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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磊:在资本主义框架内良知只能是一厢情愿

作者:赵磊 来源:江南app网址

良知只能是一厢情愿  

赵 磊

(西南财经大学《财经科学》编辑部)

在房价暴涨的当下,有人主张把房价计入通胀指标。比如,时寒冰最近愤愤不平地说:“试问,难道房价上涨40%还不叫通货膨胀吗?CPI不反应房价的上涨,并不意味着通货膨胀没有发生,这些专家被拔掉了裤子还浑然不觉,因为他们把脑袋埋在了土壤里,或者,如‘竹林七贤’里的刘伶,有视屋室为裤子的潇洒”(《深渊·后尘 ——忧虑中国的隐患与危机》)。  

时寒冰的愤怒可以理解。但我以为,这种愤怒是否可以为“房价计入通胀”提供充足理由,仍值得进一步讨论。  

房价与股票价格一样,都属于“资产价格”的范畴。所谓资产价格,说白了,就是能够“炒作”的价格,比如股票价格的暴涨暴跌,就是典型的人为“炒作”结果。  

与一般商品的价格不同,资产价格可以脱离资产本身的使用价值,几十倍甚至几百倍地暴涨暴跌。也就是说,一般商品的价格涨落,通常总是意味着该种商品的供求出现了缺口;而资产价格的暴涨暴跌,却并不是由该资产本身的供求失衡造成的,而是人为炒作的结果。  

通货膨胀大致有三种类型:需求拉动、成本推动、结构性通胀。在主流经济学看来,通货膨胀只是一种“货币现象”;但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看来,通货膨胀是商品供求失衡通过货币在价格上的反映,所谓“货币现象”仅仅是通货膨胀的表皮而已。  

正因为通货膨胀的本质在于商品供求状况出现了失衡,所以,把资产价格的暴涨暴跌计入通货膨胀,就未必是一个明智的做法。因为,资产价格的暴涨暴跌并非资产本身的供求出现了缺口,而是人为炒作的结果。所以,用资产价格的变动来计算通货膨胀,很难客观反映商品的真实供求状况。  

如果非要把资产价格计入通货膨胀中去,那么,其结果必然是这样的:  

——当资产价格(比如股票)暴涨,股民们正在欢欣鼓舞的时候,宏观经济指标却告诉人们:恶性通货膨胀已经来临了,你们还高兴个头啊!  

——当资产价格(比如股票)暴跌,股民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时候,宏观经济指标却告诉人们:同志们都振作起来吧,通货膨胀已经远离我们而去了!  

这样计算出来的通胀率,比用实体经济的物价计算出来的通胀率,恐怕科学不到那里去。  

关于资产价格是否应进入通胀指标,学界早有争论。比如,有学者曾经主张:“应当把各种资产价格与CPI结合起来构造一个新的指数,从而把资产价格纳入到央行的考虑对象中”。在实际工作部门的人看来,这种主张几近空想,因为:  

“这样的指数构造不仅在技术上很难做到,而且它要比物价的波动更为剧烈,甚至可能会完全由资产价格主导”。如果调控当局以这样的指数马首是瞻,那么央行的货币政策会变得极不明确;而货币政策的频繁改变,必将失去对宏观经济的稳定作用。  

上个世纪90年代日本泡沫经济崩溃之后,鉴于泡沫膨胀时期稳定的物价指数干扰了当局提高利率的决心,有学者建议:“中央银行的紧缩性货币政策不仅应当考虑通货膨胀,还应当考虑资产价格,因为资产价格代表了对未来通货膨胀的预期,此外资产价格在高涨后发生的崩溃会导致金融体系的不稳定”。  

资产价格的上涨是否与未来通货膨胀的预期有关呢?从理论上来说,二者确实有关系。这种关系在于:当人们预期未来会发生通货膨胀时,投资者会产生资产保值和增值的需求,这种需求会促使投资者购入非货币的资产(比如股票、房产、债券等等),从而推动这些资产价格的上涨。  

但是,随着虚拟经济的发展壮大,资产价格的上涨已经越来越脱离实体经济的制约,这时的资产价格暴涨与其说是“通胀预期”所致,不如说是实体经济已经无利可图,大量资金流向股市和楼市所致。显然,这种资产价格的暴涨,与通货膨胀的预期已经没有任何逻辑关联。  

问题在于,作为经济体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资产价格不仅与通货膨胀之间存在联系,而且还与更多的经济指标存在着“骨肉联系”(如经济增长、就业、消费等等)。正是这些“骨肉联系”的制约,中央银在面对资产价格变动时,其反应就不会是“一触即跳”,而是“保持十分的谨慎”。  

中央银行对资产价格的变动并非不敏感,而是它不敢敏感。央行毕竟是市场流动性的提供者,它不可能置身于各种经济指标的“骨肉联系”之外。随着股票、楼市等资产价格的急遽变动,如果央行的政策也忽起忽落一日三变,其结果必然是在资产价格坐上了过山车的同时,整个宏观经济最终将深陷黑洞的死寂之中——这样一个有悖于资本逻辑的选择,显然是现实经济关系和经济实践所完全不能接受的。  

基于以上原因,目前比较一致的观点认为:资产价格由于其波动性和随意性,不应被纳入中央银行的调控范围,也不应成为央行的调控目标。不过,由于资产价格中包含着一些经济变化的前瞻信息,中央银行在制定政策时,也不得不参考资产价格的变动情况。  

毫无疑问,资产价格的暴涨暴跌所带来的灾难,是当代资本主义正在不断重复的故事,善良的人们总希望从中吸取教训,以期避免灾难的再次发生。在这个意义上,我理解时寒冰的良知和愤怒。遗憾的是,在现有资本主义制度的框架内,这种良知和愤怒只能是一厢情愿。即使把这种良知和愤怒上升为政策诉求,在我看来,也只能是论文中的模型、演习中的沙盘、茶杯里的风暴而已。  

在现实中,我们看够了虚拟经济的 “无组织、无纪律”,看够了房地产业的“自我表现,自我膨胀”,看够了资产价格的“暴涨暴跌”,可是面对这一切,当局的拳头总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在几套“组合棉花拳”打完之后,目前似乎已经无计可施,以至于政府的诚意也备受人们的怀疑了。  

其实,不是当局不想作为,而是根本就做不到。不仅日本做不到,美国做不到,迪拜做不到,中国也同样做不到!这是一个事关资本逻辑、资本主义制度存废的“根本问题”,而并不是一个把资产价格计入通胀指标,就能够摆平的“技术问题”。  

所以直到目前为止,除了周期性的经济危机的强制纠偏,我还看不到当下的市场经济有从此告别泡沫暴涨暴跌的任何希望。  

( 2010-1-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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