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上握着一张百元人民币大钞,我就握着百元人民币的金权,可以凭它下馆子,买服装,乘的士,住旅社;“三俗”一点,可以让风尘女子为我宽衣解带。这些不需要我去强迫,市场经济嘛,作为市场经营的单元,他们很欢迎我这样的客户,甚至我手里的大钞,原本就是他们经营的“标的”。
即使他们不接受我手里的人民币,而要美钞,或觉得美钞也会贬值了,只要黄金,那么对不起,这里是中国,交易媒介只能是人民币。因为这是“法定”的、法律强迫的,而法律的后盾是枪杆子。
枪杆子里出金权的意涵极广,上了普世、普适的高度。三岁小儿抱金砖于闹市,他有金权吗?没有,因为他没有枪杆子,任谁都能从他手里轻易夺走。不要扯上什么“道德”,因为道德的后盾同样是枪杆子。再一个是小儿未必会对“金权”有什么认识,如果哄哄,他兴许就将之换张烧饼吃,算是行使了金权。
兹有3万亿,美金的砖呢,是一个愣头少年几年里流血流汗兼拆房卖瓦所得,姑且认为都属于他个人财产。现在他怀揣金砖身处闹市,周遭布满血色的眼睛,只是少年虽然颟顸、忠厚,看上去却肌肉虬结很有些力气,动手就抢的话结局难料,何况还有“道德”哪,一动粗满街看客顾客骂的骂,助拳的助拳,大乱之下生意也没得做,金砖抢到手又有什么用——能当烧饼吃啊?有心有力者才不那样干,他们自有妙计。
其实闹市里的大商家就那么几户,3万亿多是少年给他们卖命打工换来的条条。他们串通一气,还控制着一众中小商家。于是那少年买啥啥价格都翻番不止,自己憋屈,其他顾客也侧目。也不是什么都敞开供应,许多“重要”的东西是拿捏着给,卡着脖子给。少年愤而论理是没用的,想闹的话,不但店里一帮手持铁棍、砍刀的打手虎视眈眈,这时一街看客多半也会向着店家——道德啊。市场经济的道德。想买铁棍、砍刀?那可不行!怕你有钱又有刀以后,诱迫众多看客把市场给端喽,张罗出一个新的市场,搞自己“枪杆子里出金权”的新的伟大实践。
枪杆子里出金权的普适性也体现在微观的生物学层面。一盘味美营养的食物,我只有将它吃下肚,并消化吸收了,才对其真正行使了“金权”,这时,我良好的身体机能就是我的“枪杆子”。假设我此时肠胃大坏,胃口全无,或者垂垂将死吃不动东西了,则对这道佳肴也没什么金权可言。以此推之,一口肥猪全部做出好菜端来,我胃口再佳,又怎能去有效行使金权?可笑那些“良田万顷、广厦万间”的世间过客,他们不懂得自己有效的“金权”仅限于“日食一升、夜眠八尺”,还在拼命为自己、为后代编织财富迷梦,待陈胜一王,天下倾颓,身死家灭者,其良田、广厦、存折安在哉。
立身于枪杆子咣咣硬的国度,本就是最大的个人财富。这么多有钱人纷纷移民美利坚,实质是寻求更硬的枪杆子保护,只是不知道13亿每人发他100万美元,通通移民过去,他们收也不收。既然得老死在这块土地上,就要寻思怎样将之建设好,打造并维护足够硬的枪杆子。至少别老抨击什么爱国主义、爱国贼行不?领基金会工资是来钱快,只是大难一至,什么本币美钞,当废纸用还嫌硌人;逃是逃不了的,美军从小小伊拉克撤离,又带走几个“汉奸”?
各级当局者逐渐淡化GDP色彩,令人稍感欣慰。国强民富是为正道,“国富”民强自取危途。
当今世界枪杆子里出金权玩得最高级的,就是美元霸权。1944年7月,44个国家的代表在美国开会搞了个“布雷顿森林体系”,确立二战后世界贸易以美元为中心结算。为给美元套一把锁,规定35美元等值1盎司黄金,随时自由兑换。经过两次世界大战,美国一跃成为世界超级老大,生产力惊人,工农业产品在世界占据巨大份额,黄金储备世界第一。世人乐意拥有美元,因为凭着它至少可以从美国换回需要的物资和商品。
但很快美国产品不再一家独大。而黄金的产量和储量极其有限,根本无法承载与美元的挂钩,因此,1973年尼克松终结了布雷顿森林体系,美元与黄金脱钩。美国人过惯了越来越脱离劳动的民主自由日子,与黄金脱钩后的美元,其成本差不多就是印刷费用,还能换回大把物资吗?有办法。他们不但有印钞机,更有无比强大的航空母舰,他们深谙“枪杆子里出金权”的至理。
就在1973年的10月6日,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埃及人和叙利亚人两线出击,打了以色列一个措手不及。但不久后以色列又占了上风,像前几次战争一样,因为它背后站的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战场不利,坐拥石油的阿拉伯人决心使用经济武器,抬高油价以打击西方。果然奏效,很快西方就顶不住了。这时美国人对沙特石油大臣,也是首任欧佩克秘书长说:你们想把油价打多高我们不管,但是要想不让“美国人与你们为敌”,你们必须接受一个条件,就是全球的石油交易用美元结算。
什么钱都是钱,何况是曾经的“美金”。“不让美国人与你们为敌”又是何其巨大的诱惑!搞定。“中东战争”渐渐成为一个历史名词,欧佩克里世袭的石油王子们正在和平地享受富足和奢华,以色列人大概也不会去惊扰他们的美梦了。从此,美国日渐专事于印刷美元纸币,一部分通过“民主博弈”派给国民改善生活,但也不能太闲着啊,于是扩充第三产业,让他们随华尔街起舞,花样翻新地玩“金融创新”;当然最重要的是投于军工,确保自己和以色列的杀人武器精益求精,遥遥领先,这是金权的根本,决不动摇。世界人民专心致志生产实物商品以获取美钞,买米买“油”以后,若有结余“无处可去”,就只好购买“美债”支持美国建设。印钞——消费——货币回流,“全球化”就这样发生了。
同样追求枪杆子里出金权,相比较之下,德意志帝国当初虎口夺食去“打”开生存空间,日本帝国“欲先征服、必先征服”等等,乃何其愚蠢的做法!通过让世人几乎觉察不到的方式,乖乖地让他们把手中财富交出来,而又不制造仇恨,将军教授乔良将美国人这种史无前例的创新称作“金融殖民”。
“金融殖民”不是哼哼曲调那么轻松,必辅之以“软、硬”两手。硬手就是真刀真枪,时刻准备着以强力解决对美元的外在威胁,美国军费占世界一半可不是闹着玩的。其他产业可以空心化,军工产业决不可以。萨达姆是在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过不是原子弹,而是他嚷嚷着用其他货币结算伊拉克的出口原油,该死;卡扎菲献媚投诚许久了,但终究“不可靠”,所以一有机会就被一劳永逸解决了。利比亚问题兼有美元和欧元的因素,有外在问题的时候,美元欧元是堂兄弟一致对外,外在因素淡化时,它们就要窝里斗个长短。乔良说,美国打科索沃战争是要给新生欧元当头一棒;阿富汗战争的真正目的是把资金赶回美国,因为世贸大厦的惊天一撞,立使美国境内大量资金四处逃散,美元霸权岌岌可危——反的是这个恐。
软手不软。一是我在之前系列文章说的猎猎挥舞“民主、人权”大旗,却积极在潜在对手内部培植一个腐败的精英层,让其纠结死。腐败的精英层有政商界的,经济政治军事等领域渐次浸润;也有学界的,负责摇旗呐喊,找茬掘坟,制造纠结、混乱、分裂。反正培植的钱印得有,以各种基金会的名目派就是了。
软手中有比较直接的狠手,名曰贸易制裁、经济封锁。这些手段使穷国即使有什么产品,也无法获得外在市场,赚不到钱;有钱的主,即使国库里的美钞够装几轮船,加遍地黄金、到处油田,一被制裁封锁,无法从外界获取物资,那些都会变成废物。打破封锁的唯一手段就是枪杆子,正如日本人偷袭珍珠港。朝鲜、古巴等被西方封锁,毕竟还能与同情者进行“经济交流”,获得一定的物资,苏联一倒,就苦不堪言了,尤其外部空间险恶的朝鲜。跟什么“社会制度”无关,不然把四小龙封锁了试试?绝对撑不了朝鲜那么久。伊朗喊着“不怕制裁”,那是因为其深知还有同情者,想当年无人敢同情的萨达姆,石油储量不遑多让,他和伊拉克人民哪是一个惨字了得。前苏联和中国深知其味,但她们体量够大,物产丰饶,一切苦难内部消化,极其艰难却卓有成效地实现工业化,打造了精良的枪杆子,也成为美元金权的眼中钉。
物极必反,这是中西哲学的共同点。美元金权从最高峰跌落,明眼人一看就知。因为美元金权走的仍是“良田万顷、广厦万间”却依然贪得无厌的老财不归路,内外陈胜已呈星星燎原之势。上兵伐谋,好战必亡。为了金权,美国廿载五度伐国伐城,精元涣散,欲效强隋亡于征高丽。正因为自感死之将至,它必然奋而挣扎,更加凶狠,面目狰狞獠牙毕现,需要世人加倍警惕。之于中国,则应牢记忘战必危,为争取和保卫中国人民的金权而紧握钢枪,牢记“解放军能投放多远,人民币就能投放多远”;凡建议放弃核武、不造航母以让谁谁“放心”的,一律视作国贼,先鞭五百。同时,不忘时刻惕厉自己为世界探索一条有别于“老财”的路,上了那条道,就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