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特尔特访华与菲律宾的外交选择

邱美荣

自2010年以来，南海争端伴随美国“重返亚太”的步伐而节节攀升，并在2016年7月份出炉的“仲裁结果”中诡异紧张。但此后事态发展却另有一番意境。在国际社会的聚光灯中，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如期踏上访华之路。虽中菲两国首脑会晤的成果尚不可知，但两国在南海问题上的龌龊，将随杜特尔特此行暂告平息，却可预期。

杜特尔特上台，恰逢“南海仲裁案”宣判。这种全面倒向菲方的仲裁结果，看似是美国送给杜特尔特的“见面礼”，但却窥见了两者生隙的端倪。杜特尔特的左翼政治倾向及其民族主义情绪，助力其竞选总统成功。踩着对阿基诺三世不满的国内政治鼓点走上舞台，修正菲律宾全盘倒向美国的外交政策，成为杜特尔特的执政选项，令美国颇为不安。因而，美国设计公布南海仲裁结果，恰在杜特尔特刚刚走上前台之时，期翼这项裁决成为政治陀螺，令杜特尔特总统在美国期望的南海争端轨道上运转，一如既往地呆在美国划定的影响范围内，充当美国介入南海的棋子和推行“亚太战略”遏制中国走向海洋的支点。

然而，杜特尔特总统和菲国内政治却偏离了美国设计的轨道，因为亚太地区变化的权力集结。美国“重返亚太”，导致亚太地区国家经济上拥抱中国，军事上追随美国。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中国与地区国家经贸联系的广度和深度、中国对地区一体化的整合与推动，或许都达致历史的高点；同时美国高调宣布“重返亚太”，主要利用小国对大国的天然担心和它们与中国的海上争端，鼓噪中国的“安全威胁”，并承诺提供美式安全保护伞，将这些小国绑在美国的军舰上在南海地区“自由航行”。

作为这些小国中的一员和典型代表，菲律宾明白自己只是美国的战略屏障，而非相反。若有军事冲突，美国几无为菲律宾的利益“火中取栗”之可能。正因为如此，上台伊始杜特尔特就强调，南海问题上军事和战争不是菲律宾的选项，因为这毫无意义。毕竟，小国与大国的军事实力，根本不在同一层级。既然如此，菲律宾何必为根本不存在的选项而背书？又何必为此与另一大国而剑拔弩张？对菲律宾来说，国民福祉在于民生而非紧张的地区局势。杜特尔特访华及此前曝光的庞大商贸成圆团名单，已间接阐释了菲方的期待，决定了这是一场经贸之旅和发展国内民生之行，以修正阿基诺三世时期过于亲美的外交政策并将之带回到中间状态。在大国之间保持适度平衡，获取最大限度的行动自由，才是小国外交的最佳状态，自然也最符合菲方的国家利益。

小国与大国的历史联系，也给菲律宾提供选择转圜空间。菲律宾或许无法淡忘，美国对菲律宾的殖民历史让这个民族经历的伤痛，菲律宾或许不会不知晓美国驻军对这个国家的主权损害。若非菲国内存在的“厌美”情绪和对驻菲美军的反感，杜特尔特岂能快速拔腿前来访华？当然，中菲之间的文化联系和种族纽带，也为杜特尔特此行提供了便利。中菲之间的经贸往来，远远早于西方对菲律宾的掠夺和殖民。同时，中菲民间往来也部分地塑造了当前菲律宾的人口种族版图，约20%的菲国民有华人血统。中国还是菲律宾最大的外贸国，约占其贸易总量的25%。菲律宾政界的阿罗约、阿基诺夫人等，都有华人血统。同样，这届菲律宾政府中的特尔特总统和副总统莱妮，也不乏华人血统。

美国是国际政治的老手，工于利益计算，并习惯于让小国为美国家利益服务。只是，它忽略了亚太国家的身份认知与文化认同。在南海争端和亚太地区的中美博弈中，杜特尔特总统用自己的访华之旅，选择了走向中国及其“亲、诚、惠、荣”的周边外交政策，同时也提示如何定位小国，已成为中国国家崛起过程中不可回避的议程设置，无论是对其“一带一路”倡议还是对其“海上强国”的战略路径而言，皆是如此。