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气留千古,丹心照万年
——为著名作家魏巍百年华诞而作
赵 朕
革命家、作家魏巍遗像。摄于2005年。(中红网红色图库)
1944年,魏巍(左)在冀中与战友平陵合影。(中红网红色图库)
1952年,魏巍(右)在朝鲜三登野战医院访问志愿军模范护士罗克贤。新华社发
1955年,时任总政创作室副主任的魏巍在北京莲花池留影。(中红网红色图库)
1984年魏巍重走长征路时过雪山。(中红网红色图库)
魏巍名著《地球的红飘带》。(中红网红色图库)
2002年,魏老与本文作者赵朕在八大处寓所合影。(赵朕供照)
魏巍遗体告别仪式告别大厅情景。(中红网江山摄)
人们沉痛悼念魏巍同志不幸逝世。(中红网江山摄)
大学生们在魏巍遗体告别仪式上打出横幅标语以示纪念(中红网江山摄)
魏巍夫人刘秋华在追悼会上。(中红网江山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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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世33周年、纪念魏巍逝世一周年纪念大会2009年9月6日在北京举行。图为大会主席台。(中红网江山摄)
魏巍手迹“永远学习前辈英烈,继续革命!”(中红网红色图库)
魏巍题词手迹。(中红网红色图库)
中红网北京2020年3月5日电(赵朕)
转眼间,著名作家魏巍的百年华诞悄然而至,距离魏老驾鹤西游时光又滑过了12个年头。时光无情人有情,每逢魏老的生辰、忌日,我总是情不自抑地回忆起与魏老交往的一些往事,以及魏老灼灼生辉的人格魅力。
当年得知著名作家魏巍病故的噩耗,我呆坐在电脑旁,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为魏老写些什么,却一时不知如何在键盘上敲下第一个字。从魏老住院八九个月的病况和年龄来看,这似乎是个难以摆脱的归宿,可是我心里却还是觉得很突然:“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您走得这么匆忙,这么急促,感情上无论如何,我是接受不了的。然而,不容辩驳的事实却是,您真的走了,真的带着满腔热爱、满腔忧虑、满腔积郁,步履蹒跚地走了!
大约在此前的一个月以前,我听到魏老住院的消息,心里就咯噔一下,十分惦念魏老的健康。当时因为我一时不能脱身,曾与魏老的公子魏猛通电话,了解魏老的病情,还让在北京的我女儿和女婿前往301医院,代我看望了魏老。女儿告诉我,魏老的精神状态不错,他们去看望时,魏老很高兴地说了“没想到赵朕有这么好的女儿”,“你爸的文章写得很好”等话。当时,魏老的朋友正与他谈要编一本书的事,请魏老当主编,他还欣然答应了。听了女儿和女婿的介绍,稳定了我的情绪,我似乎有点暂时的放心,便抓紧时间拜读魏老从医院给我捎来的两本新著:《新语丝》和《四行日记》,准备写篇学习心得发表后,带着样报去看望魏老,没有料到这篇文章还没有来得及付梓,魏老便去拜会马克思了!没能在魏老生前见上一面,没有最后聆听魏老的教诲,成了我终身的遗憾,无可挽回的遗憾!
我与魏老结缘,要追溯到上个世纪的50年代初。在当年抗美援朝的那几年,正在读小学的我,因为喜爱文学,很喜欢读报纸上的“朝鲜通讯”。几乎所有的“朝鲜通讯”,我都读过,尤其是署名魏巍的通讯,更引起我的注意。如《汉江南岸的日日夜夜》《谁是最可爱的人》《前进吧,祖国!》等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读中学时,《谁是最可爱的人》选入课本,通过老师的讲授,我对魏老和他的作品有了深入的理解。深刻地认识到这篇文章,提升了人民群众对人民军队的感情,过去称人民军队为子弟兵,此文问世后,直到如今将解放军称作“最可爱的人”,社会的影响是难以估量的;这篇文章的核心是弘扬了爱国主义、国际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的精神,哺育了几代人的成长,引起了最广泛的共鸣和最大的反响,仅就此点,魏老的贡献是永驻青史的。
1954年的夏天,魏老发表在《中国青年》头条的《幸福的花为勇士而开》,给予我极深刻的影响。我对此文读得如饥似渴,许多精彩的段落,都背诵的滚瓜乱熟。当时正在读初中的我,正是人生观、价值观的形成的最佳时期。这篇文章对我的人生观、价值观的影响是很深远的。
我与魏老的第一次见面是在1985年长沙举行的中国丁玲研究会成立大会上。
当时我们同桌就餐,我将名片双手敬献给魏老,他见我是河北人,十分热情与亲切。魏老当时未戴助听器,我的话还需要他的夫人刘曼华阿姨在他耳边重复一下,因此谈得不多,我只是简要地介绍了他的老朋友、晋察冀诗人曼晴的近况。接着第二届中国解放区文学研究会的石家庄年会上,我因为受聘于河北社会科学院《晋察冀文艺史》编写组,参与了这届年会的会务工作。再次与魏老会面时,我们一见如故,特别是魏老的平易近人,更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们在一起照了合影,从此开始了通信联络。魏老为我们编写《晋察冀文艺史》提供了相当多的帮助与指导,对于积极促成这本著作的出版发挥了很有力的作用。此后的解放区文学研究会的年会上,又有几次与魏老相聚的机会。这几次相聚都是在安排十分紧凑的研讨会期间,没有充裕的时间与魏老请教,不过,暂短的问候与叙旧,也增进了彼此的了解,奠定了交往的基础。尤其是经常的通信联系更体现出魏老对晚辈的关心与厚爱。魏老每出版一部新著都寄给我,他的十卷本的《魏巍文集》出版后,很快便题签送给了我。当魏老得知我遭遇车祸的消息,他立即给我写信,嘱咐我安心养伤,安慰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魏老的关怀使我和家人深受感动。
在魏老的感召下,我将中国解放区文学作为自己的研究方向之一,先后就丁玲、田间、宋之的、魏巍、钱丹辉、曼晴、管桦等解放区作家、诗人的创作,以及晋察冀的戏剧创作、剧社活动,撰写了多篇文章,并结集为《文学萍踪的寄语》出版。由于我的科学研究是业余的,没法投入更多的精力搞研究,写文章,便在我主编的高校学报上开辟了《中国解放区文学研究》的专栏。在我退休前,这个专栏发表了数十篇研究解放区文学的文章。这在期刊界是唯一的一个为解放区文学的学术研究开辟的专栏。正是在丁玲、田间与魏老等解放区老作家的人格魅力和执着精神的感召下,我才有勇气开风气之先的。
在与魏老接触的过程中,魏老的道德文章,魏老的人格魅力,都让我们难以忘怀。2001年在党的诞生80周年前夕,我们筹办了第十届中国解放区文学研究会年会。魏老为了减轻我们东道主的经济负担,特意打报告给北京军区党委,请求由唐山军分区所属的宾馆减免一些费用。不仅如此,魏老还将会议安排得十分紧凑,他不顾身患糖尿病和八秩高龄,白天每场研讨都亲自出席,晚上还主持召开副会长会议,研究工作。会议期间,西山道实验小学的师生得知魏老来唐的消息,特意选派十几名师生前来拜会。魏老不辞劳累接待了他们,与他们合影留念,嘱咐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当好革命的接班人,对这所学校的师生以很大鼓舞。特别是会议的最后一天,我们到乐亭瞻仰李大钊故居,返唐时已经下午四时半了。我建议魏老多留住一天,稍加休整,恢复一下体力,可是魏老为了节省开支,马上退房返京。一位80岁的老人,乘车奔波了一天,连中午都没有休息,又登上了返京之路,我的心里一直不安,担心他劳累过度。一连几天的会议,劳累是可想而知的,不过魏老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为国家和人民节省开支。这种高风亮节是魏老留给我们宝贵的精神财富。
魏老对社会上的恶浊风气,十分痛恨,在魏老的“文集”续编《新语丝》中收录了多篇关注和忧思社会变革的文章,他以求真求实为本,深刻地记录了这个变革的喜与忧,表现出一位具有高度觉悟的老作家的高尚品格。诸如,对山西的黑砖窑事件、农民工问题、弱势群体受教育问题,以及社会的腐败现象等与人民大众的生活密切相关的现象,魏老都给予了深切的关注,尤其是对文学的发展的隐忧更是时时萦绕着魏老的心。在解放区文学第九届年会前,魏老正在医院做心脏搭桥手术,没有出席。他事先给我写信,鼓励我大胆地发表自己的见解,坚持“双为”的文艺方针,维护社会主义文艺创作的健康发展。我感到,魏老十分关心文学事业的健康发展,对那些涣散文学凝聚力的做法很反感。这在他的《新语丝》里,有多篇文章陈述自己的观点,表现出一位老军旅作家的灼灼风采。
在与魏老交往期间,魏老赠给我两件墨宝。一是:“青鸾自有云霄伴,莫向场间顾木鸡”;一是“寒梅无媚骨,乐报春消息;众喜郑卫声,琴不改心曲”。
这两件墨宝所描绘的“青鸾”和“寒梅”的坚贞、执着的形象,立意高远,意蕴丰厚,既是魏老的自我写照,又是对晚辈人的期盼与鼓励。
魏老的文学创作十分严谨,他的创作从来不胡编乱造,能忠实地履行延安文艺座谈会的精神,始终坚持生活是创作的唯一源泉的创作观。他每次深入生活时,都撰写采访日记,《赴朝日记》为他创作有关抗美援朝的作品提供了基础,《长征路寻访日记》为他创作《地球的红飘带》提供了丰富的生活体验资料。为了真实地再现中国工农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神话般的历史,魏老于1983年和1984年两次重走长征路,不顾花甲之龄,不畏艰辛与疲劳,历时170天,将红军征途中所经过的重要战场、会议地点,以及险渡、难关、雪山、草地,都一一造访,深入群众,访问老红军,获取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因而,在他笔下的红军长征,绝对没有生编乱造的主观臆断,而是以历史的真实再现了红军长征的艰险历程,为我国战争史题材小说创作提供了极为宝贵的经验,也是对军事文学的极大贡献。1976年唐山大地震期间,魏老也曾到唐山参与军民抗震救灾的工作,深入群众采访,收集资料,积累了十几万字日记形式的资料,但这部分宝贵资料没有来得及被魏老升华为文学创作,便成为不可弥补的遗憾。
最让我难忘的是2008年8月30日上午,来自北京市和全国各地的人们,冒雨前来八宝山革命公墓的兰厅,与著名作家魏巍作最后告别的感人场面。前来告别的群众大约有两三千人,告别大厅前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在前赴后继的行进中,绵延有二三百米。他们中有魏巍的生前友好和战友,有白发苍苍的老干部,有年富力强的中青年人,有作家、诗人、编辑,有教师,有大学生,也有工人。他们怀着沉痛的心情,手持菊花,胸佩白花,默默地走进大厅,向魏老的遗体三鞠躬。与一般的告别不同的是,许多吊唁者一般是九鞠躬,他们在进入吊唁大厅后三鞠躬,缓步走到魏老遗体左侧,又是三鞠躬,到巨幅遗像再是三鞠躬;再就是吊唁者不只是在吊唁薄上签一个名,而几乎所有的前来告别者都在上面写下了自己最沉痛的悼念之词和心里话。这两点的与众不同,意味着吊唁者对魏老十分崇敬的特殊感情。
在严肃静穆的告别大厅里,魏巍身穿20世纪70年代的军服,如同睡眠一样躺在鲜花翠柏之中。使人一时莫解的是,魏老是中将级的军旅作家,为什么不穿将军礼服,反而身着领章为两面红旗的普通军装呢?仔细一想也不难理解,魏老始终是视自己为解放军的普通一兵,也始终坚守着普通一兵的岗位与职责。或许是怀着这样的心结,去向马克思报到,以便继续履行自己的战士职责吧!
在场外等待进厅告别的人们,以各自独特的方式进行悼念。告别大厅的西南侧,有数十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合拢成一个大圆圈,高声合唱起《国际歌》来。他们那嘹亮的歌声,声震环宇,吸引了人们的注目,也有的趋步参与,跟随着雄壮的旋律激动地引吭高歌。在大厅的正前方,北京航天大学的学生们拉起了一个蓝色的横幅,上面写着:“最可爱的人永垂不朽,最可耻的人虽生犹死”。很多带相机的人纷纷拍照,要在自己的影集里留下这十分珍贵的一幕。有一位丰台火车站的职工,将自己珍藏的魏巍的著作、刊载魏巍逝世消息的报纸,陈列在地上,用以表示对魏巍的悼念。他在陈列的白布单上写道:“作品感动了一个时代,精神激励人们永向前。”还有一位四川的中年人,手提一张写有“四川人们沉痛悼念魏巍”的纸幅,站在告别大厅前久久不忍离去。
群众的自发悼念,反映了魏巍的人气。看来,为人民做出贡献的人,始终与人民心连心的人,人民是永久怀念的。正是:正气留千古,丹心照万年!
今天,回忆这些往事,使我更加怀念魏老,更崇敬像魏老那样的忠于革命,忠于党的作家。我想如果魏老能亲眼看到,党中央一声令下全国各地驰援武汉的壮丽情景,该是多么兴奋与激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