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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永佶:社会主义的哲学观念是劳动主义

作者:刘永佶 来源:江南app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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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永佶教授新著——《劳动哲学》已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发行。其中主要内容将于近期在刘永佶人民网博客和乌有之乡网站同步首发,请广大网友相互转告。欢迎广大网友登陆留言、拓展阅读并积极参与《劳动哲学》新思想讨论。

劳动主义是社会主义的哲学观念

社会主义是工业文明和公民社会劳动者利益和意志的集中概括。从时间上说,社会主义晚于资本主义;从逻辑上说,社会主义是对资本主义的否定。但二者又要在对立中共处相当长一个时期,相互斗争而又统一。社会主义的哲学观念与资本主义的哲学观念是有本质区别的,不可能、也不应该是作为资本主义哲学观念的唯物主义,而是在唯物主义基础上形成并否定和取代唯物主义主导人类发展的劳动主义。马克思开创了对社会主义哲学观念的探讨,虽然他没有使用“劳动主义”这一术语,但他从无产阶级立场出发,以劳动为根据所论证的“共产主义”、“完成了的人道主义”,为劳动主义哲学的形成创造了必要前提。一百多年社会主义运动的经验教训,资本统治下的现代世界矛盾的激化,是劳动主义形成的必要条件。劳动主义已成为时代的要求和必然。

一、社会主义是工业文明和公民社会劳动者利益意志的集中概括

二、不能以资本主义的哲学观念唯物主义作为社会主义的哲学观念

三、社会主义的哲学观念是劳动主义

一种哲学观念的性质,取决于其提出者和信从者所代表的社会群体,哲学观念只是作为主体的某一社会群体利益和意志的集中概括。已有的成体系的哲学观念,从诸神论到上帝主义,再到天命主义和近代自然神论,以致唯物主义和质疑它的唯心主义(不过是上帝主义的回光返照),都是特定时代特定社会阶级主体利益和意志的概括。工业文明和公民社会中的劳动者,从总体上说是一个阶级,虽然其中还有不同时期的不同阶层的区别,但基本利益是一致的,从发展角度说,其意志也是共同的,社会主义就是以他们为主体,是他们利益和意志的概括。这种概括必然要集中体现于哲学观念上,即与以往的各种哲学观念,特别是唯物主义有本质区别的新哲学观念。马克思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层,他以“新唯物主义”来表示与唯物主义的区别,以“完成了的人道主义”、“共产主义”来表达自己哲学观念的本质与内容。虽然尚不精确,但其中的基本原则和思路却是确立社会主义哲学观念的必要前提。

依据对马克思思想的探讨,从对一百多年来社会主义运动及其制度化的经验教训的总结反思中,从对现代世界经济政治矛盾的分析中,我得出结论:社会主义的哲学观念就是,也只能是劳动主义。

马克思实际上已经认识到了社会主义哲学观念与资本主义哲学观念唯物主义的本质区别。他对“完成了的人道主义”和“共产主义”的规定,包含着劳动主义的发端。马克思的哲学观念,是以劳动者为主体,以劳动为核心的,他对人的社会存在和社会关系的规定,都是依据劳动。“共产主义”就是所有人共同劳动的主义。他认为哲学的基本问题不是“解释世界”,而是“改变世界”,要探讨以实践来变革社会,变革人生。实践的核心是劳动,实践的主体是劳动者。令人不解的是,20世纪下半叶努力与“苏联模式”保持距离的铁托及南斯拉夫哲学家们,以“实践唯物主义”来命名“马克思主义哲学”。这样做,虽然有别于苏联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但依然未能摆脱唯物主义基本观念,没有明确劳动的核心,没有突出劳动者的主体地位。至于苏联人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还将哲学基本观念定位于物质,其错误与危害,上一节我们已做了分析。

诸神、上帝、天命、物质,作为历史上出现的哲学观念的核心范畴,是与特定历史阶段相应的阶级,即奴隶主、封建领主和高等僧侣、官僚地主、资本家的利益一致的,是他们意识和意志的集中体现。这四个核心范畴及其展开所构成的哲学观念,虽然各有特殊性,但有一个共同点,即精英至上,精英为主,区别在于精英的确定和作用方式。奴隶主之所以要选择某一个神为其部落的崇拜对象,是要树立自己及其子孙的权威,而这个权威就来自其信奉的神——它或是本部落的创造者,或是本部落的护佑者,本部落的存在和延续,全靠对这个神的崇拜忠诚程度。奴隶主及其子孙就是神的化身或代表,他们是本部落最强、最智慧的精英,理所当然地应当代表神来统治本部落。至于奴隶,则是本部落的俘获物及其后代,他们并没有在本部落作为正式成员的资格,只是奴隶主的财物或生产资料。而他们之所以沦为奴隶,就在于其本来部落的神敌不过俘获他们的部落的神,更在于自己不具有精英的神勇和智能。上帝主义最初是要以一神取代诸神,在一定意义上反映了各部落融合及奴隶要求平等的意愿。但由于承认上帝创世造人,因此很快就被部落联盟的盟主(在欧洲是天主教教皇及其教廷)和部落首领所利用,他们自称是上帝的代表,是上帝所造的第一个人亚当的长子长孙或者体现上帝意志的人,因此是人类中的精英,是理所当然的掌权者。天命主义否认人格化的神,但将天神化,把统治者的意志说成“天命”。进而把自然现象作为例证,说明人生和社会关系,编织出一套礼制法度。依从天命主义所建立的集权官僚制将皇帝任命为“天子”,是代表天来统治普天下人类及万物的,“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又对天命有先验的领会和表达权,是天生的“圣人”。而辅助“天子”行使“天命”的官僚,则既有先验的聪慧,又有后天的自觉努力,智勇双全,当然是精英和领导者,也是“天命”的代言人。唯物主义将物质作为世界的本原,既是人类对自然界认识的进步,又是论证“以物为本”和财产所有权的逻辑前提,谁能拥有财产所有权,谁就在社会居主导地位。财产所有者是财产所有权的人格化,财产所有权又是财产的社会形式,财产则是物质世界在人类社会的表现。财产的生产和所有是物质世界“自然规律”,人的社会地位按财产界定,只有财产的所有者才有社会地位,作为财产的人格化,他们的地位要以所有财产的数量来计算并划分等级,那些巨额财产的所有者,即大的资本家自然是大精英,中小资本家是中小精英,而他们所雇用的职工不过是资本积累财产的“资源”或“要素”。

哲学史的演化是有阶段性的,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两大阵营”的对立,苏联及中国的哲学史家从历史上的哲学著作寻章摘句,牵强附会地贴标签的作法,完全破坏了哲学史的逻辑。人类已有的哲学史,是占统治地位的阶级利益和意志的集中体现,是精英主导人类的意识的阶段性发展。马克思和恩格斯曾对思想史作过这样的论述:

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这就是说,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支配着物质生产资料的阶级,同时也支配着精神生产资料,因此,那些没有精神生产资料的人的思想,一般地是隶属于这个阶级的。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不过是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在观念上的表现,不过是以思想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因而,这就是那些使某一个阶级成为统治阶级的关系在观念上的表现,因而这也就是这个阶级的统治的思想。此外,构成统治阶级的各个人也都具有意识,因而他们也会思维;既然他们作为一个阶级进行统治,并且决定着某一历史时代的整个面貌,那么不言而喻,他们在这个历史时代的一切领域中也会这样做,就是说,他们还作为思维着的人,作为思想的生产者进行统治,他们调节着自己时代的思想的生产和分配;而这就意味着他们的思想是一个时代的占统治地位的思想。[①]

哲学是思想的最高层次,也是思想的基础和核心,既然每一个时代统治阶级的思想都是这个时代占统治地位的思想,那么,就不可能在统治阶级的思想中分裂出对立的两个哲学“阵营”。而从诸神崇拜到上帝主义到天命主义到唯物主义的演进,不仅表现了统治阶级思想的更替,也反映着社会的进步。这种进步的根据,就是劳动者素质技能的提高。提高了素质技能的劳动者势必要求提高其社会地位,从奴隶到农奴到农民到雇佣劳动者的演变,标志着劳动者在人身权和经济、政治权利上的逐步提升。虽然这种提升还未使劳动者成为社会主体,但素质技能提高了的劳动者依据他们所争得的社会地位,已经能够形成自己的阶级意识,而哲学观念就是工业文明和公民社会劳动者阶级意识的核心和基础。它在本质上是与唯物主义对立的,并将取代唯物主义成为哲学史新的阶段。因此,它的根据不可能是资产阶级以所有权所掌控的物质财富及其物质一般,而是劳动者的劳动。劳动也就是社会主义哲学观念的基础和核心,劳动主义由此而命名并建立其体系。

劳动主义与唯物主义及天命主义、上帝主义、诸神崇拜等旧的统治阶级哲学观念的本质区别,一是从人自身的本质,而非人之外的神或物来确定基础和核心;二是集合了大多数人,即劳动者的利益和意志,是群众的主义,而非“精英主义”;三是将人的生存和发展作为目的,而将物质财富的生产作为手段;四是以变革人的社会关系为人性升华的途径。

从人之外寻找世界本原,探求决定人存在的原因,规定人的本质及其生存与社会关系,是以前各种哲学观念的共同点,虽然对象和内容都有所差异,分别将诸神、上帝、天命、物质作为各自体系的基础和核心,但它们都是将人作为被动的、被决定了的存在,是外在的“神”或物所决定、所支配、所派生的。统治者只是这些外在于人的“神”或物的代表,他们是克服了自身的人性具有了神性或物性的动物,是在行使神或物(资本)的统治职能。只有克服了人性才能行使这种职能,但他们又是人,因此在其意识和行为中包含着不可回避的矛盾,而这也说明为什么在统治阶级中会形成冲突,甚至会出现变革的势力。诸神崇拜、上帝主义、天命主义、唯物主义作为这依次出现的统治阶级的哲学观念,或是将人意识幻化出来的神作为世界和人类社会的主体,或是将自然物和人劳动生产的物质财富作为世界本体与社会主体,而人成了被支配物,只能小心翼翼地按照少数神和上帝在人间的代表或依从物质运动规律并占有巨额物质财富者的指挥行事。

劳动主义是对唯物主义和所有旧哲学观念的革命。它彻底摈斥了从人之外去寻找哲学观念的基础和核心的作法,以哲学探讨人生和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哲学的主体是人,而人的本质活动是劳动,哲学的主体更确切地说就是劳动的人。哲学的核心和基本范畴是劳动,劳动体现着人的本质,劳动是人生和社会发展的基础和根据。只有从劳动出发,才能认识人生,变革社会关系。人的哲学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发展人,为人的生存和发展探寻适当的途径。劳动离不开物质资源,人生离不开自然环境,劳动主义当然也要研究自然物质,但是从以人为主体的角度进行研究,是以劳动基础上的实践为根据的研究。不是要将人物化,而是将物人化,在认识自然规律的同时,改造自然物质,使之适应人的生存,而人的生存也要适应自然规律。

劳动主义是劳动者的主义,而劳动者历来占人口的绝大多数。劳动者是“草根”,是群众,劳动主义是群众主义。首先是大多数人的主义,进而是全体人类的主义。阶级统治之下,劳动群众虽然占多数,但他们只是劳动的主体、生产的主体,并不是社会主体。社会主体和主导是“精英”,他们是少数,但控制着生产资料所有权,甚至在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还控制着劳动者的人身权。这种控制不仅以庞大严密的国家机器为手段,更以其哲学观念为基础和核心构造的思想体系制约人们的意识,通过教育和舆论等各种方式,限制人们的意识,甚至“制造”人们的意识。奴隶、农奴、农民对人生的社会关系的意识,受统治阶级的控制,从一开始就不得不接受其思想体系的影响。这里最突出的就是欧洲天主教的全面统治,使每个农奴都成为教徒,并在头脑中种植下上帝造人创世观念,以及等级严明意识,从而满足于自身地位,服从封建领主和僧侣的统治。而中国集权官僚制下的小农意识,则是在官文化影响下对集权统治的消极适应。只有到工业文明条件下,雇佣劳动者的素质技能提高,并在协作中集合,才有可能形成阶级意识,形成以劳动群众为主体的哲学观念,延续了几千年的“精英主义”至此有了理论上的对立面,群众主义在与“精英主义”的对立斗争中演进发展。

劳动主义作为劳动群众的哲学观念,不应该也不可能从人之外寻找、规定哲学目的,而应将人,将劳动者的生存和发展作为目的。统治阶级的“精英主义”哲学都是将阶级统治作为根本目的的,虽然会将其目的包含于“神授”、“天意”、“自然规律”、“发展生产力”等各种观念之中,但其实质却是维护少数人的利益和对大多数人的控制。这里最突出,也最有欺骗性的就是唯物主义的“唯生产力论”。世界是物质的,人是物质的一部分,按照物质运动规律的要求,人应当不断地去改造自然物质,创造并占有物质财富。这是作为物质的人的物质性决定的,而能够占有大量物质财富,并能支配、指挥更多的人去劳作的“精英”,理应成为人类的“先进代表”,他们理解并掌握了人的物质规律,也是最有理性的,只有由他们领导人类,才是符合物质规律的。这真有点“绝对真理”的味道了。二三百年来,人类就在这种观念的支配下,努力地开发自然资源,拼命地使用自己的劳动力,几乎把地球表面全部翻腾过,只要可用的,无论种植、畜牧、采矿、捕捞,统统都要变为财富。以致天气变暖、环境污染,而人类自身也贫富悬殊,利益冲突,战乱不断。劳动主义不是不要改造物质世界,但不是顺从什么“自然规律”的要求,而是为了人生存和发展的需要。不仅要发展技术以节约劳动,更要审察、规范需求,克服因少数人所有大量财富而引发的奢侈浪费,将生产的目的放在提高劳动者素质技能上,由此而有计划地使用劳动力和资源,在保证人类必要的、合理的生活需要的同时,努力减少对环境的破坏,并更新环境,使人与自然相协调。

劳动主义是哲学史上的革命。这个革命是全方位的,从主体到对象到目的到方法到观念到全部体系,都是对唯物主义及所有旧哲学的革命,而其根本,还在于哲学主体的转移,在于劳动者素质技能的提高,在于劳动者争取成为社会主体并保证主体地位的实现与完善。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及集权官僚主义、封建主义、奴隶主主义的根本区别,就在以劳动者为主体还是以非劳动的统治者为主体。劳动者利益和意志的基本点,也在是否社会主体上。社会主义是劳动者为主体的主义,它的哲学观念必然也必须集中于这个基本点。劳动主义是社会主义的唯一哲学观念选择。



[①]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98—9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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