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敛锋蓄锐 关东铁骑隐弓弦
轻出浪进 麦克阿瑟入瓮坛
我们历来主张“诱敌深入”,就是因为这是战略防御中弱军对强军作战的最有效的军事政策。
——毛泽东:《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
第一仗打完了,毛泽东还是没忘了第三十八军这个头号主力。
11月5日,在宣布结束第一次战役的同时,毛泽东致电彭德怀:
我第三十八军对当面之敌伪军第七师似尚有歼其一二个团的机会,望令该军尽力争取之。
看看,第三十八军成了个需要特别关照的孩子?
梁兴初觉得自己那张瘦长脸简直找不到地方搁了。
还不赶紧想法把脸找回来?!
除了在飞虎山、月峰山等正面防御阵地顽强抗击敌人外,梁兴初要求各部组织主动出击,能捞一把就捞一把,没有大鱼就逮虾米,反正不能没有下饭的菜。
第三十八军再也丢不起人了。
守备月峰山阵地的第三四二团天天都在山上跟敌人争来抢去。
团长孙洪道、政治委员王丕礼觉得不是意思,看着别的部队频频出击也很是眼馋,就商量着利用夜晚出击,好歹捞它一把。
可自己的3个营全在山上蹲着打防御战,抽不出兵力来。
架不住馋虫勾引的孙洪道、王丕礼思来想去,想到了团里还有许多捞不上仗打正在牢骚满腹的担架队员,决定放他们出去见见世面解解馋。
担架队没枪没炮,一人发了4颗手榴弹。
任务很简单:瞅准地方把它们给扔掉,别剩下一颗两颗的回来。
深夜,担架队员们沿着电话线摸进韩军第七师营地。
先捡洋落,割电话线、收集枪支弹药等等。
然后每个帐篷塞进几颗手榴弹,完了撒腿就跑。
担架队全回来了,无人伤亡,也不知道炸死炸伤多少敌人。
能看见的效果是月峰山阵地一连3天没有敌人来打扰。
第三四二团也清清静静安安稳稳休息了3天。
飞虎山的第三三五团范天恩却撑得很苦。
美第八集团军几乎所有的机动炮兵都向他倾泄钢铁,空中也有飞机助战,炮火齐放的密度很大,甚至撞上了他们自己的飞机,这种阵势在国内战争中的确是从未见过的。
虽然是主力军,还是免不了有些人胆怯。
团警卫连副指导员和第三排排长顶不住了,带着七八个人从山上跑下来,慌慌张张地说:
“团长,快撤,敌人上来了。”
团长范天恩、政治委员赵霄云安坐不动:
“阵地丢了?”
两人支唔不语。
“来人!”范天恩一拍桌子。
“到!”侦察参谋尹曰友立正答道。
“把他们押回阵地!如果阵地没丢,给我就地枪毙!”
“是!”
政委赵霄云觉得人命关天,赶紧挂电话给第一一二师政治委员李际泰。
李际泰叫范天恩听电话:
“范天恩,你生下来就会打仗?从来没胆怯过?你也让人家有个煅炼的过程嘛!”
范天恩赶紧派通讯员去追尹曰友,收回成命,刀下留人。
通讯员追到阵地上时,警卫连已经把敌人反击下去了。
的确,很多无敌勇士都是这样刀下留人给留出来的。
11月7日,第三三五团已经经历了4天的连续战斗,几乎弹尽粮绝。向师里要,师里总是回答说弹药未到,要求从敌人手中夺取弹药守住阵地。而据侦察员报告,李伪军又调来一个团的兵力,次日,第三三五团将面临韩三团、韩五团、韩八团的轮番冲击。
形势非常严峻,但范天恩心中还是有底。虽然敌人在组织步炮空协同方面还是有一手的,但一旦短兵相接就没了章法。昨晚前沿送上来一个伪军俘虏,整个审问期间一直在哆嗦:
“没见过象你们这样不怕死的,我们全让你们给打怕了,我们团已经跑了不少人了……”
范天恩召集全团营长教导员们开会。
“你们向我要子弹要手榴弹,告诉你们,我一颗子弹一颗手榴弹也没有,只有一个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
范天恩一口把话说死。没什么道理好讲,分析这分析那的。
只有一个理儿,没有弹药也得把阵地守住。
好在大家都是唱着“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过来的,没二话,回去再照着团长这话给大家说一遍完事。
第二天,第三三五团防御战的主要武器就是石块和刺刀了。
敌人也知道共军没弹药了,每次一败下来便伏在志愿军阵地前30米处休息,几分钟后又冲上来。从日出到日落,阵地反复易手。连喘口气儿抽支烟的功夫也没有。前沿第五连连排干部大部分伤亡,全连连伤员在内只剩下20多人。
还是扛住了韩军3个团的轮番冲击。
11月8日晚,范天恩接到了师长杨大易一个电话:
“范天恩,到师部来受领新任务。”
范天恩说我正部署明天战斗,副团长孙洪瑞来行不。
“你亲自来,有问题我负责。”杨大易挂断电话。
范天恩匆匆忙忙赶到师部,杨大易劈头告诉他部队立即撤出阵地,后撤30公里。
范天恩一听就急了:“军隅里是通向鸭绿江的补给要地,好容易我们才控制住它,再退就过鸭绿江了,我怎么向下边做工作?”
“这是命令!”杨大易没功夫给他抬扛,他自己也烦着呢。
两小时前,他刚被军长给抢白了一顿。他也是象范天恩这样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结果梁兴初白眼一翻:
“不打了就是不打了,哪那么多话!”
生生碰了个钉子。
范天恩向下边也只好如法炮制。
他们哪里知道,毛泽东、彭德怀又在编导一出好戏,正等着他们这些演员梳洗打扮粉墨登场呢。
第三三五团在穿插中一举攻占了飞虎山并坚守5昼夜,抗住了韩军3个团的轮番进攻,毙伤俘敌1 800余人,为志愿军主力完成第二次战役的部署和准备争取了时间,也打出了四野头号主力的风彩。
多年后,日本一本军事名人录收入了范天恩的大名:
范天恩,1950年任团长。率部参加韩战,于第一次战役中,指挥只有短火器的一个团(政委赵霄云)穿插到联军后方,攻占了飞虎山(622.1高地),威胁第九军补给基地。后受联军南韩第七师及美五团一部在大量空炮战车支援下的反扑,坚守5昼夜,主动脱离敌军,是以成名。
第三三五团的英勇顽强,也给当地朝鲜群众留下了深刻印象,战后,他们在飞虎山上为他们刊碑:
飞虎山上万虎飞,
成仁取义英名垂。
血洒朝鲜金碧土,
中朝友谊共日晖。
11月9日,第三三五团转移到飞虎山后的九龙站。
被上上下下的牢骚搅得挺不痛快的范天恩决定给跟上来的敌人搞个恶作剧开开心,顺顺心中的闷气。
九龙站东面有个无名高地,位置很重要,但太孤立,不好用兵力支援。
他估摸着敌人一定会来进攻这个山头。
范天恩让第一连第一排上了这个山头。
敌人果然来了,一个冲击波上来,被第一排打了下去,伤亡不小。
当敌人组织第二次攻击时,范天恩却悄悄地把部队撤了下来。
敌人炮火轰了一阵,看看差不多了,步兵又发起冲击。
当然没有任何障碍,很快就占领了阵地。
怪哉,刚才还凶得不得了的中国士兵一个也不见了。
协同作战的飞机却非常及时地来了,照例扔炸弹,打机枪。把正在纳闷儿的韩军士兵炸得鬼哭狼嚎。
范天恩和第一连的战士们看得直乐。
撤也要开开心心地撤。
按杨大易的安排,第三三五团拿出一个加强连与敌人保持接触,在加强连的侧翼和侧后,由团侦通连派出配有报话机的精干侦察小分队,随时向团首长报告情况。
第三三五团且战且走。
常听人评论当今许多战争题材的电影电视剧,说整个儿一个透着假,把敌人描绘得那么愚蠢那么弱智。
笔者也时有同感。
可键击至此,却顿生感慨:真有这么愚蠢这么弱智的敌人。
麦克阿瑟就是其中一个。
依笔者本来意图,是想把所有的敌人都写得很聪明很智慧很有水平很难对付,这样不也显得咱中国军队更聪明更智慧更有水平更难对付不是?可有的敌人的的确确就不是这样,这也着实让人没有办法——我总不能随意把他拔成“高大全”吧!
只好“击键”直书。
按志愿军副司令员洪学智将军的说法,此时此刻的麦克阿瑟,已完全进入了“思维盲区”。
自10月25日以来,“联合国军”已陆陆续续抓到了不少俘虏。这些人不懂朝鲜语也不懂日语,一问就问出是中国人。而且从两水洞逃回来的韩军官兵们都说,他们遇到的中共军队最大兵力是师一级。
按理,这已经足以证明这样一个事实:
中国军队已经出兵朝鲜。
沃克的第八集团军情报部门将这些情况收集上报“联合国军”总部时,没有忘记确切指出:
“一个新的对手确凿无疑地参战了。”
可麦克阿瑟那个低能弱智的情报处长查尔斯·威洛比少将,仍然睁着眼睛说中国的干预是潜在的,而非现实。而且,就算中国人已在朝鲜,也不必大惊小怪。
要命的是他还留下了这样的文字:
应该认识到,大部分中共军队都没有与一个主要的军事强国进行实际战斗的有效经验。
他怎么就没有倒过来想想:全部美利坚合众国的军队也没有与一个有20多年丰富战争经验的人口大国军队“进行实际战斗的有效经验”。
还有哩:
从战术的观点来看,由于节节胜利的美军师全面投入战斗,因此,进行干预的黄金时机看来早也过去;如果计划采取这一行动,很难设想,会把它推迟至北朝鲜军队的残部气数已尽的时候。
傻冒,知道林冲怎么放倒王教头的吗?知道什么叫“战略上后发制人,战役上先发制人”吗?知道什么叫“有理,有利,有节”吗?
依笔者揣度,情报处长威洛比少将什么都不知道。
而在中国公开出版物上随处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这样的文字。
这么重要又这么容易收集的情报都视而不见,还做情报处长?
10月29日,韩军第六师几乎被全歼,韩军第二军团已被彻底打垮,威洛比却还在那儿喋喋不休地说:
“看来,可能是为数不详的中国人加入了……北朝鲜部队,以加强边境地区的防卫。然而,由于只抓住几个俘虏,以及所发表的声明自相矛盾,因而此时此刻还不能作出进一步的结论。还没有迹象表明中国共产党的军队已在进行公开干预。”
还有更好笑的。
为了对对手进行兵力估计,他陪同“联合国军”总参谋长多伊尔·希克将军来到云山视察。当时希克很认真地问他:
“如果中国军队正式介入的话,你认为会有多大兵力?”
“来的只是义勇军,已经证实的中国师,其实际战斗力相当于一个营。”威洛比不假思索的说。
跟希克将军一起来的阿尔蒙德将军白他一眼:
“听说在云山周围已证实的中国师是3个。倘按你所说,其实际战斗力也就3个营,那骑兵第八团为什么会败得那么惨?”
阿尔蒙德在东线与吴瘸子手下的第一二四师交过手,知道一个师中国部队的战斗力是怎么一回事儿。
“因为缺乏警惕,为少数敌人果敢的奇袭所压倒,在夜暗中陷入溃败。”
威洛比面不改色心不跳。
“情报处长威洛比是个出类拔萃的乐观者。”
大家不无调侃地这样说。
其实,威洛比作为情报官还不算太跌眼镜,对中国军队战斗力的判断总的来说还算是很客观的,中国军队火力强度低于美军十多倍乃至几十倍,又没有坦克和航空兵支援,一个师的火力强度与密度的的确确不如美军一个营,利用奇袭手段来与美国佬过招,既是出于扬长避短的明智选择,也是在整体态势不利于已的情势下的一种迫不得已。
问题在于,你威洛比既然知道这个,就更应该百倍小心谨慎别再给中国人提供这种让人家施展手脚得意过招的机会呀!你就更别给麦帅提供那些垃圾情报让给这位已经不太清醒的70老翁再发高烧继续钻毛泽东彭德怀的套子呀?
这既是你的职责也是你表演的机会嘛!
于情于理,美国老行伍威洛比怎么也应该汗颜一把。
笔者遍查能够找到的资料,没有查到查尔斯·威洛比将军的最后归宿。不过,倘若笔者是美利坚合众国武装部队总司令的话,一定会先剥夺他的军衔,然后交付军事法庭审判,刑满后再打发他在五角大楼看大门,跟警卫们学学怎么做士兵。
麦克阿瑟也认为中国人不过是虚晃一枪而已。
11月3日,看到第八集团军节节后撤的局面,五角大楼也开始沉不住气了,紧赶着给麦克阿瑟发来电报,要求他对形势进行重新估价。
不是早就估价过形势了吗?圣诞节以后调两个师到欧洲去,朝鲜必将统一,中国人不会参战。威克岛上我说得还不清楚吗?
麦克阿瑟读到这封电报时肯定气不打一处来。
次日,他用尽可能客气的语气给参谋长联席会议回电,声称不可能“估价中国共产党进行干预的现状,”。尽管第八集团军情报机构已指出了几点可能性,而最坏的情况是中国全力和公开的参战,但麦克阿瑟不认为会发生这种情况。
“有许多基本合乎逻辑的理由证明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而且还没有得到足够的证据来说明这种可能性在目前是站得住脚的。”
麦克阿瑟对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将军们安抚道。
他还想当然地分析了中国人可能干预的动机:
首先、为了外交目的进行的秘密干预;
其次、使用志愿人员“以在朝鲜保持一个立足点”;
最后,是中国人的判断错误,即中国人参战时预料,他们只会遇到韩国军队,打败他们不会十分困难。
麦克阿瑟这些话是说在美骑兵第一师和陆战第一师已遭到中国军队沉重打击之后,委实让人费解。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避中国军队已经大规模介入的事实呢?
甚至被人打了板子还说打板子的人不会来打自己板子?
只能说明,他和威洛比一样,内心非常惧怕这种事实的出现。
这也是一种愚蠢,致命的愚蠢。
11月6日,为了杜绝他所害怕的情况出现,麦克阿瑟要求白宫授予他轰炸鸭绿江沿岸所有桥梁,并摧毁所有通讯设施和所有设备、工厂、城市和村庄的权力。
在第一次请求遭到拒绝后,为了逼迫华盛顿那些碍手碍脚的蠢材们就范,麦克阿瑟这封电报的措辞非常强烈:
大队的人马和物资正从满洲通过鸭绿江江上所有的桥梁,这种移动不仅使在我们指挥下的部队陷于困境,而且有使我军全部就歼的危险。……唯一阻止敌军增援的办法就是发挥我们空军的最大威力,摧毁所有的桥梁和在北部地区所有支持敌人前进的设施。每小时的延误都将付出大量的美国人民和其它联合国人民的鲜血。
“轰炸鸭绿江桥来阻挡中国军队进北朝鲜,这种想法未免太乐观了。”圆滑的内行布雷德利立刻就看出来麦克阿瑟是在耍赖皮,鸭绿江已开始封冻,那些东方人从哪儿不可以冲进北朝鲜呀。但倘不同意,“全部就歼”等等责任就是自己的。而无论是白宫,还是五角大楼,现在对胜利的向住与麦克阿瑟并无二致。
聪明的办法就是矛盾上交。
布雷德利一个电话挂给了总统。
“奥马尔,让他干吧!”沉默片刻后,听筒里传来杜鲁门有气无力的声音。
麦克阿瑟如愿以偿。
“参战的飞行员必要时要飞到筋疲力尽为止。”
他对远东空军司令官乔治·斯特拉特迈耶将军吼道。
麦克阿瑟还发表了一个冗长的声明,指责不光明正大的中国人夺走了自己那唾手可得的胜利,说“从满洲那得天独厚的庇护所渡过鸭绿江进行的攻击是有史以来最粗暴的违反国际法的行为之一。”
这话听着怪滑稽的。
胡作非为、我行我素的“联合国军”总司令突然想到了还有个什么“国际法”,转眼之间从杀戒开得没边没沿的操刀鬼变成了一个慈悲为怀的道德家。不知道他以得天独厚的国力、从得天独厚的天空和得天独厚的海洋对人家一个弹丸小国下手的时候,是不是想过该事先彩排一下这个角色互换。
解释什么叫“贼喊捉贼”都不用现去找例子,瞧瞧这位。
不过,麦克阿瑟有一句话倒让笔者感觉很是受用:
“曾经温尔文雅的中国人在中国共产党统治下变成了极富民族主义且咄咄逼人。”
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从心里往外乐。
倒是陆军参谋长劳顿·柯林斯上将好象有点旁观者清,他认为麦克阿瑟反复无常和语无伦次表明了“一种惊恐不安的迹象”。
11月7日,新华社发布了一条新闻:
[新华社朝鲜北部某地11月7日电]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人民军总司令部称:共和国人民军最近在朝鲜西北部作战中取得了重要胜利。在此次作战时期,有中国人民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志愿部队的组成,这个志愿部队在人民军总司令部统一指挥之下,和人民军一道参加了作战。
……
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部队士气极为旺盛,中朝战士团结无间,亲如兄弟。人民军指战员决心为继续前进并继续消灭美国侵略军及李匪军而努力。
这是中国政府第一次正式宣布有中国士兵入朝参战。
11月8日,远东空军的轰炸付诸实施。
舰载航空兵和陆基航空兵从朝鲜半岛的两面向鸭绿江沿岸进行昼夜不停地攻击。但实际效果甚微,正如布雷德利所估计的那样,中国野战军是靠双脚机动而不是靠汽车和铁路开进的。
轰炸鸭绿江大桥也遇到了麻烦。
因为命令中禁止飞越中国领空,这就迫使飞行员要在进入攻击前很困难地拐个弯,以便于与江桥成直角,还要时刻注意使飞机保持在弯弯曲曲的主航道南侧。而鸭绿江北岸猛烈的高射炮火常常把B-29驱逐到20 000英尺高度,在那儿又将有米格-15战斗机的迎候。
无奈,航空队指挥官诺埃尔·帕里什上校决定对命令中的这一部分不予理睬,利用一切方便的方式炸毁江桥,包括进入中国境内——反正中国人无论如何都要指责美国飞机侵略满洲。
鸭绿江大桥反复被炸毁,中国边境也一再遭到“误炸”,美机入侵中国领空也一再受到中国政府的抗议与谴责。
而美国国务卿迪安·艾奇逊却在11月15日表示,如果中国人担心自己的边界受到侵犯,那么美国“正在采取各种措施使他们懂得,他们的正当利益将会得到关照。”但是,如果他们不遗余力地挑起一场“真正严重的危机,那么美国就要坚定地对这一危机予以迎击。”
胡萝卜,加大棒,听话塞颗口香糖。
去你妈的!
就凭这个,出兵揍你也是理所当然!
麦克阿瑟觉得自己又英明正确了一把。
中国军队不是正在全线撤退么,这不是施展空中威力所带来的直接效果么?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鸭绿江北的中国人过不来,鸭绿江南的中国人回不去,等待他们的不是一场屠杀又是什么?
从11月6日开始,“联合国军”又一次向北进攻。
西线,英军第二十七旅、美步兵第二十四师和美骑兵第一师分别北渡过清川江,向博川一、宁边一线进攻,企图占领西起清川江口、向北经嘉山、向东经长新洞、龙山洞、寺洞至宁边一线,作为其发动总攻的“开始攻击线”。
东线,美陆战第一师继续向黄草岭发展进攻,美步兵第七师向丰山北进,韩军首都师进占明川。
又向鸭绿江边伸头探脑了。
探什么头呀,干脆让你进来得啦。
早在11月4日,西线撤过清川江的“联合国军”的头又往前一探一探的时候,彭德怀就看出来了,虽然挨了一顿板子,但麦克阿瑟向鸭绿江边前进的意图仍然很执着。
他压根儿就没有醒过味儿来。
“联合国军”虽经志愿军严重打击,但主力未被击破,对志愿军的真正实力仍处在朦胧之中,对自己的空中威力还十分迷信,没有放弃进至鸭绿江边的意图。既如此,我们何不满足人家这个愿望,把他放进来,再创造一次各个击破打大歼灭战的机会呢?麦克阿瑟不是瞧不起我们吗,不是不相信我们的大部队已经过江了吗?我们何不利用他这个“思维盲区”,示弱于敌,诱其深入而歼击之?
彭德怀与邓华、朴一禹(已任志愿军副政治委员)、洪学智、韩先楚和解方等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后,提出了“如敌再进,引诱其深入后歼击之”的作战指导思想,并作出相应部署,令西线各军分别以主力置于新义州、龟城、泰川、云山及熙川以南的新兴洞、苏民洞、妙香山地区,各军各以一个师的兵力分别置于宣川、南市、博川、宁边、院里、球场地区,采取宽大正面运动防御与游击战相结合的方针,如遇小敌则歼灭之,如遇大敌则边打边退,诱敌深入,向敌侧后迂回,以便配合主力消灭之。东线第四十二军主力仍置于古土水、旧津里、赴战岭地区,以一个师位于宁边,并以该师一部位于德川向阳德方向进行游击活动。
部署和决心立即电报毛泽东和中央军委,并建议宋时轮的第九兵团迅速入朝参战。
11月5日凌晨,毛泽东批准了彭德怀等人拟定的作战方针,并指出应重点在德川、元山和顺川铁路线以北创造战场。
当日夜22时,毛泽东在另一封电报中确定第九兵团迅速入朝,由彭德怀指挥,全力投入东线作战。
现在的问题是,哪支部队来充当钓大鱼的诱饵?
11月13日,志愿军司令部召开党委扩大会,总结第一次战役,部署下一步作战。
梁兴初一走进大榆洞志愿军司令部作战室就觉得苗头不对。
彭德怀和大家大声地说笑,与其它军的军长、政委都握手问好,就是不搭理梁兴初。这和平常可不一样,平常彭总看见他,时不时地要叫几声他的绰号“梁大牙”,叫得亲热,叫得贴心。
开会了。
邓华先简要总结了第一次战役的情况:
“这次战役,是在朝鲜战局极其危险的情况下,我军仓促入朝进入战斗的。取得胜利的首要原因是我军战略指导的正确,达成了突然性,加上战役指挥也比较灵活机动,能根据情况适时改变决心与部署。各部队又充分发挥了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和近战、夜战的特长,所以给了敌人以歼灭性的打击。最重要的是,通过首战,取得了与美军作战的经验,以后仗怎么打,心中也有了数。”
就是嘛,美国佬没什么了不起,李伪军更是稀松平常。
彭德怀接着讲话。
他先表扬了第四十军、第三十九军、第四十二军取得的战绩,稍带着也把第三十八军第三三五团的飞虎山战斗夸了两句。
梁兴初听到这儿,心说今天这关算是过了,彭总还夸我们呢!
啪!
彭德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一桌茶杯摇摇晃晃好容易才站住脚。
举座震惊。
“第三十八军梁兴初来了没有?”彭德怀大声喝问。
“到!”梁兴初猛地一激灵,站起身来。
“你好大胆,老子叫你往熙川插,你说熙川有黑人团,什么黑人团,黑(嚇)了你们自己。”
一辈子都是腿杆子绑大锣——走到哪响到哪的梁兴初被当众叫起来责骂,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梁兴初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全都印满了人家的眼睛,恨不能挖个地洞钻下去。
彭德怀还骂未尽兴:
“都说你梁兴初是打铁的出身,是员虎将,老子没有领教过。什么虎将?鼠将!一个黑人团就把你吓住了。”
梁兴初头上浸出汗珠,口中嗫嚅:“我,我……”
“你什么?你什么?你们还是主力呢,什么主力?鸟主力!这是第一仗,大家谁没困难,都在克服困难完成任务嘛。你看人家吴信泉,打了骑兵第一师的白人团嘛。再看温玉成,把伪六师也打得趴下了嘛。就你梁兴初是吃干饭的,你为什么不给我往下插?啊?你给我说!”
“彭总,你骂我可以,不要骂第三十八军嘛!”梁兴初突然有胆了。
政委刘西元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襟。
彭德怀雷霆发得更大了:
“骂你,骂你是轻的!你延误战机,按律当斩,老子别的本事没有,斩马谡的本事还是有的。”
梁兴初再不敢吭气了,
骂尽兴了,彭德怀开始部署下一步作战: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麦克阿瑟那老东西中了我们的拖刀计了。下一次战役马上就要开始,我们要把敌人诱进清川江以北的山地,然后穿插分割,运动歼敌。这个方案,主席已经批准了。”
全体振奋。
嗬,原来船弯在这儿啊!主席都批了的方案还有什么可说的,在座的哪一个不是在他的指挥下百战百胜不可阻挡打遍半个中国的。
“麦克阿瑟向记者宣布,要在圣诞节前结束战争。”志愿军参谋长解方插话。
“圣诞节?哪一天?”土包子彭德怀不知道有这个洋节。
“12月25日。”解方是个将军才子,通晓几国语言。
“扯淡,12月25日他就要攻到鸭绿江?我看他吹牛哟。”
彭德怀接着说:
“你们看老麦克的部署:第一线一共有5个军13个师另3个旅和一个空降兵团,约21万人。西线是沃克的第八集团军指挥的美第一军、第九军和伪第二军团8个师、3个旅和一个空降兵团,一路向新义州方向,一路向熙川、江界方向。东线呢,是阿尔蒙德指挥的美第十军和伪第一军团,一路由长津湖向江界方向突击,另一路沿东海岸向图们江方向推进。从态势看,这个二战名将没有吸取教训哟,还是老一套,沿交通线多路分兵冒进,而且中间这个100多公里的大缝隙上次怎么留的这次也是怎么留的。我看他是拼死拼活要让咱们再打他一顿才甘心哩!”
一阵哄笑。那好,来而不往非礼也,就顺他的意,往死里打。
“你们晓得不,沃克和阿尔蒙德是对冤家,现在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正好我们各个击破。”邓华接过话头。
“彭总的意图是,”参谋长解方开始讲解具体部署,“西线第三十八军第一一二师充当诱饵,在熙川至球场的公路线上边顶边退,把敌人引进来;第三十八军第一一三师、第一一四师和第四十军由西北向东南的德川方向运动;东线第四十二军主力将黄草岭防务移交给已经赶上来的第九兵团,运动到宁边这边来;第三十九军和第六十六军分别集结于泰川、龟城地区待机,形成一个口袋。第五十军对海岸严密警戒。东线第九兵团第二十军、第二十七军以一部进至旧津里以南部署阻击阵地,主力集结于旧津里西南及东南地区,求得先歼灭向长津进犯之美陆战第一师两个团,尔后再扩大战果。如敌不进,待第九兵团打响后调动敌人时,集中3个军出德川及其以南地区寻机歼敌,把战场向前推进,以利持久作战。”
乖乖,这口袋牵得,怎么不早告诉我们?下去听听,全都牢骚满腹在骂娘哩,怪话多得长八只耳朵都盛不下了!今天才算是听了点称心如意的。
“战役目的是把战场推向平壤、元山一线,再消灭敌人至少六七个团,使敌人从进攻转入防御,以便我军大举反攻。”洪学智作补充。
对对对,再退就退过鸭绿江了,往前推谁都会乐得睡不着觉。
“为造成敌后游击战直接配合我军正面作战的局面,我们与朝鲜同志商定,第四十二军第一二四师抽两个营与朝鲜人民军的一个团组成游击支队,11月中旬深入敌后孟山、阳德、成川之间,积极破坏敌人交通运输线,袭扰敌人。”政治部主任杜平说。
这个嘛,土八路的拿手戏,第四十二军干这活儿,一绝。
全清楚了。
“丑话说在前面,军令如山。哪个军打得不好,你那个军长就别当喽,回家抱孩子吧!”
彭德怀一脸肃然。
举座亦肃然。
其实诱敌深入的道理谁都懂,但这活儿不是谁都能干的。
要看准路数,拿捏火候,不温不火,不软不硬。
顶得太硬了,人家没胃口;撤得太快了,又怕人家起疑心不上钩。
要不怎么让第一一二师这样的主力来干这活儿呢?
第一一二师且战且走,沿途增兵减灶,把歪把子机枪、三八大盖、中正式步枪等等用缴获的美国好玩艺换下的破家什扔了一路。
连缴获的美式吉普也扔,还有那些开不走的破坦克什么的。
一付仓皇逃窜的形象。
看着敌人磨磨蹭蹭跟得太慢的时候,还得煞有介事地把架势拉开,乒乒乓乓地再打一气。
跟真的一样。
可敌人还是磨磨蹭蹭的慢慢往前挪。
整个“联合国军”的将领中,大概只有沃尔顿·沃克中将的头脑还算比较清醒,前几天从天而降吹着小剌叭的中国人忽然销声匿迹,让人觉得里面准有文章。天晓得他们会在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保不准再向前迈一步就有个大陷阱在等着自己。他一面磨磨蹭蹭往前挪,一面留下部队控制桥梁和要道,为后撤留下退路。
可麦克阿瑟显然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沃克有脑子。
他甚至不想看见沃克有脑袋。
这个巴顿手下的狗崽子,这个总是犟头犟脑唱反调的老兵痞子。就这样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还想把阿尔蒙德美第十军的指挥权要过去?
扯淡!
于是,一封接一封措辞严厉的电报象一道道催命符,紧赶着沃克往北冲。
沃克越来越感到绝望。
他甚至已经猜想到,一旦这次军事行动完成,麦克阿瑟肯定会因为他一再放慢向清川江以北的前进速度而将他撤职,从而结束他的戎马生涯。
处在愤怒的孤立心态中,沃克只好硬着头皮向前闯。
彭德怀觉得“联合国军”钻口袋的速度还是太慢。
他决定帮麦克阿瑟一把,让他继续维持自己百战名将的良好感觉。
11月17日,西线志愿军各军不再向进攻的“联合国军”进行反击和袭扰,继续大踏步地北撤,主力转至云山、球场以北和宁边东北地区;东线第九兵团第二十军也在柳潭里以西及其西北地区完成集结,接替第四十二军主力在黄草岭以北的阻击任务,第四十二军主力则开始向西线宁边东北地区转移。
整个儿一个不堪再战、不能再战。
同一天,麦克阿瑟向美国驻韩国大使约翰·穆乔表示,渗透到北朝鲜的中国人不会超过3万人,如果多于这个数目,就会被空中侦察发现。而他的“全线进攻,将在10天之内扫荡仍在北朝鲜人和中国共产党人手中的所有地区。”然后,将所有的中国战俘押送到边境释放他们,接着把第八集团军撤回日本,让美第十军、联合国部队和韩国军队占领朝鲜。
彭德怀与麦克阿瑟都想到释放俘虏上去了。
不同的是,麦克阿瑟那支票没有期限,而彭德怀是立马兑现。
1950年11月18日,志愿军开始在前线释放战俘。
其实,下面的部队早就在放了。
抓俘虏的时候都很高兴,可带俘虏却让人扫兴。
自己都没得吃没得喝的,拿什么喂他们呀?伪军战俘还好说,最头痛的是那些美国佬,炒面不吃,玉米不吃,要吃面包!这光景,上哪儿去跟他弄面包?
没有?没有就绝食!还搬出日内瓦公约什么的。
没办法,只好带他们去看俘管人员和部队的伙食。
一看比他们还不如。
这下没得说了,吃。
可还是有问题,有些战俘经常不明不白地就一头裁到,叫军医一检查,说是营养不良。邪门儿,同样的伙食,中国战士活蹦乱跳,美国少爷一头裁倒?你有什么辙?稍有问题,上边就要查这查那,一个不对头还要说你违反俘虏政策,大会小会检讨这思想那思想的。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人家跑吧,眼不见心不烦。
就这样,抓了放,放了抓。常有这个部队放了,那个部队又抓了,人家叫唤;
“我是刚被你们放了的!”
看看,闹出笑话来了。
只好又放。
骑八团的许多官兵就是这样跑回去的。
当然,现在释放俘虏还有一层更重要的意思——迷惑敌人。
俘管人员送俘虏走的时候就跟人家说:
“没办法啊没办法,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们没得吃没得喝现在也顾不上你们啦!我们来是为了拆除鸭绿江水电站的设备的,现在设备也拆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祝你们一路顺风,回去问你爹你妈老婆孩子和美国人民好哇!别再给华尔街的老板们当炮灰了啊!什么?拜拜?怎么个意思?噢,再见是不?别,别说这个,咱们还是别再见的好,大家都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还有演戏的。
第四十二军俘管队两个朝鲜族联络员就当着韩军战俘喝“酒”:
“真受不了,回国算啦!”
“什么美帝纸老虎,我们才是纸老虎!人都快散完了,要不怎么急着回国!”
俘管队长上去一人给了一个大嘴巴:
“妈的,抓起来送保卫处……”
一出门,大伙儿乐成一团。
这些返回“联合国军”的战俘非常忠实地把听来的消息向长官们作了报告。
沃克也开始乐观起来,他甚至怀疑自己过分谨小慎微了。
——我是不是太抬举这些穿得破破烂烂的中国佬了?
11月21日,第八集团军部队进至“攻击起始线”。
11月22日、23日,看看没什么事儿的沃克又继续往前拱。
这个时候,甚至连用兵向来持重的陆战第一师师长奥利弗·史密斯少将也对“联合国军”面临的形势产生了错觉,认为最坏的日子已经过去。
“甚至成吉思汗,……”
他站在中国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黄草岭上说:
“……也不敢在冬季的朝鲜打仗。”
肯定不读诗的老行伍史密斯肯定也无从知道,在大诗人毛泽东眼里,成吉思汗不过是个“只识弯弓射大雕”的弓刀手!
君不见,毛泽东有词如斯: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志愿军总部这次释放了103名战俘,其中27名美籍战俘。
下面的部队放了多少就说不清了。
大家也没把这个当回事,韩军战俘交人民军教育后补充部队,非朝鲜籍战俘带不了就放,这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事。瓦解敌军扩大宣传是我军的光荣传统和长期政策。从前打鬼子打老蒋不都这样的嘛。
可他们没有想到,他们现在参加的这场战争,与他们曾经参加过的战争有着迥然不同的特点,最显著的不同就在于:这场战争目的有限,规模有限,地域有限,手段有限。而在对手眼里,战俘,是为了实现有限目的而坐下来讨价还价时的一堆筹码。
人家要拿战俘做人口买卖。
俘与放的数字差,给中朝方参加停战谈判造成了极为不利的影响,以至于最后还为了几万名中朝战俘的归属又多打、大打了几个月。
但此时此刻,无论是毛泽东、彭德怀,还是杜鲁门、麦克阿瑟,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共同创造和建立一个全新的现代战争模式,这个模式将被注入全新的概念,全新的思维,全新的内涵,全新的方法。这种战争模式成为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地球上最为主要的冲突模式。
这就是现代局部战争,或曰有限战争。
其实按照日内瓦公约,俘虏遣返本来也不是什么问题。海湾战争美国抓了10多万伊军俘虏,美方才被俘几十个,美国人痛痛快快地就放了人。
留着干吗?还得管吃管喝。
可如果一旦在战场上被打得恼羞成怒,又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这时的麦克阿瑟,的的确确呈现出典型的弱智临床症状。
东京、伦敦、华盛顿的报纸和广播,都在为麦克阿瑟大吹大擂,对于“联合国军”的进止位置,他们每天都有详细的新闻报导。历史上大概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大军统帅象他这样,把自己的计划毫无保留地暴露给对手。北京总参谋部和大榆洞作战室的参谋们,只需从每天的广播中,就可以知道“联合国军”如今大致的位置和进展情况。
“我左翼部队第八集团军部队的强大攻势不可阻挡,”
“联合国军”总司令对着记者们作出英雄豪迈状:
“任何抵抗都将是软弱而无希望的;我的右翼部队阿尔蒙德的第十军,在强大的海空部队配合下,将会处于非常有利的地位。左右两翼在鸭绿江江边的会合,从实际意义上说,那就是意味着战争的结束。”
“请问将军阁下,你是否确切地知道目前有多少中国军队在朝鲜?”记者们问道。
“3万正规军和3万志愿军。”麦克阿瑟毫不犹豫地冲口而出,“而且这些部队已遭到我空中优势的巨大打击,战斗力微不足道。”
这完全是这个70岁老顽童的即兴发挥,甚至连威洛比这样编制数据的老手,也没有向他提供过这样准确区分过的情报。
就在麦克阿瑟在作这番即兴发挥的同时,中国人民志愿军西线部队6个军23万余人,已分别转移至定州西北、龟城、泰川、云山、德川以北及宁边以北地区,完成战役展开,对冒进的美第八集团军13万敌军形成1.76倍的兵力优势;而东线第九兵团3个军15万余人已在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宋时轮率领下,由辑安、临江入朝。他们在“联合国军”昼夜不停地实施空中侦察轰炸的情况下,秘密隐蔽地进入朝鲜东部山高林密道路崎岖的盖马高原,接替第四十二军,完成战役集结,全力担任东线作战任务,对当面的9万“联合国军”形成1.66倍的兵力优势。
第九兵团在秘密机动中表现出高度的素养,15万人的大军开进,竟完全未被敌空中侦察发现,堪称现代战争伪装史上的一大杰作,以致后来被对手尊为奇迹。
此时,中国人民志愿军前线部队已达9个军30个师38万余人。
这是麦克阿瑟所说3万人的12倍。
你说麦克阿瑟的弱智还有没有救?
彭德怀觉得该出手了。
11月24日,志愿军总部对“联合国军”的进攻部署已基本查明。
东线美第八集团军之美第一军、第九军和韩军第二军团共7个师、两个旅已被诱过清川江、大同江,美、韩部队分布在东起宁远、德川,西至云山、泰川、纳清亭之间的宽大地域间,态势分散,极易分割歼灭。
志愿军司令部根据敌情对战役部署作出相应调整:
集中西线主力6个军向“联合国军”主要进攻集团实施反击;由志愿军副司令员韩先楚指挥第三十八军、第四十二军两个军迅速歼灭德川、宁边地区之韩军第二军团主力,尔后向价川、顺川、肃川方向实施双层战役迂回,第三十八军担任内层迂回,第四十二军担任外层迂回,切断“联合国军”退路,配合正面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第五十军、第六十六军,在运动中歼灭向北进攻之美军2~3个师。
由宋时轮指挥志愿军第九兵团,在东线以主力歼灭美陆战第一师两个团于长津湖地区,尔后在运动中继续歼灭敌人。
会挽雕弓如满月。
射谁?
谁是傻冒就射谁!
同一天,按惯例,麦克阿瑟从东京飞往朝鲜前线视察。
“哈罗,”五星上将居高临下地跟三星中将沃克打招呼,“你怎么显得象没有睡醒的样子?准备好了吧?”
“一切按您的命令办,各部队今天发起进攻,先头部队已进入攻击出发阵地。”沃克诚惶诚恐。
五星上将所到之处都受到热烈欢迎。
这更使他提前进入到胜利凯旋的精神状态。
喜欢突发奇想的麦克阿瑟又一次突发奇想。
当折返东京的飞机刚一起飞,麦克阿瑟就命令飞行员掉头向北,飞向鸭绿江边——他想看看他的对手们现在在干什么。
无数空中侦察的精密照相镜头尚不能找出蛛丝马迹,老眼昏花的总司令还能瞅出个什么道道来呢?
鸭绿江两岸一片冰天雪地的银色世界。
这是麦克阿瑟最后一次遥看鸭绿江。
他完全没有想到,江对岸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国家,将会把他精心描绘的如意图画,撕得粉碎。
名将之星,将黯然于鸭绿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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