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看了一个视频——B站up主“M2档案”的《中国狗血相声史》,看了开头就想骂人了!今天才腾出手做出这一期视频,本文我查了大量资料,希望观众多多点赞。
作为曲艺爱好者,幸亏对中国相声史略有了解,不然真的会被这种假装内行,误导观众的外行所欺骗。我暂时还不想谈视频后面,有关侯耀华和郭德纲的相关内容,这些等有机会再说。下面我主要对这个视频的开头,作者污蔑社会主义中国的那一部分,一句一句地进行分析,因为每一句几乎都是歪曲历史,抹黑新中国。
一、相声为什么面临绝境?
他说,新中国成立之初,相声曾经面临过一次绝境。
事实倒是不错,但是解释的原因却是胡说八道。相声是曲艺的一种。“曲艺”这个词是个新词,以前勉强叫玩意儿,或者叫什样杂耍。这些从业者都是社会底层,是下九流,和乞丐、妓女一样,地位还不如说书的先生和唱戏的戏子,是受尽了欺辱。
建国以后,无产阶级翻身做主人,为了给这些人一个身份,就把相声、大鼓、单弦、评书等说唱艺术统称为曲艺,而这些从业者也被尊称为“文艺工作者”,有些人还参加了文代会,比如孙玉奎、侯宝林,再也没有人欺负他们了。侯宝林、常宝华等人都表示过,他们第一次被人称为“文艺工作者”的时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文艺工作者那可是被称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啊,是塑造人的精神世界的,和作家并列同行,与教授平起平坐。从下九流,一下子成了崇高的文艺工作者,可想而知,这种社会身份地位的提升,对于艺人们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鼓舞!于是他们都热情地亟待投入到社会主义建设当中去,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想为社会做贡献。这种社会你不让他歌颂?你还想让他讽刺?这未免强人所难了吧!
像单弦、大鼓、快板书等还好一些,最多是作品思想落后,老百姓还是愿意听的,但相声就不一样了,因为它是语言的艺术,内容远远大于形式,以前相声中充斥着大量的荤口、伦理哏、打哏,充斥着嫌贫爱富、嘲笑残疾人、穷苦人的段子,老百姓不爱听。建国初期,有不少相声演员因为所说内容低俗,而被观众轰下了台。举几个例子:
比如北京有两个当年很有名的演员,叫顾荣甫、尹福来,一次在“白纸坊印刷厂”,也就是后来的“北京印刷厂”表演,使的活是《反正话》,听过这个相声的都知道,就是两个人靠颠倒文字顺序,造成庸俗的谩骂来产生笑料。当说到“楚霸王——王霸楚”,“孙猴子——猴孙子”的时候,就被工人们给轰下了台,因为这都是一些骂人的话。
还有一次,侯一尘和赵春田在华声电台播演《卖五器》。表演过程中,侯一尘一时技痒使了个现挂,拿段子里说到的收破烂的打鼓贩取乐,说铁片大鼓艺人王佩臣是“打鼓贩们的奶奶”。在旧社会,这种找便宜的技巧是经常用的,但是在新社会,引起了打鼓贩们的抗议,无产阶级有了主人翁意识,他们围住电台,要求侯一尘和赵春田道歉。为了平息劳动人民的怒火,此后两人不得不每天在演播前,都要先进行道歉,一连持续很多天。他们每天都要这么说:
打鼓贩同志们:在某年某月某日我带着徒弟赵春田说了《卖五器》,因为我们的觉悟不高,缺乏政治学习,不尊重打鼓贩的行业,侮辱了打鼓贩同志的人格,造成了很坏的影响,特此公开道歉,今后我们要加紧学习,改造思想,并保证不演出侮辱劳动人民形象的作品。特此道歉,此致敬礼。侯一尘、赵春田。
1951年,人民日报刊登了读者赵盘新的来信——《建议改进无理取闹的相声》,这封信指责东安市场升平游艺社的艺人张宏宾和张启明合演的《搞交情》《拉洋片》等作品,“内容十分无聊,不能令人满意。……从开场到结束都是两人对骂……有些话简直是在侮辱观众。这种无理取闹的相声,不能给观众任何教育,建议曲艺界加以改进。”在批评面前,两位演员不得不在《人民日报》上,刊登道歉启事。
这类的例子还有很多,就不一一列举了。当时相声的确是面临着绝境,但不是因为视频里说那些的原因,而是因为老百姓不喜欢听“三俗”相声,这其实和现在很多观众对郭德纲的指责是一样的,所以相声演员们不得不考虑对整个相声做一次大变革。
关于反对相声里的“三俗”内容,其实在解放前,就有相声演员的自觉。也不是所有相声演员都爱演荤段子,比如发端于八旗子弟的清门相声,以及有了电台之后倡导说的文明相声,这其中就有侯宝林。例如启明茶社就明确表示不演荤段子,甚至常宝霆白全福还因为拒绝表演荤段子而被人暴揍。
二、相声敢嘲讽当权者吗?
他说,建国前的相声演员敢于嘲讽当权者,敢于声讨奸商歹人。你还敢嘲讽当权者?还敢声讨奸商歹人?我看你是没吃过大粪。那我就再讲几个例子:
有一位相声演员叫张宝茹,他的外号叫狗尿苔。你看看这是个什么名字,这能是一个受人尊重的艺人的名字吗?叫你狗尿苔你也不乐意吧!从这名字就能看出当时相声演员的社会地位。有一次,几个混混找他要保护费,他说:我交过了啊,每月我都按时交的!但是混混有意讹钱,可能也是缺钱了,管你交没交过,就说:那以后就按礼拜交。张宝茹心想,那哪交得起啊,就壮着胆辩解说:哪有按礼拜交的理?混混就说:哦,那就每天交,见面交!之后,有一次张宝茹在大街上,恰巧遇到了这几个混混,正好旁边停着一辆掏大粪的粪车,这几个混混就逼着他喝一大铁勺大粪。张宝茹不敢抗争,只得乖乖喝了才罢休。
再说一个更有名的。想当年,天津有五档相声之说,其中戴少甫、于俊波就是其中之一。有一次戴少甫表演《打白朗》,天津大恶霸袁文会就坐在下面听。袁文会认为戴少甫讽刺的是他,下场后就让手下对戴少甫一顿胖揍。这顿打挨得可不轻,回去卧床多日,最后一命呜呼了,留下妻儿老小一家子无人照管,好不可怜!
这种事其实还有很多,别管你多大蔓,万人迷怎么样、张寿臣怎么样、小蘑菇,等等,都遭受过凌辱。但说相声的都喜欢吹牛,有一点荣耀能吹成天大的,可如果有了跌份的事,那要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打死都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了让人笑话,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所以像这类事太多了,流传出来的还只是九牛之一毛。那这些事是怎么知道的呢?这是在建国后,艺人们翻了身,在忆苦思甜或者声讨大会上,才忍痛说了出来的。
关于相声的讽刺,我们看看老舍先生怎么说的。老舍先生说:
讽刺是招笑的,相声也的确毫不客气地讽刺过各种人物与各种世态;但是,慢慢地,艺人们只图招笑,而忘了讽刺;或者是讽刺的对象不是贪官恶霸,而是贫苦民众;这可就麻烦了。忘了讽刺,相声会失去威严,而一味贫嘴恶舌,搞错讽刺对象,便是黑白不分,很难成为宣传的工具。
三、相声能不能说政治话题?
他说,建国后政治话题不能说了。
这真是颠倒黑白啊!在旧社会,臭说相声还敢说政治话题?你是想找死吗?一个大头兵都能弄死你。连地痞恶霸你都不能得罪,更何况牵涉到政治。这也是传统相声更多的是嘲讽贫苦大众的原因,因为官匪痞霸你都得罪不了。
其实恰恰相反,真正可以说政治话题的时期,还是在解放以后,不仅有歌颂型的,还有讽刺型的,比如比较著名的《买猴儿》《十点钟开始》等等。到了后来,那就更大胆了,什么《帽子工厂》《如此照相》等等,本身就是政治。建国后创作的相声大多数是讽刺类相声,歌颂类的也有,初期只有极少数,比如小立本《社会主义好》,但不成气候,直到夏雨田、马季才成了一种流派。歌颂型相声开拓了相声艺术的新天地,具有很大的历史意义。
对于老相声段子,正如上面老舍说的,很多是为了搞笑而搞笑,失去了讽刺的特质,恰恰相反,通过对传统相声的改进,提高了这些段子的逻辑性、文学性、艺术性,恢复了它的讽刺性。老舍就说过,要改编相声,必须替那些老段子恢复讽刺,同时要把讽刺的对象搞清楚,好叫相声也担起点宣传教育的责任。比如张寿臣的名段《丢驴吃药》,本来是带有迷信色彩,也没有实际的意义,逻辑上也有点问题,但经过在一些关键位置加入引导,逻辑顺了,还赋予了反对封建迷信的主题,改名为《小神仙》。
四、有文艺界领导要取缔相声吗?
他说,文艺界领导认为相声不适合新社会的文艺发展需要,要将这门艺术取缔。
哪个领导说过这个话?请你说出出处。没听说过有哪个领导给相声专门下过这种批示。新中国从来没宣称过取缔任何艺术,只有拯救。如果找不出出处,而信口开河,那就涉嫌造政治谣言。这个造谣太恶毒了,纯粹是对新中国的抹黑,小心请你去喝茶。不但没有人要取缔相声,反而是积极组织帮助,让相声真正的成为了全国性的曲艺节目。在以前,相声的传播范围很小,也就北京、天津、济南、沈阳、南京等几个中心城市及周边。
为了帮助艺人们思想改造和业务提升,华北文委会与北京市文委会在1949年8月8日-11月21日和1949年12月1日-1950年3月31日,举办了两期针对戏曲和曲艺艺人的讲习班。两次艺人讲习班主要在民主、开明剧院举行,以大会报告结合小组讨论的方式开展学习,包括思想政治学习和怎样提高艺术。也就是在这个讲习班上,艺人们第一次知道了他们是“文艺工作者”,艺人们不再是卖艺糊口的下九流,而是从事文艺工作的文化人。
解放后,经过改革的相声达到了空前的繁荣,新作品也层出不穷。因为老艺人只会表演,极少数才有创作能力,比如朱绍文、张寿臣、张杰尧。大多数相声演员,大字不识几个,能口口相传表演下来,就已经不易,何谈什么创作?但随着相声的普及,很多作家加入了创作队伍,比如老舍、何迟、夏雨田等,让相声的新作品呈现井喷之势,其思想性、艺术性也上了一个很大的台阶。这一时期创作的新相声是以前的数倍之多,也并不缺乏经典作品。但是,有些段子正是因为太敢讽刺时事,太接近时代生活,现在不能再在舞台上呈现了,所以很多人不知道而已。可这些相声文本大多都保留了下来,因为相声文本也被作为文学作品而得以出版,这是旧时代的相声艺人不敢奢望的。
五、新中国砸了相声演员的饭碗?
他说,新中国以后,相声演员的饭碗被砸,演出被砍,相声艺人就快吃不上饭了。
这又是造谣抹黑。解放后,逐渐地政府成立了各级曲艺团,有些相声艺人被吸纳进了曲艺团,拿着固定工资,受着社会保障,与旧社会东奔西走、饥饱不定、受人欺负相比,别提有多自在了。没有进入国营曲艺团的,也是在民营曲艺团,或者单干,遵循市场演出规律,不会再受到地痞流氓黑社会的欺负,比旧社会舒适太多了。民营曲艺团在60年代以后,才慢慢地并入国营曲艺团,基本都端上了铁饭碗。旧社会有艺人因为吃不上饭饿死,但新中国没有一个艺人吃不上饭。
六、北京相声改进小组是谁牵头?
他说,在危难关头,侯宝林大师出手了。
这是指成立“北京相声改进小组”这件事。但是,真正的历史上,这个人不是侯宝林,这个牵头的人是孙玉奎。有人说了,我没听过孙玉奎啊,为什么是孙玉奎呢?因为孙玉奎上过几年私塾,他是说相声里学问比较高的。他还曾是启明茶社创办的《长春游艺画刊》的社长兼编辑。他看到建国初期相声的窘境,1950年1月19日,与侯宝林、全长保、刘德智、罗荣寿、侯一尘等成立了“北京相声改进小组”,并任小组组长。1950年,他和侯宝林参加了第一届文代会。后来孙玉奎专注曲艺理论研究,告别舞台了,所以不为大众熟悉。
七、北京相声改进小组拯救了相声?
他说,改进小组演出之后,文化部领导才收回成命,允许相声继续演出。
这也是恶毒的政治谣言。没有下过禁止命令,何来收回成命?北京相声改进小组成立后,他们创办学校,招收学生,组织艺人进行文化和政治学习,致力于相声表演艺术的净化和提高。1950年3月,北京相声改进小组把改进的成果付诸实践,以“相声大会”的形式在大礼纱帽胡同的新华游艺社演出,5月下旬又赴天津演出,都受到了群众的热烈欢迎。改进小组一边组织“相声大会”演出,一边用演出收益支持小组的改进工作。期间,作家老舍、语言学家罗常培、戏曲研究专家吴晓铃、北京市文委的张梦庚等文化干部都对改进小组提供了指导和帮助。1952年7月,由于经营不善,改进小组停止了活动,总共存在了两年半。当时改进小组收入模式单一,只靠“相声大会”的门票收入,加上经营能力和管理能力有限,再加上为了团结同行,招纳了太多艺人,导致入不敷出,最终倒闭。
虽然北京相声改进小组存在的时间不长,但在中国相声史上的意义是巨大的,它是响应了曲艺讲习班的号召和时代的呼唤,艺人们自发地要求自身的进步和艺术的提升,也留下了不少相声改进经验。但是北京相声改进小组,只是那个时代要求相声变革的一个主要代表,并不像视频中所说的那样,具有绝对的作用,其实当时社会上所有的相声艺人和团体,都在为相声的改进做努力,以满足观众的要求。毕竟只有观众喜欢,才有艺人的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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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赞过侯宝林是“语言大师”吗?
视频后面部分不符合历史事实,胡编乱造的就更多了。比如他说,江南体育app下载入口
称赞侯宝林为“语言大师”。没有证据证明有这样的事。在侯宝林之女侯錱所编《七嘴八舌侯家事》一书中,收录有侯錱《大师的称谓》一文。据侯錱考证,从20世纪40年代到60、70年代,没有人称过侯宝林为大师。相声大师,语言大师,国学大师等等,这类称谓都是90年代以后的事了。
根据他的视频内容,可以确定,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外行,更不要说对相声史做过深入的研究了。比如他认为郭德纲创作了相声《托妻献子》,这是对相声没有一点常识啊!我听了那么多相声,看了那么多相声类的书籍,这才敢做第一期视频。但是,谁给了“M2档案”的勇气,来做一期相声题材的视频呢?他又不是曲艺类的博主。这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他说的,给他“提供资讯和指导的热心粉丝”究竟是谁?这个“粉丝”号称对相声史做过深入研究,为什么却给出这种故意歪曲历史的研究成果?这些黑手贬低侯耀华的同时,还竟敢污蔑抹黑社会主义中国,他们是什么成份?
我们当然不能妄自猜测,但联系到这个视频的利益相关方,视频吹捧郭德纲、侯耀文、侯宝林,贬低侯耀华,抹黑新中国的历史,德云社和“钢丝”群体似乎难逃被怀疑的对象。联系到近期,德云社员工郑好在直播间大谈,北京市西城区文旅局私下给他泄露举报人信息。郑好所说此事如果属实,西城区文旅局应该对自己的工作人员予以追责,违反纪律就要受到惩罚;如果是郑好造谣,那西城区文旅局应该对郑好追责,违反法律也要受到惩罚。还有更恶劣的,有人伪造人民网网站及网文,意图为德云社演员秦霄贤平息舆论风波。此事还在调查之中,希望不要再一次不了了之,我们拭目以待。
德云社相声演员,常常在舞台上用学历低砸挂,我们只当这是开玩笑,而不是真心认为学历低是什么荣耀。如果一个团体,形成了一种反智氛围,那它接二连三不断出现违反道德和法律的公共事件,也就不足为怪了!正像郭德纲所说,娱乐圈是名利场、是非圈,所以才更应该严格要求自己,尽力塑造良好的企业文化。
奉劝“钢丝”群体、郭德纲先生和德云社,不要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不要触碰政治底线,否则再大的黑恶势力,也难逃覆灭的命运。
当然,社会舆论不是只会监督“人红是非多”的德云社。如今的相声圈又恢复了它的江湖属性,是江湖就充满了肮脏。相声圈本来就乱,最近又特别的热闹,私德有亏的,违法犯罪的,一个个都露出水面了。有著名相声演员杨义,养小三被曝光;也有高学历相声演员李寅飞,交往未成年。我们不要搞“双标”,与对待德云社的标准一样,业务能力和文化学历并不能体现道德水平。公众人物不一定是道德楷模,但要洁身自好,不要做有违公序良俗的事,要维护好自身形象。如果做不到,很简单,那就别吃这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