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瘦身”242医院趟出新路
——深化改革探求新型公有制实现形式极其重要
王忠新
作者按：今年初国务院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继续加快国有企业“瘦身”。可在深化改革中，要不走老路，不走邪路，就要积极探讨新型公有制实现形式，这一点极其重要。笔者先前撰写的《“枫林谷”全资公有的股份制改革大路通天》，就是总结了一种林业改革的新型公有制实现形式，今年10月份已被一位政治局委员、副总理做了重要批示。本篇是“枫林谷”一文的姊妹篇，以后笔者还将陆续总结推出其它的新型公有制实现形式，也希望广大博友多多提供此类典型的采访线索。
沈阳242医院原是沈飞公司职工医院，在国企剥离“办社会”的改革中，跳出民营化“路线图”，创造出一种国有和集体相结合的股份制模式。医院度过转制“阵痛期”后，依托公有的独特优势，呈现跨越式发展。
一、242医院转制独辟蹊径开创第六条道路
作为大型三级综合性沈飞职工医院，医疗设施和眼科、胸脑外科等医疗水平，曾属沈阳市一流。但历史走到公元2004年，东北地区国企改革脱困剥离社会职能，央企被要求在2005年前完成，242医院就走到了被剥离转制的路口。
1、国企医院剥离大体有5条道路。当时，全国国企办医院6000多家，央企占1000多家。剥离国企医院的总体要求，就是将其推进市场大潮!相关文件提供5条道路：地方医院接收，国有资产无偿调拨;医院和企业脱钩，医院自谋出路，自收自支，自负盈亏，国有资产交职工集体使用;医院整体出让个人，收购者可继续办医，也可改变资产用途;把医院委托民营公司经营，民间资本逐步进入，国有资本逐步退出，也可投资入股;民营医院或其他民企控股收购兼并。
按此“路线图”，第一条变事业单位不转制。第二条只剥离不改制。第三条是国企回收资本医院整体消失(有个别民营公司收购上千家国企医院炒地皮)。第4第5及第3条中“收购者可以继续办医”，这种私有化转制保障不了医院职工的政治地位，遭到强力抵抗的事件全国频发。
2、242医院独辟蹊径开创第六条道路。按剥离“路线图”，242医院第一条路就被堵死，因沈阳市不接受为事业单位。若私有化一卖了之，不能保障沈飞公司需要的医疗服务，不能保障医院员工切身利益。经多方探讨，依托“路线图”第二条：医院和企业脱钩自谋出路，国有资产交付职工集体使用，242 医院创造出国有和集体相结合的股份制。经资产评估，沈飞集团占股45.38%，医院职工占股54.62%，职工入股的钱来自职工转制补偿金。
因特别重大事项的决策，必须要有占67%的股东同意，仅此一条，沈飞在股权结构就实际控股，这无疑是一种新型公有制形式。
二、242医院转制后一度出现“阵痛”
2005年11月，医院这样完成了改制，职工虽没太大抵触，但转制给医院也带来“四个不适应”的阵痛。
对转制本身职工不适应。转制过多强调了自谋出路，自主经营，自收自支，自负盈亏，忽略了对转制后医院公有性质的诠释，加之，注册的是“民办非企业单位”，沈飞公司职工涨工资、发福利，已将医院除外。这使医院从领导到职工，都误以为是私有化的转制，都有一种被抛弃感。
对市场化医疗环境不适应。以往沈飞10多万职工和家属，都到242亿元医院就诊(转诊需特批)，再加上沈飞公司给点钱，医院职工衣食无忧。可转制后，沈飞的职工和家属，凭医保卡可到各医院就医，有的沈飞职工家属竟喊“解放了”。加之，242周围还有5家医院环伺，以致儿科一度就一个患者住院，传染科一度就三个患者住院。
对转制的新体制不适应。医院将转制的体制，按一般非营利民营医院模式运转，不知如何整合党委、工会、共青团等共同运转。沈飞公司既然已经将医院改制为自主经营，对医院也很少过问。将医院混同于私有化民营医院，对如何发挥新型公有制的优势找不到“抓手”。
自主经营的优势不适应。自主经营本是放大医院权利，增大医院活力。可囿于传统公有制医院能上不能下的一套没打破，一些科主任慵懒散的现象比较突出。当别家医院在快速前进，242医院靠沈飞吃老本的观念还没根本性改变。
种种不适应，让医院500张床位，利用率最高不到300张，至2012年累亏700万元。
三、依托公有优势医院焕发勃勃生机
沈飞公司关注医院国有资产要求改变，医院职工从保障切身利益要求改变。2014年1月7日，医院经股东大会选举和沈飞批准组成新一届班子，沈飞一位副总任医院董事长，医院院长是党委副书记、副董事长，医院设专职党委书记兼副院长和工会主席。沈飞公司党委任命医院党委正副书记和工会主席。“思路决定出路”。医院新班子抓住长期被忽视的医院新型公有制特点，明确提出依托公有平台，发挥公有优势，实现公有的共同奋斗目标。雷厉风行地开展了“九抓”：
抓班子。以往将医院当民营医院，缺抓班子意识。现在医院明确按沈飞二级公司班子标准抓自身。一方面抓廉洁自律。按“8项规定”严控招待费，医院在医疗业务扩大数倍情势下，招待费却降低4倍。一方面抓作风整顿。重点整顿班子并带科主任、护士长，规定院领导和科主任必须参加早交班。领导班子精神面貌陡变，全院的精气神一振。
抓制度。新班子抓管理清晰两点：一是没规矩，不成方圆;二是多用制度管人，少搞人治激化矛盾。医院曾编有规章已20年，显然不适应当前，医院下大力气重新编修的《职责制度汇编》、奖惩条例、员工行为手册，特别注意吸收近年来国家及省市卫计委、沈飞公司的相关规定。这让医院《职责制度汇编》内容更详实，表述更准确，条目更细化，操作更方便，涵盖更全面，问责更具体。
抓设备。任何时代的划分，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用什么方式生产。在依托大型先进医疗设备进行诊断的新医学时代，医疗设备无疑是医疗水平的依托。近两年多，医院购置设备总金额1979.33万元，远超过改制前8年的投入金额，配备了西门子磁共振、GE64排128层螺旋CT、飞利浦数字减影血管造影机、DR、CR、全数字高频乳腺钼靶机、最新飞利浦IU ELITE全数字超声诊断仪、进口腹腔镜、进口手术显微镜、进口血透机等三甲医院所有应有的高档医疗设备。一谈这些，医院职工都说“鸟枪换炮”了!
抓人才。一流的事业吸引一流人才，一流的人才创造一流事业，一流的事业也造就一流人才。242医院抓人才建设，对内，通过个人申报及系列考核，建立医院后备人才库，输入147名各类人才骨干和心怀的梦想;送出45人深造;大胆提拔使用，2014年就启用20名中青年骨干。对外，既重引进，还重使用。三年引进拔尖人才15人。如， 2016年引进一个有专业特长的35岁手足显微外科专家，为其单独成立了显微外科，他完整带进一个医护团队，两月成功做115例手术。围绕人才引进，医院新增6个科系。
抓医疗。医院的生产力标准，核心体现在医疗水平。如今，242是沈阳医学院教学医院、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协作医院、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盛京医院医疗联盟医院。医院设有远程会诊中心，与北京301、北京天坛等多家知名医院长期合作。医院自身已完成包括肝门胆管癌根治术、胰十二指肠切除术、低位直肠癌根治术等复杂大手术，在心脑血管介入治疗、腹腔镜外科、关节镜等微创手术具备了较高水平，尤其在输卵管再通介入手术治疗不孕不育方面，无论数量和水平都已达到省内一流，儿科成为沈阳市重点学科。
抓扩容。随着医疗事业的扩大，近三年，医院建筑面积新增8000平米达4.2万平米。医疗用房面积，由25856平米增至37500平米。医疗人员增长和医院床位增长比率，是衡量医院良性发展的重要指标。随着医院的面积和医疗用房扩容，相比2005年医院转制时的418人，2013年增至520人，2016年又增至563人，医院的医疗技术人员增长近30%。
抓上下。作为新型公有制的医院，要充分发挥自主经营的人事自主优势，科主任、护士长不能“终身制”，经考核对不胜任的及时调整。其中一次院务会就调上调下，调进调出了10个医院中层，并在做好思想工作前提下，撤掉一个科主任，这引起了很大震动，医院人事这池死水变活水了。
抓环境。绿化面积由不足1万平米增至2.34万平米，一进医院就像进入大花园。新建能容百余辆车的停车场，将以往隔3、5米就能闻着臭味的26个病房卫生间，全按星级宾馆标准改造。病房露天平台全安封闭窗户，即保暖又给患者安储物柜的空间。整体装修改造了妇产科，特别增大卫生间面积，地面改地胶。
抓收入。医院的发展动力和凝聚力，都离不开提高医院职工收入。2013年全院职工的平均工资性收入是65931元，到了2015年全院职工的平均工资性收入是81307元，而且，奖金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很多职工反映：过去沈飞职工涨工资给我们落下的，现在都找回来了。
四、抓公益的服务宗旨不能动摇
“救死扶伤”是医院第一宗旨，公益无疑是公有医院重要属性。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当公益的榜样，并让公益性增大医院对患者的吸引力，242医院有八大亮点：
亮点之一：为沈飞服务是医院首要坚持的第一宗旨，医院教育职工要清楚：242过去是沈飞的职工医院，现在是沈飞控股，党委工会等受沈飞直接领导，全心全意为沈飞服务的宗旨不能动摇。为此，医院经常组织医疗队到生产一线巡诊，对沈飞所有重大活动提供医疗保障，为沈飞离退休干部专设一层病房等。
亮点之二：启动支援三台子社区的医疗服务，医院18个科室和18个社区签订服务协议。定期去义务讲座、义诊、家庭保健、低保户免费体检，为社区居民来医院看病开通绿色通道。并给社区群众建卡，凭卡就诊住院门槛费减一半。很多科室都和患者及社区群众建立微信群，患者有什么问题，在线医生及时解答，简直成了百姓的贴身医生。
亮点之三：为医学院承担六个本科班临床理论授课、临床课间实习、临床毕业生产实习等。医院分工一位副院长主抓，设5个教研室，每个教研室都配主任和教学秘书。教学设备配备有电化教学、临床教学技能培训室、手术观摩室、学生就餐食堂等。2013年医院以沈阳医学院非直属附属医院的名义，接受了国家教委的教学评估和临床教学质量认证。
亮点之四：为方便患者就医，满足不同患者需求，沈阳二四二医院实行“365天，天天开诊”新举措。周六、周日和法定假日不仅照常门诊，还有专家出诊，医技科室所有检查一样完成，职能科室正常办理各项事务及签字盖章事宜，节假日门诊按平价收费(物价局规定按急诊收费)。
亮点之五：成为沈阳16个看守所关押嫌犯唯一指定就诊住院医院，监管科需占面积很大，安防设施要严，光警察就有24个轮流值班，经济效益却不大，但医院对监管科的建设特别重视。监管科也被省公安厅评为“先进模范病房”，省厅还组织全省观摩团参观。
亮点之六：儿科建设更以公益当先，儿科有时需四个医护忙乎扎针滴流，一次才收费6.6元，因儿科收费太低，全国性儿科都萎缩。一度有人提议242医院应取消儿科。但整个沈北地区40多万人，唯242医院一个儿科，从方便群众就医的角度考虑，医院更重点加强儿科建设，不仅没对儿科有医疗收入考核，还进行大笔经费补助。
亮点之七：医院要抓好公益性服务，政治思想工作要发挥独有的优势。医院明确规定,医院职工患病住院、医院职工直系亲属去世、医院职工本人结婚，医院的领导都要去慰问和致贺。党员都胸带标牌上岗，发挥模范带头作用。成立了文化建设办公室，全面开展宣传文化工作
亮点之八：为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做出突出贡献。2003年院医疗队代表沈阳市接受国务院督导组的“非典”应急演练抽查，获抗非典优秀单位;2008年院派医务人员奔赴汶川抗震前线，获抗震救灾先进单位;2012年获全运会提供保障先进单位等数十个荣誉。医院是辽宁省和沈阳市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定点医院、商业保险定点医院、工伤保险定点医院、新型农合医疗定点医院、道路交通事故医疗定点单位、卫生部国际紧急救援中心网络医院。
五、242医院转制模式的可圈可点
242医院转制将国有控股和全员入股组合，是确保公有制占社会主体的一种新型公有制实现形式。从医院适应转制阵痛后的迅速变化看，这种转制模式可圈可点。
1，切实保证职工在医院当家作主。让职工都能成为医院的股东，职工通过股民大会对医院的重大事件、重大决策、重大开支和大型设备采购，都有发言权和投票权。党委和工会保障职工在医院的政治平等，医院没有身份不平等的“农民工”。在这样一个公有的平台上，医院管理层和医院职工根本利益一致，抓管理从根本上避免了激化矛盾。
2，确保了国有资产未出现流失。这样的转制避免了贱卖国有资产，甚至将国有资产白白送人等弊病出现。特别是近几年的变化证明，不仅国有资产没出现任何流失，国有资产还在增值。由于医院的建制没有大的变动，让医院的人才得以保留，还能让医院的人员能安心工作。
3、确保了医院为沈飞服务的性质。沈飞的职工和家属有10多万人，沈飞公司需要这样一家医院做医疗服务;沈阳三台子地区几十万百姓，需要一家以公益性质为主的大医院。242医院坚持公有性质的转制，确保了医院服务方向、服务功能、服务性质不变。
4、沈飞公司依托公有平台大胆支持发展。242医院虽然转制了，可因沈飞公司控股职工医院性质没变，只不过更多的面向了社会服务。242医院依托沈飞的实力，或者说，医院作为中航的一家医院，中航和沈飞公司也可名正言顺的加大对医院的投资。
5、公有的金字招牌更有凝聚力。作为中航的一家医院，这个金字招牌无论对医院对外开展协助，无论是吸引人才，无论是吸引患者，都具有不可替代的吸引力和凝聚力，今后还要将这个金字招牌擦的更亮。
6、医院的政治思想优势得到发扬。政治领导和思想领导，这是社会主义企业独有的优势，很多国企职工医院改制为私有，都取消了党委、工会。而242 医院的转制党委、工会及文宣等都得以保留，党委和工会还受沈飞公司领导。实践证明，这个政治优势对医院的建设不可替代。
7、改制的医院有更大自主性。改制后的新型公有制医院，一方面在引进人才、人事安排、重大开支、扩大编制等有更大的自主权;一方面职工作为股民对医院经济活动的“三重一大”，有发言权、投票权、监督权。医院党委工会也能在公有的平台上，树立榜样、凝聚人心、引导理想等，名正言顺地发挥积极地政治作用，
由于发挥这些优势，医院服务半径不断扩大，经沈阳市卫计委批准，2015年8月3日起，医院编制床位由550张增至700张，实际开放750张，床位利用率100%。现康复中心、中医软伤中心、健康管理中心等科室已开诊，床位达1000张以上。年门诊量35万人次(同比三年前年增近10万人次)，出院病人1.6万余人次。无论装备、人才、床位、医疗面积大幅增加，确保医院公益性基础上增大医疗收入，医院不仅彻底扭亏，还用医疗收入加大设备更新，并让医院职工收入翻番增长。现在2万余平米的新住院大楼破土动工，当这栋住院大楼建成，242将当仁不让跻身省级市属医院先进行列。
六、国企医院剥离转制能不能多一种选择
从2005年开始的剥离转制国企职工医院，至今还方兴未艾。2013年10月国务院《下发关于促进健康服务业发展的若干意见》，明确提出“以国有大型企业下属的职工医院为主体的国有医疗资产民营化”。2016年3月5日，国务院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国有企业瘦身健体 加快剥离办社会职能，增强核心竞争力。
回顾国企职工医院的剥离转制，基本方向就是私有化。即使国企职工医院被地方政府接受为事业单位，很多也没躲过再次私有化。因国家2009年开始了16个城市试点，2011年逐步推开 “积极稳妥地把部分公立医院转制为民营机构”。如，2011年7月，涟钢集团与娄底市政府签订协议，将涟钢医院移交市政府，可“移交”工作尚未完成，娄底市就迫不及待将医院“卖”给众一集团，遭到医院职工强力反对。
根据2015年5月17日《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城市公立医院综合改革试点的指导意见》：(二十)推进社会力量参与公立医院改革。鼓励社会力量以出资新建、参与改制等多种形式投资医疗，优先支持举办非营利性医疗机构。从基本精神来看，非职工医院的城市公有医院，也面临私有化大潮。
在国企继续“瘦身”，地方公立医院转制的大情势下，可否做点这样的思考：公有制就办不好医院吗？国企的职工医院就一定是企业负担吗？国有大企业发展不需要医疗服务保障吗？国企的职工医院就不能自我生存吗？医院的转制仅仅考虑经济效益吗？职工医院肩负的重大政治和公益责任能甩掉吗？国企医院的改革一定要私有化吗？
所有这些问号，沈阳242医院的转制模式，都给与了很好回答。特别回答了这样一个问题：对国企职工医院“瘦身”，不能再“一刀切”的私有化了。将公立医院卖掉容易，再变回公立医院却难如登天。宿迁市将公立医院全部私有化后，只能重新投资16亿元建设公有医院，这种“翻烧饼”的改革别重演了。国企职工医院改革，国家应在原来的“路线图”，加进沈阳242医院的“第六条道路”，这就是沈阳242医院转制带给人们最大的思考。（李亚军、王忠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