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开启“量子互联网”进程,中国怎么办?
牟承晋
一、美国公布了“量子互联网蓝图”
7月23日,美国能源部(DOE)通告了构建与既有因特网并行的“量子互联网(Internet)美国蓝图”。美国科学部副部长保罗•佐巴撰文称,“我们向完全安全的互联网(Internet)又迈进了一步”,“量子互联网将把能够解决难以置信的复杂性挑战计算机连接起来,使信息的流动变得更快,开启科学研究和经济发展的全新领域”。
该蓝图列出了实现目标的优先研究机会:
1、为量子互联网提供基础构建模块;
2、集成量子网络设备;
3、为量子纠缠创造重复、交换和路由技术;
4、允许量子网络功能的错误修正。
显见,量子互联网不仅仅是为了更好地解决安全问题,不仅仅是对于采用IPv6协议过渡的“量”和“质”的飞跃。在网络基本协议、基础结构、基础设施、路由解析、功能应用、未来互联等所有方面,都很可能彻底摈弃IPv6,构建与美国军方稳定可靠的IPv4核心网络平台并行不悖的全新系统。据悉,美军已经打算“出售”IPv4的IP地址,也许量子互联网的域名地址体系,已经有了可以替代IPv6、兼容IPV4的重大科研成果?
美国能源部的通告,再次证实了我们对美国早已策划构建新型网络替代目前的因特网(Internet)的预测。当我们还在为“规模部署IPv6”不遗余力时,我们很可能在网络科学技术的基础理论研究和工程技术的应用方面,又被美国远远甩在了后边。落后,将不是半个世纪、甚至是一个世纪。
二、我国让渡网络主权的战略失误
我国1994年全面接入因特网时,并没有真正认识到因特网是美国控制的主权网络,没有认识到它将带给我们网络主权进而国家主权“受制于人”的巨大危险性、严重性和复杂性。我国几乎未加防范地接受了美国设计、构建的因特网(美国主权网络),还主动称其为“国际互联网”。
“全面接入因特网”,不仅是全面接受美国的网络科学技术,也是全面接受美国制定的网络管控规则,以及美国灌输与导引的因特网构建、形成、维护、发展理念。其中重要的是,全盘接受了美国单方面规范的域名、IP地址、AS编码体系,以及其完整的DNS解析系统(包括网络通讯路由表等)。
换言之,我国向美国“让渡”了属于国家网络主权范畴的关键部分,包括知识产权所有权、域名地址分配权、法律管辖裁判权、路由主导支配权等等;“让渡”了直接关系国家安全的因特网域名地址体系构成的我国网络信息安全空间。
2015年第二届乌镇大会之前,我国领导人几乎没有在公开国际场合呼吁“网络主权”,我国政府没有在网络主权问题上同美国据理力争。我国的因特网.CN国家顶级域名,2002年就被交易给了具有洛克希德•马丁公司背景的美国Neustar公司全球注册经营,Neustar在5年间就在世界各地发展了81家.CN域名中国海外注册商(不包括港澳台地区)。
这些年,我们已经比较深刻地认识到,美国从一开始就充分利用其网络科技优势,不断侵蚀、蚕食我国的网络信息主权和安全。十多年前,美国民主党的希拉里就公开趾高气扬地宣称,穿过中国的(网络)“长城防火墙”,可以到达中国的任何地方。不久前,美国共和党的班农等更是进言美国政府,咄咄逼人地敦促,“美国政策必须要求中国拆除其长城防火墙”。班农断言,今年的美国总统大选前,实现“拆除”中国的(网络)“长城防火墙”,技术不是问题。
实际上,1998年前后,中国工程院院士童志鹏、周仲义、魏正耀、倪光南以及中国科学院教授吕述望、赵战生等,都旗帜鲜明地提出了我国的网络主权和安全问题,提出构建自主创新、不受制于人的我国主权公众网络。在党的十五大领导人的默许下,原信息产业部、科技部低调但明确地支持了中国科技人员自主研发IPV9、参与制订未来网络国际标准等创新活动。
但是,“韬光养晦”、“借船出海”的大环境还是掩盖、吞噬、遏制了我国网络主权和安全的呼声。我国网络主权和安全的声索,被卷入了一个个孤立的“技术发明”漩涡,没有形成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同心同德的振兴合力、举国协力。我国网络信息业界长期滋长、纵容网络术语的混乱和无知、网络基础理论研究的断层和荒废,网络科技教育的浅薄和混沌,贻害匪浅,是导致我国网络信息空间主权和安全战略失误的重要原因。
例如,因特网是不是“互联网”?网络是虚拟世界还是物理实体组合的客观存在?如何界定网络空间的真实或虚拟存在?软件究竟是什么?软硬件一体是软件驱动、控制硬件,还是硬件固化、指引软件?因特网的关键技术、重要基础设施究竟是些什么?等等,等等。这些年,在不切实际“规模部署IPv6”的推动下,在某些自诩“因特网全能专家”的蓄意操弄下,我国业界、网民乃至政府主管部门被误导、迷惑日益加深。
三、必须坚定颠覆因特网体系的创新自信
最早的电子网络,是为解决通讯问题产生的。两部电话之间通过有线或无线传导,形成一对一的“通讯链路”。链接(连接)的通讯终端多了,就成了“网络通讯”。“长江长江,我是黄河”,“1号,2号请你通话”,“宝塔山,山鹰呼叫”,都是最初(原始)的呼叫联络形式,由简单约定的标识、代码或符号组成。无论明码还是暗码,都是人为地根据需要设置、编制的,与物理的设施设备没有必然的关系。
由此考量,我们通常习惯表述的“网络空间”、“网络信息空间”需要深加揣度。究竟是人为设计的约定边界、边缘定义和相互联系代码的空间,还是客观存在的明确物理架构而不依赖人为设定的空间?
所有标识、代码或符号,即便事先约定,也可以根据需要随时进行改变、交换、移动(包括伪装)。可以设想,1号、2号也可以是任何X号、Y号,即人为约定的任何数字、符号、代码。长江、黄河,也可以人为约定、变化为延安、北平,大海、高山,山鹰、麻雀,等等。
请注意,美国可以约定,中国也可以约定;任何数字、符号或代码的约定俗成,没有专利,没有特权,没有一定之规,没有任何技术上的限制;同一应用场景的约定,可以是一套,也可以是多套,可以一直不变,也可以随机应变。
由美军阿帕网,为了解决美国核打击能力的迂回控制,延伸、扩展为教育科研网和商业情报网作掩护的因特网,如今成了“国际互联网”,成了中国“互联网+”经济社会发展平台,这是美国乃至世界始料不及的。颇有点当初“误打误撞”、“祸福相依”的意思。但是,万变不离其宗。
美国发现,最初单方面一厢情愿设计规划的因特网IPv4的域名、IP地址、AS自治域编码体系不够用了,就推出了IPv6。继而发现,IPv6与IPv4不具有互操作性,必须在已经可靠掌控的IPv4平台以外,构建独立特行又必须与IPv4并行、可以逐步转移IPv4既有部分应用功能的IPv6专用平台。美军的实践表明,IPv6过渡的代价和风险太大,得不偿失。
一方面,美国竭力向中国、印度等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推销IPv6,使之成为事实上的美国IPv6实验域。另一方面,美军三次搁置(停滞)IPv6过渡计划。IETF终于在2017年7月废弃了IPv6过渡计划(IPng)。究其根本的原因,是既有因特网的环境生态反复验证,IPv6存在太多不确定、不可控、难以预料的安全隐患和陷阱,超出了目前稳定运行的因特网IPv4的可控范围。
美军的重心和着力点,事实上早就集中于秘密地加固美军IPv4核心网和创新研发可替代网。我国业界人士早就预判,美国的可替代网很可能是量子网、光子网或引力网。
在我国,迄今还没有弄清楚“因特网是不是互联网”,还在迷恋、追随“规模部署IPv6”,不知所以,费力不讨好。
从网络科学技术角度说,我国至少已经比美国落后了半个世纪。2030年以前,如果我国不能全面突破因特网的理论和实践桎梏,高起点创新构建我国自主可控的未来网络,恐将更加被动于美国,滞后、受制将不止一个世纪。
因特网的域名、IP地址和AS域编码体系及其DNS解析系统(包括路由表等),既然是美国单方面一厢情愿设计、规范、制定的约束他国手脚的“网络法则”,可以是美国借助的过渡升级计划,也可以是他国权作应急转换的方案。美国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允许他人染指、介入、共管因特网,我们决不能再存幻想。中国必须努力创造“以我为主”、抵制“让渡”、制衡美国的既有网络政治和技术条件。
是否可以在因特网既有网络环境生态平台上,设计、规范、制定自主可控的域名、IP地址和AS域编码体系及其DNS解析系统(包括路由表等),寻求与美国IPv4、IPv6的互操作性与可转换、替代性,以促进我国主导的未来网络后发先至,是我国创新网络基础理论、创新网络科技实践以及创新网络生态环境(包括法治环境)必须的重要选项。
我国完全有可能以最低的代价,换取网络关键技术颠覆性的重大变革。我们必须坚定颠覆因特网既有体系的创新自信,决不能再有丝毫的迟疑、彷徨和退缩!
(2020年7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