大贾们表达一下他们的大方，支持灾中、灾后的救援，也不失一种美好。

是歌舞升平、盛世光华的热烈，还是众志成城、风雨同舟的坚强，想必只有跳出惯常的模式，让一片辉煌夜景下的都市、华彩无比的聚光灯下的“星”们，去间接地、直接地、短暂地触及一下第一线的劳动者、底层的芸芸众生的生存与苦斗。

哪怕是“现炒现卖”，草民宁愿看到有“缺憾”的真实，而不是精雕细作但虚幻的“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