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从早上就开始憋着一股气,因为在上班的途中,我拜读了@闾丘露薇 女士关于在美华人抗议ABC和节目主持人Jimmy Kimmel活动 的大作《他们该如何面对歧视》。在这篇文章里闾丘女士惊人地推论:“任何有官方的影子在背后的集会,人数越多,越会让公众,尤其是媒体产生警惕和抗拒。为什么?因为那不是在行使公民的权利,而是在做政府的吹鼓手。”
好家伙,我想“捕风捉影”这四个字送给闾丘露薇女士是再恰当不过了。某政府是不是在背后支持真的是天知道,但这次参加活动的华人背景极其多样化,有美籍华人,有持有绿卡的中国公民,有学生,有访问学者。虽然抗议活动在各地同时进行,并没有一个全国性的协调力量,实际上现在ABC想和华人沟通,却不知道找谁,正在一筹莫展中。闾丘露薇女士把参加抗议的华人群众和团体推到“政府的吹鼓手”的位置,真的是“莫须有”的现代翻版。
可能在国内的同胞不太清楚的是,在这次游行之前,在美华人内部也有很大争论,有人说应该打五星红旗,有人说不应当,免得被敌视中国的势力所乘,如果真的如闾丘露薇女士所言是政府在后面全盘掌控,哪里会有这些争论。
争论的结果,我个人认为产生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具有不同意见的人们容忍了不同的看法,站到共同的维护华人乃至亚裔权利的立场上来。
如果说华人的街头抗议给予了ABC巨大的压力的话,体制内的力量也给予ABC很大推动。加州第17选区的本田和第27选区的联邦众议员赵美心致信ABC抗议,日裔众议员本田的信写得极为掷地有声:““The ABC network recently allowed comedian Jimmy Kimmel to air a skit in which a group of children suggested that "we kill everyone in China" to avoid paying back the national debt. Some things are funny, but racial hatred is not one of them. These statements, left unchecked, promote intolerance, and I am concerned that the producers of Mr. Kimmel's program allowed this to air. Children may not know better, but producers and ABC's management should.”
ABC电视台最近允许Jimmy Kimmel播送了一段孩子们建议“让我们杀光中国人”好赖帐。有些事情很搞笑,但是种族仇恨不是其中之一。这些言论,如果不加审视的话,会纵容偏执,我非常关注为何Jimmy Kimmel先生节目的制片人允许这个节目上电视。孩子们也许不懂事,制片人和ABC的经理层可不是孩子。
让很多同胞汗颜的是,本田众议员并没有在乎节目敌视的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生于1941年,幼年和全家人在日裔二战集中营里度过的本田众议员深知一旦亚裔被攻击歧视,没人在乎你是日本人,韩国人,没人在乎你是香港人,台湾人,更没人在乎你自以为是高等华人,请记住这一点,闾丘露薇女士。
华人抗争是不是过头了,下一步做什么?
现在我听到很多人说,是不是应该见好就收了,再搞下去是不是就会有反效果,得饶人处且饶人,等等等等。对于是不是要“见好就收”,我有我自己的看法,但我的看法并不重要。重要的事实是:我的老天爷,我们华人一百多年不才比较有组织的游行了这么一次?现在看起来,规模大的如纽约旧金山大约上千人,别的小一点的地方几百人,总共就几千个人再游行一两天就“过头”了???六十年代美国轰轰烈烈的民权运动的时候,暴动的城市不止一个。殴打罗德尼金的警察被判无罪的时候,洛杉矶全城暴动,中国城被砸被抢的华人商铺损失惨重,韩国人得拿着步枪站在韩国超市的屋顶上射击歹徒才保全了韩国城。
我们中国人再游行抗议几天就算过火?说真的,我都不好意思拿我们这个小小的抗议活动和历史上的民权运动相提并论。闾丘露薇女士您大可不必急着出来灭火,因为其实我们这里连个火苗都没有,充其量一两缕轻烟罢了。
为黄西两肋插刀
我一天都憋着这股气,但是最后促使我写这篇文章的原因是今晚看到黄西的帖子。他在帖子里提到:“我这几个星期挨得骂比之前40多年都多好几倍,没有为这事儿收任何官方或私人的钱,只是想为在美国只占1.2%的华人声援一下。这种对中国的偏见不只是针对在美华人的,但他们是最直接最方便的受害者。”
我不禁想,谁会骂黄西?总不至于是美国人跑到微博上来骂他吧?我再看几行评论就明白了。
骂他的都是同胞。有人说他是五毛狗,有人说他你有种回国来抗议啊。
我无法想象,我无法想象连一个日裔美国政客都明白的道理,居然有这么多同胞不明白。你的肤色在相当程度上决定了你的立场,你可以不像我们这样每天直面一个多种族的社会,但是在全球化的今天,我们所有人都居住在一个多种族的地球村里。在美华人在微观环境里的境遇,全体中国人在全世界的宏观大环境里必将会感同身受。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国人如闾丘露薇女士一般作梦都想融入西方主流社会,迫切地希望被西方主流社会认同。
最具讽刺意味的是,他们攻击的黄西恰恰比他们所有人都接近美国主流社会。黄西曾经被邀在美国白宫记者年后上说笑话(他后面第二年恰好就是Jimmy Kimmel),当时副总统拜登,国会议员们,社会各界名流云集。在这个酒会上黄西说了那个著名的笑话:“我儿子中英文都会说,我儿子问我,爸,为啥要学中文?我说,儿子,等你当了总统,你可以用英文和国会议员们交谈,用中文和讨债的交涉。”当时全场大笑。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些攻击黄西的人能不能在1)几百人面前把话说利索,2)在这么高级别的场合把话说利索。
归根到底,英美民族尊重强者,我也因为他们尊重强者而尊重乃至打心眼里欣赏他们。我常和人说我最喜欢的三个民族大概就是中美俄,因为这三个民族大气,不管有什么历史恩怨,俄国人有仇必报毫不含糊,美利坚民族深谋远虑,这三个民族都是极有韧性,都曾被别人打翻在地还被踏上一脚,但是过个几年又翻身起来抖抖泥土像没事人似的。
科林鲍威尔的话
文章快要写完,想起来有些人一定要听外国人说的才觉得有道理,我就将就你们一下,引用一段科林鲍威尔对六十年代民权运动的感想:“约翰逊总统退出1968年总统竞选后5天,小马丁·路德·金牧师被杀害了。对于我和在利文沃思的黑人同胞军官来说,金博士的死突然提醒我们,在美分桥那边,种族主义仍困扰着美国。我们每个人都遭受过足够的种族屈辱,不难理解金被暗杀后在黑人居住区接踵爆发的骚乱。我们理解美国黑人士兵的痛苦悲欢。他们就是有幸安然无恙地从越南回到国内,面对的仍是恶劣的工作前景和新的屈辱。但我们首先把自己看成职业军人,对自己的誓言和国家负有责任。加之军队有相对的自由,我们正在实现美国梦。我们已不再受卑微出身的影响,艰苦奋斗,实现自我,晋升到了校级军官,这证明我们不亚于任何人,而且正在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建立更美好的未来。听了黑人激进分子S·卡米歇尔、E·克利弗和H·R·布朗的言论及后者的呐喊:“烧吧,朋友,烧!”我们心中甚为不安。我们并不希望看到这个国家被烧毁,我们在这里干得不错。不过,在以后的岁月里,我逐渐懂得了一场运动需要多种不同的声音。鼓动者的长篇激烈演说宛如夜空中火警长鸣,它们能唤起安于现状的人们,告诉他们该有所改变了。”
那些担心华人抗议是不是“过头”的朋友们,你们别担心,我们连开始都还不算呢。对闾丘露薇女士这样的“精神跪在地上,看见别人直起身就恐慌”的朋友们,我只是想说,我不怨恨你们,因为我知道你们和我,是的,和我为什么跪在地上。因为我们国家从鸦片战争开始就被踩在脚下,一次次的战败,割地和赔款。一百多年的积弱,精神上的弱势不是一两天,一两年,一二十年就能扭转的。亡国的危险也就是最近几十年才消除,直到今日,中国和美国引领的西方世界在科技,教育,影视文化等方面的差距还是相当大的,资源占有上的差距就更不用提了。
今天的中国,仍然是下狗。
但是我相信华夏文明吸收外来文化优点的能力和儒家文化内在的乐观精神。是的,今天我们跪在一起,只是我希望当我们其中一员开始站直腰板的时候不要把他/她拉下来跪着,而是我们互相扶持着站起来。弯着腰站起来,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