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对经济主义的批判：政治同经济相比不能不占首位

星火1996

　　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思想斗争，而也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思想斗争过程中无产阶级政党才变得更加巩固。在基本完成对民粹派和合法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批判、明确俄国社会的改造应当依靠工人阶级团结起来走社会主义革命道路之后，社会民主党内又出现了一股“经济主义”的思潮，认为党目前的首要任务是领导工人阶级开展经济斗争，以争取眼前现实的物质利益，而不是把工人阶级组织起来进行以推翻专制制度为目标的政治斗争。

　　经济主义为自己辩护的第一个观点是：既然马克思主义认为社会发展归根到底是由经济因素所决定的，那么经济斗争当然应该占据首要地位。这种说法听起来貌似挺有道理，但它实际上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机械理解和歪曲。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如果工人不能享有自由集会、结社、出版、游行示威的权利，不争得对国家事务、国家管理、法律制定的影响，那么任何经济斗争都不能给他们带来持久的改善，资本家一定会想方设法在合适的时候把暂时让渡的利益夺回去。同时，没有足够的政治权利和政治自由，工人甚至都不可能大规模地进行经济斗争，而只能局限于一时一地的小规模骚动。

　　工人和资本家的冲突看起来是经济斗争，但事实证明，工人同资本家的斗争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导致工人同政府的冲突，而政府本身的行动也会向工人证明：工人只有联合起来进行政治反抗，才能影响国家政权，才能争取到真正的解放。列宁指出，各阶级最重大的利益只有通过根本的政治改造来满足，无产阶级作为一个阶级的整体经济利益只能通过无产阶级专政代替资产阶级专政的政治革命来实现。“政治同经济相比不能不占首位。不肯定这一点，就是忘记了马克思主义的最起码的常识。”

　　那么，马克思主义强调政治斗争的重要性是否意味着轻视经济斗争呢？当然不是。马克思主义既反对轻视政治斗争，或者把政治斗争的内容局限于要求政府做一些改良主义的、局部的修补和让步的“经济主义”，也反对夸大单独的政治斗争的意义，寄希望于通过脱离经济斗争和工人运动基础的小集团“政治密谋”来改造社会。

　　马克思主义认为，必须把政治斗争和经济斗争紧密地结合成无产阶级统一的阶级斗争。社会民主党人的任务是在组织经济斗争的同时不局限于改良性质的经济斗争，在工人阶级中间进行政治宣传和鼓动，把他们反对资本家的分散的自发斗争变成维护整个阶级共同利益的自觉斗争，变成无产阶级政党争取实现社会主义理想的政治斗争。“‘经济的’让步（或者假让步），对政府来说，自然是最便宜最有利的，因为它想借此博得工人群众对它的信任。”社会民主党必须使争取改良的经济斗争服从于争取自由和争取社会主义的政治斗争，二者之间是局部和整体的关系。

　　经济主义为自己辩护的第二个观点是：经济斗争也具有政治性质，在经济斗争中一样可以培养工人的阶级意识，而且参与经济斗争正是工人产生阶级意识的开始。马克思主义从来不否认经济斗争是唤起工人的阶级意识、开展工会斗争和传播社会主义思想的起点，但是，我们同样不能忘记，经济斗争本身并不是社会主义的活动，而只是资本主义框架下的工联主义的活动。纯粹的经济斗争揭露的只是某个单独的工厂的工人和老板的关系，其结果“不过是使出卖劳动力的人学会较有利地出卖这种‘商品’，学会在纯粹商业契约的基础上来同买主作斗争”。社会主义者领导工人斗争的目的“不仅是要争取出卖劳动力的有利条件，而且是要消灭那种迫使穷人卖身给富人的社会制度。”

　　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使工人跳出自身生活的局限，认识到压迫自己的不只是他们所在工厂的老板，而是整个资产阶级，是作为资产阶级管理委员会的国家机器。同时，阶级压迫不只是针对工人阶级，而是针对不掌握生产资料的所有社会阶层，并体现在包括工作、生活、学习、家庭、性别、信仰在内的方方面面。因此，只有组织对现存社会制度的全面政治揭露，才能发展工人阶级真正的阶级政治意识，而不是工联主义意识。“一切‘经济派’的基本错误，即认为可以从所谓工人经济斗争内部发展工人的阶级政治意识，也就是认为，仅仅（或哪怕主要是）从经济斗争出发，仅仅（或哪怕主要是）在经济斗争的基础上，就可以发展工人的阶级政治意识。这种看法是根本错误的。”

　　经济主义为自己辩护的第三个观点是：大多数俄国工人还没有成熟到能够进行政治斗争的程度。对此，列宁指出，与经济派所认为的恰恰相反，俄国社会革命的历史教训告诉我们，目前所缺少的正是对工人阶级的政治鼓动和政治教育，摆在革命者面前的迫切任务是“把社会主义思想和政治自觉灌输到无产阶级群众中去，组织一个同自发工人运动有紧密联系的革命政党。”如果自称社会主义者的人看不到社会形势的发展，依然只是鼓吹经济斗争，那么他们就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而只是资产阶级改良派的附庸——因为资产阶级也在大力鼓吹成立不进行政治斗争的经济组织和工会组织，以此将工人运动引入可控的温和轨道。

　　毫无疑问，工联主义、改良主义的思想在工人中间大量存在，但是，经济主义者只看到工人阶级中的落后分子的思想状况，并将其视为整个工人阶级的共同面貌。他们只是迎合群众的自发意识，而没有意识到党应该走在自发运动的前面，努力提高工人的政治自觉。“把整个运动归结为争取眼前的利益，就是投不开展工人之机，就是投其所好。这就是把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之间的联系，先进工人的明确的政治要求和群众的自发的抗议之间的联系，人为地割裂开来。”

　　社会民主党人要成为觉悟群众的代表，成为带领群众前进的先锋队，而不是群众的尾巴，放弃自己的领导责任。

　　自发与自觉的矛盾，群众与先锋队的矛盾，这一话题在社会主义运动史上引起了无数的争论，至今没有平息。那么，作为“先锋队”理论创始人的列宁究竟是如何看待的呢？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