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大规模转基因“天然”动物模型实验

作者：顾秀林

转基因在中国做的动物实验，其实不只是在实验室里做的那两三个，例如著名的张启发小老鼠灌胃这种欺骗和大忽悠，两份已发表的转基因稻谷小鼠喂养实验——其中一个实验只掺了５％转基因稻谷。在这些实验室动物实验以外，还有实实在在的、规模巨大的室外老鼠试验。网友【我在线上】的一个跟帖是这样写的：“我向大家推荐一种高效而且是慢性的老鼠药，就是我们这【里】种的先玉335，是美国先锋公司选育的优良玉米杂交种。由中美合资企业山东登海-先锋有限公司按照美国先锋公司的质量标准和专有技术独家生产加工。我们这【里】种这个玉米已经有5~6年了，现在这儿大老鼠已经基本绝迹，还有一些小老鼠，也是呆头呆脑，狗都可以逮住。地址是山西省晋中市，平川，现在山区丘陵也有大量种植。”[1]

半年前当我初次读到这个帖子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是这样想的：这个网友会不会是在“造谣”呢？可是从逻辑上推测，他没有利益上的动机到网络上去胡说，在中国，反对转基因一直是非主流，造这个谣言没有任何个人好处。可是来自基层第一线的信息往往是最说明问题的，如果他说的是实话呢？那问题就太大了。

大规模的天然动物试验，其实在全世界各地都有。在美国有人观察到，在“玉米带”种了转基因玉米的田地很安全，一向喜欢吃玉米的浣熊不会来，可是天然的玉米地还像以前一样吸引这类动物。[2]这可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对照试验。还有人（在别的国家）发现，储藏转基因玉米的仓库不闹老鼠。那么在中国山西，晋中的大老鼠估计是实在没办法，到处都是先玉335，没别的食物可吃了，为了生存下去，被迫吃了先玉335，结果却是把自己吃绝种了；看起来还是个头小一点的老鼠更机动灵活，耐受力更好。

有家报社——新华社下属的国际先驱导报——的记者，去那位网友的家乡——山西晋中农村做了调查，后来又去吉林榆树做了调查，调查的结果是9月17日的一篇报道：“老鼠没了——山西、吉林动物异常现象调查”。[3]

真正的问题比“老鼠没了”还要大：小猪也快没了。母猪不发情、流产、生死胎，小猪成活率大大下降。这种生态异常现象，例如大量母猪不发情（很多被当作肉猪处理掉了）以前我们谁也没有看见过、没有听说过，闻所未闻，令人惊骇。调查地点的农民倾向于认为，最近几年正在推广种植的杂交玉米先玉335，看起来不对劲，和老鼠消失很可能有关系。

农民感觉到先玉３３５不对劲，报社、记者和关心的人们很自然地怀疑到那种子的出身：会不会和转基因有关系呢？杂交玉米先玉335是中国有关部门2004年审定、批准种植的一种杂交玉米，它的父母代种质材料是美国杜邦先锋良种公司从美国拿来的。先玉335的父本叫做PH4CV，它的专利摘要上明明白白写着：这是一个通过杂交获得转基因性状、然后经多代自交，育成的一个玉米自交系，受专利保护。

这个信息太震撼了，就是在虚拟的空间里，都能感受到一段时间的“死一般的寂静”。“老鼠没了”刊发４天后，９月２１日先锋良种中国公司发表了“声明”，绝口不提玉米亲本的事情，只是强调说，先玉３３５是在中国和为中国培育的品种。后来杜邦先锋的全球副总裁——明尼苏达大学细胞遗传学博士倪博先生，也通过中国媒体发表谈话，说什么就是不做转基因检测，转基因技术也很安全。他透露，在中国做过一个5年测试——不知道什么时间做的，而且其中包含的三种测试，没有一种和转基因测试有关。就做这种测试，倪博先生就认为：很安全了嘛！

不小心说了真话的，是负责推广先玉３３５的杜邦先锋中国公司前总裁刘石先生，尽管当过种子公司总裁，他还是太没有育种知识，而且也太敢凭着假洋鬼子的老总的派头造大谣，他说：一个品系有两个版本！那个玩意用在美国是转基因，用在中国就不是转基因，怎么啦？！在他自己的博客里，他说了算，但是刘石先生的确是敢说真话，看大家闹的有点离谱，就站出来说一句关键性的真话，还是有一点可爱之处。

尽管白纸黑字写在具有法律效力的专利文件中，ＰＨ４ＣＶ是转过基因的自交系，一切有关部门、媒体、专家、网民，一切听说了又关心的人，还是被这个转基因新闻震惊到无语，以至于绝大部分人，包括应该说话、应该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任的业内专家学者，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瞪眼看着专利摘要中transgene 和 crossing 这两个词，却拼死也不承认，先玉335会具有转基因的“内涵”。因为这个关系实在是太大了。

中国农业部沉默了两个星期，在国庆61周年前夕数小时，通过媒体发表公告：先玉335是我国自行审定的杂交玉米，不是转基因。哑巴吃黄连啊。

就像生态系统的演化永远漫漫无尽期一样，先玉335事件的内涵宽广无垠，现在只能想像，它也会、或者只能像生态系统的运动那样，慢慢地演化了。我在半年前第一次读到网上那条匿名评论【我在线上】，现在虽然“老鼠没了”已经刊出，但是却不敢再奢望，２０１０年结束之前，先玉335事件还会有多少进展。

演化是一种很缓慢的运动。需要非常多的内外条件，需要条件起变化。

华北、东北的大老鼠、小老鼠，我们现在不讨厌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