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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东:阿西莫夫、刘慈欣、公知及朝核、美核

作者:王小东 来源:江南app网址

  阿西莫夫是以《基地三部曲》成名的。《基地三部曲》当然也很不错,但我认为,其实他事隔32年之后写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基地边缘》、《基地与地球》要更好,特别是《基地与地球》。这真是再次验证了这样一个规律:人类对于自身社会的认识与自然科学、数学很不一样,后者往往是年轻人脑子灵,前者则需要人生阅历,年纪太轻是不行。其实,要我说,这些最为成功的科幻小说,名为“科幻”,其实都是“政幻”,那些幻想的科技,只是给作者展开对于人类社会的思考提供了一个比历史和现实社会更广阔、更自由的背景。而有了这样一个背景,一个优秀的政幻小说的作者往往可以展现其对于人类社会的比历史学家、社会科学家更为深入的洞见。

  阿西莫夫深刻地认识到了人类社会的困境。在他写《基地边缘》、《基地与地球》时,人们早就不相信马克思、列宁的共产主义是人类社会的最终解决方案了,但所谓的“自由世界”——西方民主社会——是不是呢?作为身处西方民主社会之中的阿西莫夫,他清楚地知道,民主社会也不是。民主社会绝不像中国幼稚的公共知识分子及追随他们的“屁民”们所想象的那么美好,它不仅充满着所谓“细节”上的毛病,在根本结构上也是有缺陷的。它解决不了人类社会既要合作,又充满为个体私利而争斗的尖锐矛盾。亚当·斯密的人人为私,却又实现了大公之利的哲学并不是能够完全行得通的。而在这种尖锐的争斗中,民主社会会是一个能够稳定得住的状态吗?非常值得怀疑。无论是从历史的经验,还是从逻辑,它再次滑回赤裸裸的专制统治,甚至奴役性统治的可能性远大于它稳定住的可能性。阿西莫夫所设想的端点星的社会,是按美国民主制的范本设想的,而且应该比现实中的美国民主制更好,因为它是由一群科学家、学者、行商建立并维持的。但阿西莫夫认为还是靠不住的,其内部仍是尔虞我诈,而对外则仍旧是帝国主义,征服、羁縻。他要寻找更好的文明形态。在寻找过程中,他为我们提供了各种很有意思的文明形态设想。奥罗拉,这实际上不是人类文明的形态,而是人类灭亡后野狗的世界。索拉利,人与人相互隔绝,基本上老死不相往来,连生殖都靠“全性人”自己一个人解决,不需要性伴侣,绝对孤独,主要依靠使用机器人的文明形态。梅尔波美尼亚,苔藓主宰的世界。阿尔法,表面上看其乐融融,实际上也是处处杀机,连性爱都被用来作为输送致命病毒的管道的社会。作为个体的人相互之间的不信任,相互争斗,随时可能把人类社会的整体或局部推向灾难的深渊。

  阿西莫夫所选择的最后解决方案是“盖娅星系”,即作为个体的人让渡出其个体自由,融入一个整体,这个整体不仅包括所有的人,而且包括动物、植物,乃至石头、泥土、空气等无生命的物体——这个算是阿西莫夫版的“共产主义”?阿西莫夫承认这个“盖娅星系”解决方案也是相当不完美的,因为它抹杀了个性,也就抹杀了创造性,干脆没有了个人,当然也就没有了个人自由,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它。

  相比之下,刘慈欣的《三体》系列更为悲观,他提出的“黑暗森林法则”、“猜疑链”等概念让人感到一种硬逻辑的绝望,最后,宇宙在智能生物的争斗中干脆降维了——从三维变成二维了。

  然而,阿西莫夫的相对乐观也不是建立在人类自身上面的,而是要有一个超级机器人——丹尼尔·奥利瓦——来替人类主持这一切,无论是“谢顿计划”还是“盖娅星系”,其实都是超级机器人丹尼尔·奥利瓦的苦心安排。这就是说,人类的出路还得依靠一个上帝,当然这次的上帝是超级机器人了。要是没有这个上帝呢?人类的文明只能退回去,然后再经过几万年重新发展起来,周而复始。

  我为什么这几天突然想到了这两位著名的科幻作家,一位是俄裔美国犹太人,一位是中国人,对于人类社会如此悲观的看法呢?这跟2月12日朝鲜的核试验有关。对于朝鲜的核试验,我不认为一些极左派叫好的态度是正确的。我认为中国政府的反对态度无疑是更正确的。对于中国来说,任何其他国家发展核力量都不是什么好事,都是一种威胁,所不同的只是威胁大小不同罢了。具体到朝鲜发展核武器,它有了自己的核武器,除了在这个世界上又多出了几件不在中国手中的核武器这一点也是一种安全威胁之外,还意味着它有了对于中国的更大独立性,可以更不听中国的话了,这当然是不符合中国自己的利益的。更符合中国利益的是朝鲜没有自己的核武器,而更多地依赖于我们的保护。但另一方面,朝鲜的核武器对于中国的威胁到底有多大呢?2月12日朝鲜核试验后,一些原来整天骂“爱国贼”的公知们,突然变得非常“爱国”、“忧国”了,其中有的人声称都睡不着觉,流泪了,有的人担心我们要向西逃难了。这就有点装得过分了。他们应该知道,美国的一艘俄亥俄级核潜艇就携带200枚左右的核弹头,每一个核弹头的爆炸当量都相当于朝鲜这次试验的核弹头的10倍以上。2010年,美国海军现役的16艘俄亥俄级战略核潜艇共携带了384枚三叉戟导弹,共计2880枚核弹头。这些核潜艇满世界转着,中国是其最重要目标之一是毋庸置疑的。这跟所谓“在我们家门口”的朝核那个威胁更大?你知道它们就没在“我们家门口”?它们在没在“我们家门口”,只要能够打到我们,又有什么区别?于是有些人又出来说了,美核是警察拿枪,朝核是疯子拿枪。然而,这个类比真的是合适的吗?还有另外一个类比,美核是藏獒,朝核是京巴,京巴即使疯了,制住它也很容易,藏獒即使不疯,也很容易咬死人。就算美国真是警察,现在这警察手里拿的不是抢,而是拉了一整车高爆炸药天天在你门口转悠,你真的就觉得那么安全吗?比一只疯了的京巴威胁更小?如果你真的觉得那么安全,你的智力是不是出现了问题?就因为美国是民主制度,你就觉得这么安全了?可是美国人自己都没觉得这么安全,除了前面提到的阿西莫夫的科幻小说,你们还可以看看近几年美国拍摄的《反恐24小时》、《国土安全》等,这些文艺作品反映出美国的知识分子,无论是在内政还是在外交上,对于美国的制度都没有像中国的公知的那种信心——不要误解,我绝不是说美国的知识分子对于美国的制度没有信心,他们还是有一个基本的信心的,但没有中国公知那种盲目的,大脑发育不健全的,类似婴儿对于父母的那种信心。

  中国的公知们,不仅对于朝鲜,对于自己的同胞也是视若仇雠的,他们对于自己同胞的各种“劣根性”都观察得很细,并且成天咒骂,但他们对于美国却有着我们可以称作“孺慕情深”的感情。他们能有这样的感情、信心,也许是幸福的,除了朝核这几天他们睡不着觉,平常想必睡得非常安稳。只是,他们视同胞为仇雠或有道理,而对一个外国孺慕情深,则对于我们其他中国人非常危险——毕竟,阿西莫夫、刘慈欣描述的那种严酷的人类关系,更接近于现实中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而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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