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志——湖南人,生于1911年,官至中共中央组织部副部长,死于1998年。
【大井难产】
1928年深秋,正是收割完毕的时节。
这天上午辰时,在大井村里具有标志性的建筑———那栋11行的粉白墙大屋,左边一行的天井中,两个妇女端盆提水,进进出出,脸上挂着焦急不安的神色。她俩是前委委员毛科文的妻子毛大嫂和王佐部队连长石礼保的妻子赖风娥,忙着为一名产妇接生。
产妇是个年轻的红军干部,名叫曾志。
年轻的曾志是红军中有名的美女
此时,曾志的丈夫———红四军军委委员、第三十团党代表蔡协民,正倚墙坐在一条板凳上,不时地看着两个进出忙碌的大嫂。他已经一昼夜没有睡觉,一直在这儿等待着,期盼着,有着一种不知福祸的紧张情绪。
临近晌午,日头照进了天井,一阵婴儿啼哭声,终于从后间传了出来。蔡协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身子倏然腾起,快步跨进了产房。
产房里,用砖头、木板搭起了一张床铺,上面铺着厚厚的稻草。曾志半躺在稻草铺上。她已经筋疲力竭,连眼睛也懒得打开,脸色白得像纸,一起一伏地呼吸着,不时痛苦地哼出声音。
看见蔡协民进来,毛大嫂一边给婴儿揩洗,一边说道:
“党代表,恭喜你,是个男娃。”
“这么年轻就得了个崽,党代表好福分哟。”热心的赖风娥也向他道喜。
蔡协民朝正在舞手蹬脚啼哭的婴儿看了几眼,对两位大嫂报以诚挚的感谢:“两位大嫂,真难为你们,一昼夜没合眼,把你们累苦了。”
“这本来就是我们女人的事,男人只能干着急。”毛大嫂说。
蔡协民顾不上再说什么,转身到稻草铺前,半蹲着身子,轻声而又深情地呼唤着妻子的名字:“昭学,昭学,你觉得怎么样?”
闻得呼唤的妻子睁开眼睛,望向丈夫,喉咙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的感觉怎么样?”蔡协民的声音那么轻柔。
“总算生下来了,身上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曾志有气无力地回道。
“这一昼一夜,把我急得不行,多亏了两位大嫂!”
“是啊,太感谢她们了。”曾志说到这儿闭上了眼睛。
蔡协民替妻子拉上那床薄薄的印花被子,站起身来,对两位大嫂问:“要我做什么吗?”
“这边的事,我们来吧。”毛大嫂说完,又问蔡协民,“你能不能去买只鸡子?”
蔡协民一怔,嘴里支吾着什么,随即对赖风娥一招手,放低声音说:“大嫂,你出来一下。”
赖风娥随他走到天井,蔡协民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银毫子,说道:“我只有这么些伙食尾子,鸡子是买不到的,你给买几个蛋吧,另外———”他没有把话说下去。
赖风娥有些着急地催促他:
“还有什么?你说呀。”
蔡协民低沉的声音有些为难地说:
“孩子生下来,我就放心了,我马上就要走。”
“噢,你就要走?月婆子谁来照顾?”
“只有麻烦你们了,你是知道的,部队上很多事在等着我。”
“唉,红军里的人都是这样。我屋里那个,也不是把身子拴在了队伍上。”
赖风娥说着,叹了一口气,又道,“这么说,你去吧,我们会照顾曾同志的。”
蔡协民感激地点头,可是一想到曾志那儿,心里不由得沉重起来。
十几天前,红四军军委决定蔡协民与第二十八团党代表何长工的工作对调。蔡协民到任没过几天,全军集中在宁冈新城进行冬季整训。军委指示蔡协民带领该团第一营,在新七溪岭担任警戒。部队在山巅的蛤蟆湖扎棚而居,日夜站岗瞭望,监视山下。蔡协民心里挂记着快要分娩的妻子,抽出一天时间来到大井看望,没想到正遇上她临盆,结果一天一夜才生下来。他目睹妻子生得这么苦,自己却不能分担一点什么,心里难受极了。现在看到妻儿平安,喜悦的心情后面又惦记着部队,急着要赶回去,可是觉得在曾志面前难以开口。蔡协民思虑再三,决计还是硬着头皮同曾志商量。
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蔡协民,没想到曾志是这么地体谅自己。当她听到丈夫说要立即回部队,没有埋怨,表示:“你去吧,七溪岭那边的警戒任务很重,这里有两位大嫂照顾我,你就放心。”
蔡协民极为感动,但觉得于心不忍,说道:“昭学,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哎呀,你不要可是可是的,部队正等着你呢。”
蔡协民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是以感激的目光向虚弱的妻子看了几秒钟,然后抱起才出世一个多钟头的婴儿,贴在胸口放了一阵,又放回到妻子身边。
“昭学,那我走了!”
曾志苍白的脸上努力露出一丝微笑,动了动头,算是与丈夫道别。
毛大嫂和赖风娥决然没有想到,就在蔡协民离开的第二天上午,曾志发起了高烧,还出现大出血,两次昏迷过去。两位大嫂着慌了,从上井的红军医务所请来医生进行抢救。医生用竹片撬开曾志紧闭的嘴,用缠着头发丝的筷子伸进她的口里去搅动,刺激她的喉咙,总算让她还了阳,又给喂了中药汤。
两天后,曾志才完全神志清醒,出血也用草药止住了,高烧开始消退。可是没过几天,她又患上了乳腺炎,胸部长起一个鸡蛋大的肿块,火辣辣地生痛。毛大嫂连忙去茨坪把邓允庭叫来,要懂得中医草药的他给曾志治疗。邓允庭从山里采来天星子等草药,做成膏药贴敷,4天后才使肿块渐渐消下去。
曾志在大出血、发高烧、乳腺炎一连串疾病的折磨下,艰难地开始了“坐月子”的生活。她整天斜靠在墙上,不能下地活动。吃的是红糙米饭和缺盐少油的南瓜、茄子。幸亏毛大嫂和赖风娥不辞辛劳地照料,每天从老表家的灶膛里铲来木柴火炭取暖,又用米粉、米汤喂养婴儿。十几天过后,曾志的身体状况才有所好转。
曾志的月子坐到第20天的这天上午,贺子珍、伍若兰、吴统莲、彭儒等八九个人,结伴来到大井看望她。姐妹们凑钱买来了一只鸡和几斤产自遂川草林的蔗糖,尤其还有半斤盐粒。大家围在床前一边看小孩,一边向曾志问这问那,都说恭喜曾志成为井冈山第一个做妈妈的女红军。这群姐妹的到来,给曾志带来了极大的喜悦,不禁又百感交集,泪水长流。众姐妹听毛大嫂和赖风娥讲了曾志产后遭受的磨难,为之落泪。贺子珍感慨道:“我们女红军做妈妈是多么的不容易!”但没有人说出责怪蔡协民的话。众人在房间里坐了一个多小时,才念念不舍地同曾志告别。
令曾志更为惊喜的是,那群姐妹来过的第三天下午,毛泽东与龙开富骑马从宁冈新城赶来,特地看望她,这让她激动地叫起来:“毛委员,你怎么来了?”
“你是我们红军里头第一个做妈妈的女同志,我怎么能不来看望?不然,人家会说我这个党代表太不懂世故了。”毛泽东笑哈哈地说完,又告诉曾志,朱军长在新城主持全军的整训,抽不出身来,要我代表他向你表示慰问。
毛泽东抱起孩子,自言自语道:
“你这个伢子,可是我们朱毛红军在井冈山的新一代呀。”
曾志看到毛泽东神情愉悦,说道:
“毛委员,看你顶喜欢孩子的,还不趁早生一个。———子珍有喜了吧。”
毛泽东慢慢悠悠地回道:“恐怕还没得,这件事不要慌嘛,总会有孩子的。”说到这里,他像是知道曾志心里想的是什么,便提到蔡协民。
“曾志啊,你坐月子,协民也不能来照顾几天,你得见谅他呀,他现在正指挥部队在永新的烟阁阻击赣敌,还要一些日子才能回来。你不会怨怪他吧?”
曾志微微地一怔,望着毛泽东轻轻地摇头,声音也那么轻:“我不怨他。”
“嗯,这就好,这才是通情达理的曾志!”毛泽东一边说一边点头。略停,他又将近日红五军到达宁冈新城与红四军会师的情形告诉曾志。
毛泽东离去后,曾志重新躺在稻草铺上,沉浸在一种新奇的喜悦之中:“想不到,我成了朱毛红军中第一个做妈妈的人!”
曾志的心里涌起了许多往事,翻腾着情感的波涛。她想到了蔡协民与她的相识、相爱与结合,一桩桩,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军中“梁祝”】
被人称作“芙蓉女”的曾志,出生在湘南宜章的一个小康之家。她不但有着超群的秀丽长相,还有出众的聪颖才智。1924年,她以优异成绩考入衡阳第三女子师范。在女三师,这个品学兼优且胸有大志的学生,秘密加入了青年团;毕业那一年,又由党组织派入衡阳农民运动讲习所受训。三个月的受训结束,她成了年轻的共产党员,安排在湘南特委担任秘密交通员。1927年5月的“马日事变”发生后,反革命的腥风血雨遍布湘南城乡,曾志随特委机关退守衡山的南岳,在山上坚持斗争。
湘南暴动的帷幕在宜章揭开后,朱德、陈毅带领南昌起义军余部挥师北上,于1928年2月4日攻占湘南的中心城镇郴州。夏明震为书记的县委以全部精力领导郴州城乡的工农暴动。在广大农民揭竿而起的红色狂飙中,郴县组织了农军第七师,邓允庭担任师长,夏明震任党代表。农七师建立后的第五天,由邓允庭带领主力前去攻打桂阳城。与此同时,朱德部队北上攻打耒阳,陈毅则率少部分兵力驰援永兴。
就在郴州城内革命力量空虚的时候,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反革命暴乱———“反白事件”。城里的大土豪崔廷彦、崔廷弼,勾结反动豪绅,搜罗地痞流氓,形成反革命团伙,无时不在窥伺暴乱的时机。恰逢这时中共湘南特委提出了一条“焦土政策”,即在宜章至耒阳的大道两侧各5里之内,烧毁所有的房屋,使进犯的敌军无处居祝消息传开,舆论哗然,群情激愤。崔氏兄弟觉得时机已到,利用郴县县委在郴州召开群众大会的机会,造谣惑众,指挥暴徒杀害了夏明震在内的20多个党政干部,接着蒙骗几千农民围攻县苏维埃机关。
郴州城的“反白事件”发生后第二天,湘南特委决定由陈毅接任郴县县委书记,蔡协民调任农七师党代表,由他俩率领部队赶往郴州平叛。
陈毅、蔡协民率领一个营农军赶到郴州的当天下午,农七师一个团由邓允庭带领从桂阳瓦窑坪赶来,还有良田区委书记李克如率来的农军1000余人。
各路援军分为三路围攻城中的反革命暴徒,当晚就平息了叛乱,反革命头目崔廷弼被当场击毙。
这场反革命暴乱造成了1000多人的伤亡,城中的店铺也被烧毁许多。根据善后工作的需要,熟悉情况的曾志调到农七师政治部。
连日来,蔡协民全力以赴投入善后工作,曾志成了他的得力助手。他俩带着政治部的人员上街贴布告、写标语,召开大会小会安抚民心,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
犹如春天里开遍山野的鲜花,不管经过了多么严寒的冬天,它们总要吐露自己的芬芳。革命者的爱情也是这样,不管在什么艰难的环境下,其诚朴真挚的爱恋,终究像火触焦柴一样燃烧起来。
革命斗争中的频繁接触,使曾志觉得与蔡协民在一起,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愉快,即使工作再紧张都不感到疲倦,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很难说清是两个人的气质相近?还是志趣相投?她喜欢与蔡协民说话,觉得他的知识面很广,对事情的看法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见地。曾志还注意到,蔡协民待人热忱,说话办事果断利落,跟什么样的人都合得来。
在蔡协民这一面,曾志那优雅的气质强烈地吸引着他。她的外貌是典型潇湘女子的秀眉丽目,师范毕业生的文化底蕴,使这种清雅的仪容更具一种超群的气度,构成了出类拔萃的新型女性形象。才情横溢的蔡协民,难怪在第一次见到曾志时,心中就涌动着说不出口的兴奋。
农七师师长邓允庭,年近50,对蔡协民这位年轻能干的代表甚是喜爱,工作上十分器重。他的妻子陈香梅也是这样,对蔡协民各方面印象都很好。
一天,众人在一起讲了一阵话,陈香梅对蔡协民问:“党代表,按年纪你该有娃子吧?”
坐在旁边的曾志听到这儿,心想这是自己想了解而不好问的问题,现在由陈香梅提出来,就不知道蔡协民会怎么回答。
蔡协民听得这么一问,转过身来,脸上的神色骤然悲戚起来,叹了一口气,说道:“哎,我的家,别提了。”
“怎么呢?”陈香梅关切地问。
“我是有妻子,也有一个3岁的小孩。可是,现在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曾志听得蔡协民这么一说,不禁脱口问道:“她们出了什么事?”
蔡协民声音低沉地说:
“两个多月前,她们被反动派杀害了。”
蔡协民在湖南华容县老家的妻子,名叫严文生。在南昌起义军第二十五师担任营指导员的蔡协民,随部队从粤赣边界进入了湘南,参与了湘南暴动的领导,成为朱(德)、陈(毅)、王(尔琢)、蔡(协民)四大金刚之一。华容的反动派见蔡协民的名字又出现在报纸上,派团防把严文生母子抓起来,没几天就将她们杀害了。
蔡协民讲完这些,哽咽着说不下去,眼眶里充盈着泪水。他掩饰不住失去妻子、儿子的悲痛。
邓允庭夫妇愤然叹气,然后劝慰着蔡协民。
此时的曾志说不出什么,心里也为蔡协民丧妻失子感到悲伤。而她感触更深的是,这位须眉男子汉展露出了他的独特魅力———那磊落坦诚的品格,至诚至深的感情。曾志不忍看见蔡协民哀痛悲伤的神情,轻轻地起身走向门外。
邓允庭夫妇都是热心肠的人。自从这一次得知蔡协民丧妻失子的情形后,都在为年轻的党代表着想,希望有一位新的异性知己与他相伴,减少他内心痛楚。陈香梅首先萌发了这个念头,对邓允庭说:“我看曾志与蔡协民倒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们要促成这桩婚姻。”
邓允庭点头道:
“也是,都说一个是祝英台,一个梁山伯,是应该让他们合到一起。”
夫妇俩合计定当,这天晚上当着蔡协民和曾志的面,快言快语的陈香梅说:“你们两个人,是月下老人前世就把你们拴在一起的一对儿,还等什么?早日结成夫妻吧。”
邓允庭也笑眯眯地附和:
“是啊,你们两个还讲什么旧礼道?革命者自由恋爱自由婚姻,是别等了,早结良缘吧。”
两个气质相近、意趣相投的年轻人,此时由陈大嫂扯开了互相藏而不露的心结,反而感到轻松,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都羞红了脸。
情至深处,水到渠成。几天后,在农七师师部,由邓允庭主持,为蔡协民、曾志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这对有“军中梁祝”美称的恋人,成为朱毛红军中最早结缘的夫妻。这年的4月底,他们随部队来到了井冈山。
【毅然送子】
在毛大嫂和赖风娥两位诚朴、贤惠的女人尽心照料下,曾志总算摆脱了病魔的折磨,身子开始好转了。刚刚30岁的赖风娥,对护理产妇、婴儿很有经验。她把红米炒熟了磨成粉,调成糊糊加上蔗糖,一天给婴儿喂上五六次。说来也怪,小家伙一到她的手上,经她“噢哩噢哩”一哄,就不哭。
“哎呀,曾同志,这伢崽同我前世有缘呢。你看,我抱他就是不哭不闹,同我那年生下的伢崽一样的乖。”赖风娥一边说话,一边给婴儿喂米粉。
“大嫂,你生过孩子?”
“生过呀,三年了,一个多好的男娃,可惜没带大!”
曾志忽然不说话了,默默地低头想着什么。
赖风娥望着她嘴唇嚅动、欲言又止,便问:“曾同志,你有什么事么?”
“大嫂,你喜欢这孩子,就送给你,由你做他的阿妈,石连长就是他的阿爸!”
“哎哟,你不是同我开玩笑吧?!曾同志,你舍得?”赖风娥有些不相信。
曾志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乱说?大嫂,真的,孩子送给你们。”
赖风娥高兴得像捡了元宝,一张嘴笑得像裂开的茶梓壳:“这敢情好啊,我家礼保就要我带个崽呢,不过———”“你还是怕我舍不得?”
赖风娥诚实地点点头,道出了心中的顾虑:“这么大的事,你做得了主?不晓得党代表是个什么意思呢?”
曾志回道:
“这个你放心,协民会同意的。我们早就商量过,孩子生下来后就送给一个合适的人家,送给你,我们放心。”
赖风娥听得这么一说,重又兴奋起来:
“那真是我的好福气!大家都是革命人,都在红军里头,你们舍得把孩子给我,我和礼保还有不高兴的?这样吧,等党代表回来了再定。”
“大嫂,不用等协民了,他一定会同意的!你明天就可以把孩子抱回家去。”
听到曾志的语气那么坚定,赖风娥目放光彩,喜悦而庄重地说道:“这么说,我明天就带回去,你放心,一定带好伢崽,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把他抚养成人,以后让你们母子重逢!”
听了这感人肺腑的话,曾志流下了热泪,说道:“大嫂,———不,应该叫亲家了,———真难为你了。”
“哎呀,亲家,应该感谢你们才对。”赖风娥突然想起,“对了,孩子还没有取名字,亲家给取个名吧。”
曾志略略一想,回道:
“亲家,孩子给你们了,你就是他妈,还是由你起名。”
“哎呀,难为亲家这么看得起,让我给起名字!好哇,我来想想。”赖风娥把脸贴在婴儿红嫩的小脸上,片刻,抬起头自言自语道:“我们穷苦人家跟着共产党,跟着红军革命,图个什么呢?图的就是日后得到胜利,有个发头。我看,就取名叫‘来发’,你说行么?”
“行呀,这名字蛮好的!将来一定会发呀。”
曾志和赖风娥都露出欢悦的笑容。
第二天,赖风娥请了村上的几个妇女作伴,带上小来发欢天喜地回去家里———罗浮小船村。临走时,她抱着才出世26天的孩子向曾志拜了三拜。
曾志站在路口,目送着赖风娥等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感到一种骨肉分离的痛楚,泪水哗哗地流落下来。
赖风娥回到罗浮小船村,给小来发做了“满月”酒,每天从别人那儿讨两餐奶,带得十分小心。1930年2月中旬,石礼保连长在战斗中牺牲,翌年赖风娥也生病去世,她的生母石根妹带着小来发流落他乡,讨饭8年,养大了这位红军后代,这是后话。
送掉了儿子的曾志回到茨坪,前委任命她为红四军医院小井院部党支部书记。曾志接到通知后,第二天就来到小井。
1929年1月10日上午,曾志正与几个医务人员在竹笼上烘烤草药,忽然,专门替前委书记毛泽东保管文件书报的龙开富骑马赶到,把一张字条交给曾志。曾志打开,几行墨字映入眼帘:
曾志:你接到条子后,即刻交代工作,马上赶来茨坪,有事情向你布置。
毛泽东于茨坪匆笔
曾志看完字条,感到事情来得突然,又递给院长曹嵘。曹嵘阅后说道:“既然毛泽东给你写条子,一定有重要任务向你布置,你早些赶去吧。”
曾志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来医院已经半个月,与所有的医务人员和大部分伤病员都熟悉了,想到突然要离开他们,感情上是多么地难分难舍!为了不影响他们的情绪,她向曹嵘交谈了一阵,然后随龙开富离开小井。
曾志到了茨坪,向前委报到,才知道前委紧急决定她随红四军主力出击赣南,将她安排在前委职工运动委员会妇女部。她还得知,蔡协民也调到军部任副参谋长,协助朱德军长指挥军事。
1929年1月14日,在雪花飘飞天寒地冻的天气中,红四军主力3600余人,踏着满地积雪,离开井冈山向赣南出发。曾志与蔡协民来不及去赖风娥家看望亲生的骨肉,就含着热泪告别这块留下了他们足迹连同爱情结晶的红色土地,踏上新的战斗征程。迎接他们的是更加火热而又艰巨的斗争……
>>新闻加一点
曾志一生三次婚姻 蔡协民为她的第二任丈夫
曾志的第一任丈夫夏明震,就是曾写下“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自有后来人”豪诗的革命烈士夏明翰的弟弟。她与夏明震1927年结合。1928年,因为中共及中共湖南省委、湘南特委,为反击蒋介石军队对湘南起义红军的围剿,实行了残酷的左倾政策,强迫农民实行“坚壁清野”,烧毁湘粤大道两侧15公里内的民房,不给国民党军队利用,这些左的政策和强迫执行,引起了那些世代以土地为家的农民强烈反对,最终,忍无可忍的农民们将派去督促农民坚壁清野的中共干部们杀死了,而身为郴州县委书记的夏明震也同时遇难了。
曾志的第二任丈夫蔡协民,曾任红军31团政委,她俩1929年结合了。可是后来中共发出内部秘密文件,指责蔡协民为社会民主党分子,决定将他清除出党,规定任何党组织和党员不得与蔡协民联系。被党抛弃的蔡协民为了表达对党的忠心,与曾志分手,来到厦门独自开展地下工作,不久后被国民党逮捕杀害。
曾志的第三任丈夫就是久经考验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党和军队卓越的政治工作者、党和国家的优秀领导人陶铸。陶铸建国后任中南局第一书记兼广东省委第一书记、广州军区第一政委、广东省军区第一政委、国务院副总理、中共中央书记处常务书记兼中央宣传部部长、中央政治局常委等职。1967年1月遭江青等人诬陷,受到残酷迫害,1969年11月30日逝世于安徽合肥。1978年12月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为陶铸平反昭雪。陶铸的主要著述有《理想·情操·精神生活》、《松树的风格》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