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干强教授新出版的学术专著《〈资本论〉的宏观经济研究方法及其应用》（上下卷，以下简称《方法与应用》），对《资本论》研究资本主义宏观经济的唯物史观科学方法做了系统的梳理和阐释，并深入论证了马克思的宏观经济研究方法对解决当代中国宏观经济现实问题的重要指导价值。这部专著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宏观研究具有开创性、前沿性和启发性，对于深入理解党的二十大报告关于“归根到底是马克思主义行，是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行”的科学论断和“开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境界”的重要指导思想，亦具有重要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第一，该著作论证了马克思是科学宏观经济学的开创者。经济学界经常把宏观经济学看成是凯恩斯主义的“同义语”。《方法与应用》明确指出，西方资产阶级宏观经济学贯彻了马克思深刻批判过的“斯密教条”，混淆商品流通和资本流通，从根本上说并不科学。而《资本论》的全卷，由表及里、从现象到本质，又由里及表、从本质回到现象（区分了真相与假象），对资本主义宏观经济的各个层面和宏观运动的客观规律，进行了系统而深刻的揭示。因此，马克思才真正开创了商品生产社会的科学的宏观经济学。一是科学揭示出资本主义宏观经济包含的商品生产社会的宏观经济一般结构。它包括简单商品流通、生产资料所有制、生产的社会分工、人与自然的关系和社会总资本一般的结构关系这五个基本经济层面。这些层面内部以及不同层面相互之间的经济关系，以及它们形成的整个经济系统的内部联系，构成了宏观经济一般的研究对象。二是科学地阐释了用唯物史观研究宏观经济的方法论原则。宏观经济研究应当从社会总产品出发，弄清宏观经济各层面内部和各层面之间的辩证关系，坚持劳动二重性的基本原理，研究社会再生产的实现和宏观经济运动，既要考虑社会总产品各个组成部分的价值补偿，又要考虑它们的实物形式的使用价值补偿。三是科学地论证了唯物史观的宏观经济数理分析方法。数理分析从客观存在的经济事实出发，始终以劳动价值论和剩余价值论为基础；以确定分析对象的经济性质为前提，遵循经济关系量变到质变的辩证发展规律；注重反映经济形态的本质与现象、经济形式与经济内容、经济运动的必然性与偶然性、经济运动的原因与结果、经济关系的相对性与绝对性等多种辩证关系。

第二，该著作提炼出《资本论》包含的对认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宏观运动有重要指导价值的一系列科学方法和原理。一是必须结合货币流回规律研究社会再生产运动。在商品生产社会，货币流回规律是社会再生产按比例发展规律在商品流通领域的必然表现。货币流回规律能否实现，是宏观经济运动是否正常在流通领域的重要表现。观察宏观经济运动，要高度重视中央银行的货币流回状态。二是必须深刻认识生产领域决定市场供求关系变动的因素。其一为生产资料所有制。生产资料所有制的性质和结构关系决定了社会各阶级的性质、不同阶级的地位及其相互关系，从而决定了不同阶级、阶层之间的收入分配关系，以及生产投入和产出，进而决定了市场有购买力需求的状况，由此决定了需求和供给。其二为社会再生产中各产业部门之间的比例关系。产业结构失衡必然影响市场供求关系。比较来看，生产资料所有制起着更主要的作用。三是必须深刻认识银行信用制度与宏观经济运动的关系。马克思揭示的贵金属准备在银行信用制度中的枢纽地位这个原理没有过时。要利用好银行信用制度，就必须深刻理解商业信用和银行信用的联系和区别、银行资本运动与现实资本运动的辩证关系，必须区分货币信贷与货币资本信贷，不能把决定通货绝对量的因素与决定银行利息率变动的因素混为一谈。货币信贷不能突破流通过程客观需要的有真实社会价值的货币量，信用膨胀必然导致通货膨胀；而货币资本信贷必须遵循社会再生产按比例发展的规律，否则就会引致经济危机。四是必须深刻认识土地所有制与宏观经济运动的密切联系。无论农业资本的有机构成大于、等于或小于资本的有机构成，绝对地租都不仅限制农业生产，还会限制其他部门的社会再生产。土地私有权必然会限制经营者对土地的生产投资，对生产本身造成限制；还会造成租用土地的经营者对地力的榨取和滥用，限制其对农业生产和对土地本身的合理经营、维护和改良。因此，只有实现完全的土地公有制，才能使国民经济运行建立在合理农业的坚实基础之上。五是必须深刻认识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循环规律是人类社会发展不可违背的基本规律。从生产力方面看，使用土地，应当自觉采取改良措施，努力保持土地的持久肥沃；利用土地资源，应当坚持节约原则；在生产和消费过程中，应当自觉维持和改善生态环境，保证社会的扩大再生产具有持续运行的物质条件。从生产关系方面看，要充分认识土地私人所有制是宏观经济科学发展的障碍。六是必须深刻认识本国的宏观经济运动与世界市场的关系。世界市场是商品流通和社会分工扩展的产物，也是商品流通和资本流通相结合的表现。因此，不应混淆国内市场与世界市场。一国宏观经济对世界市场利用程度是有限的，资本主义世界市场对一国宏观经济运动存在的多重影响应引起重视。

第三，该著作强调了马克思主义宏观经济学与西方资产阶级宏观经济学在研究方法上的原则区别。《方法与应用》指出，《资本论》揭示了资产阶级经济学在宏观经济分析上的主观性、表面性和片面性。资产阶级经济学用商品拜物教、货币拜物教、资本拜物教（利息拜物教是资本拜物教的完成形态）和土地拜物教等观念，直观地反映经济形态的表面现象，因而不能深入到宏观经济的本质联系。其宏观分析方法存在五大教条：所谓商品流通必然创造买和卖的平衡的萨伊教条；把流通手段当作货币唯一职能的李嘉图教条；把社会的所谓劳动基金（总可变资本）看作固定不变量或者把贫困说成是由绝对的人口过剩产生的边沁教条；所谓利润、工资、地租三种收入决定价值，并在社会再生产中丢掉了C（总不变资本）的斯密教条；宣布资本主义私有者阶级的收入源泉具有自然必然性和永恒合理性，所谓土地、资本和劳动这些收入源泉三位一体的萨伊要素价值论教条。而现代西方宏观经济学依然沿袭了《资本论》深刻批判过的资产阶级宏观经济分析方法的弊病。

第四，该著作对促进社会主义宏观经济调控实践的科学化提出了一系列应用性建言。《方法与应用》强调要坚持唯物史观的指导思想，明确社会生产是宏观经济运动的起点，并对社会的流通、分配、消费起决定作用，同时，也要重视社会的流通、分配、消费对社会生产的反作用；要坚持从宏观经济一般和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特殊的结合上认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尊重客观经济规律；要坚决维护社会主义公有制的主体地位，充分发挥国有经济对宏观经济调控的主导作用；要树立服从人民共同利益和长远利益的价值目标，运用好有机结合的宏观计划调节和市场调节。在此基础上，《方法与应用》对完善社会主义宏观经济调控实践的主体机构建设、实现国有职能资本所有权关系人格化；监管好非经营性的国有资产，整体统筹多种所有制经济发展；坚持宏观计划调节，重视依据市场信息来尽可能克服具有预测性的计划调节可能出现的主观性，科学控制好市场的自发性；坚持以农业为基础，保护耕地和保证农业第一线有足够的劳动力；坚持宏观经济的综合平衡，建立健全促进可持续发展的绿色宏观经济统计指标等，提出了一系列针对性建议。

（作者系清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本文原载《中国社会科学报》2022年12月28日第A03版，作者授权江南app网址 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