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比窦娥还冤
赵 磊
(西南财经大学《经济学家》编辑部)
一段时期以来,有一类口号流行得一塌糊涂:某某理论,是当代的马克思主义,是发展着的马克思主义,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坚持某某理论,就是坚持马克思主义,云云。
想想列宁和毛泽东吧,他们都是把马克思主义与本国实践相结合的大师,但对于自己在“发展”问题上的贡献,好象一直都比较低调。
所以,乍一听说某某理论是当代的“马克思主义”,我还真以为盼望已久的马克思二世、马克思N世终于诞生了;至少,还以为在具有庸俗特色的中国学术界,传说中的高人终于现身了。
然而仔细一瞧,才知道,这又是一出“窦娥冤”。
比如谢韬的“民主社会主义”,比如厉以宁的“新公有制”——这些“理论”本来就和马克思主义攀不上关系,却非要自诩为马克思主义。唉,眼下这个社会,越能“忽悠”的人,越是引领着时代潮流。难怪“赵本山卖拐”,能把全国人民都忽悠的跟横路镜二似的。
我不仿将谢韬的原话引在下面(谢韬:《民主社会主义模式与中国前途》),大家看看,这些“当代的马克思主义”和“发展着的马克思主义”,究竟是些什么货色:
谢韬说:“社会民主党人所作的那个实验,以瑞典模式为代表,影响了整个西方工业国家,改变人类历史的方向。我们要更加重视、更加尊重马克思主义的最高成果——民主社会主义。”
——赵按:瞧瞧,“民主社会主义”不仅成了马克思主义的“成果”,而且还成了马克思主义的“最高成果”!谢教授太有才了!
谢韬说:“辛子陵这部书稿以令人信服的历史考证说明,恩格斯晚年放弃了所谓‘共产主义’的最高理想。”
——赵按:原来以为只有甫志高这样的人才会叛变革命,真没想到啊!连共产主义的老祖宗都放弃了共产主义,向资本主义缴械投降了。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连恩格斯这样顽固的共产主义二号人物都当了甫志高,大家赶快弃暗投明吧!可惜了啊!如果辛子陵的考证早点问世,方志敏和江姐也不至于和国民政府顽抗到底嘛。
谢韬说:“(辛子陵)书稿《导言》里指出:没有什么‘共产主义’大目标,这是一个被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早年提出来晚年抛弃了的命题。”
——赵按:天!“共产主义”连马克思和恩格斯都不信,而这个“始乱终弃”的国际玩笑居然欺骗了我们100多年,直到今天才被一个叫作辛子陵和谢韬的中共党员爆料出来。谢教授好象也是七老八十的资深中共党员了吧,真不知道谢老党员把这个秘密在丹田里压抑了多久,如果没有做“卧底”的忍辱负重,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憋住这股气没有让它随便串了出去。我靠,谢老党员真是太沉得住气了!
谢韬说:“民主社会主义剔除了马克思主义中的空想成分,使马克思主义由空想变成了现实”,“当代马克思主义的旗帜上写的是民主社会主义。坚持马克思主义就是坚持民主社会主义。”
——赵按:啊呀呀!原来马克思和恩格斯一直在做大头梦,是民主社会主义把他们哥俩从梦游中拉回现实的。乡亲们呐,马克思的信徒们呀,信仰马克思主义只有死路一条,你们赶紧改信民主社会主义吧!信仰民主社会主义才是坚持马克思主义哟!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说实话,如果不知道谢韬的身份,我还真以为上面的话出自某个市井无赖的“恶搞”。据说谢韬曾经是中国人民大学的副校长,想必还不是那种撒谎不脸红的鸡鸣狗盗之徒吧?可是瞧瞧谢教授的胡说八道,我真搞不懂:他到底是共产党的变节分子,还是暗藏在中共内部的资深卧底?
咱先不说谢教授的身份如何定位更科学,就算谢教授把民主社会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好歹黏在了一起,如果这种东拉十八扯也算是“发展着的马克思主义”,请问谢老教授:
——既然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劳动价值论来源于斯密,那么我们是不是应当从此宣布: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不是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而是“发展着的斯密经济学”、“当代的古典经济学”、“真正的古典经济学”呢?
——既然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来源于黑格尔的概念辩证法,那么我们是不是应当从此宣布:马克思主义哲学不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而是“发展着的黑格尔主义”、“19世纪的黑格尔主义”、“当代黑格尔主义”、“真正的黑格尔主义”呢?
今天的人们很喜欢把“创新”挂在嘴上,好象每天都有创新的喜讯传来,才能与时俱进。天天都有“新”创,是一件令人很爽且也很累的事情。谢教授“创新”出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理论,自我感觉良好,难免有些自我陶醉,这个可以理解——想想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要努力与时俱进,恐怕好几宿都没睡个囫囵觉,才折腾出这么一个“创新”,挺不容易的。
如果您关着门在家里自娱自乐,也就罢了,别人管不着;至于您的这个“创新”是否英明正确,这个也另说。但是,您把您自己编出来的故事,非要说成是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坦白交代、沉痛忏悔,还一定要大家都认可这就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这就不对了。
马克思和恩格斯离开人世已经100多年了,他们当然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也不会和您当面对质,但您不能因此就栽赃陷害,做人要厚道嘛。
至于厉教授的“新公有制”,其谬误经济学界已经有人做了分析(诸位看官如有兴趣,可参考卫兴华、胡均等人的文章),这里我就不再赘述了。我只想强调:说马克思主义需要发展,这当然不错。然而,按照拉卡托斯的“科学研究纲领”:您尽管修正理论的辅助条件好了,您也可以放弃理论的“内核”。但如果把理论的“内核”丢弃以后,您还说这仍然是原来的那个主义云云,岂不是太侮辱人民群众的智商了吗?
这岂止是在侮辱大众的智商,这简直就是在侮辱马克思的在天之灵。有人居然还把这种侮辱叫做“发展”,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吧?其实,按照美国学者库恩的“范式转换”理论,这哪里是什么“发展”,这已经是“革命”了!
把马克思主义的“内核”丢弃了也就罢了,您要“革”马克思的命也没人拦着您,可您偏要说,这被您阉割了的马克思主义就是“发展着的马克思主义”,您还讲不讲道理?
这样一路“创新”下去,这天底下的一切理论,大概都可以被忽悠成“发展着的马克思主义”、“当代的马克思主义”、“真正的马克思主义”了。
唐太宗当年看着莘莘学子鱼贯而入长安考场时,大喜过望:“天下英雄尽入我毂中矣!”今天的马克思主义经过这番“创新”和“发展”,从此是否进入了“不战而胜”的最高境界?切!这也未免有点自作多情了吧。
将各种理论都招安到马克思主义的麾下,使“天下英雄尽入我毂中矣”,英明倒是英明,可我估计一定会有人站出来反对。除了在下对这样的“创新”不以为然之外,像小布什、焦国标这样“脑子进了水”的反共分子,恐怕也绝不会领你的这个情——倒不是他们不同意“革”马克思主义的命,而是这两个白痴理解不了“韬光养晦”、“挂羊头卖狗肉”、“打着红旗反红旗”的战略部署,压根就不能容忍“马克思主义”这个词,哪怕你挂在嘴上说说也是不行地。
如此“创新”,倘若不是在自作多情,那一定是在忽悠马克思。
马克思真冤,他老人家比窦娥还冤。
难怪马克思生前曾忿忿不平地说:“我只知道我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对后人如此“忽悠”自己的理论,或许他老人家早有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